第15章

可是，就算他的眼睛再漂亮林惜也從沒有畫過他。無數次，他從她隨手丟棄的稿紙上看到一雙男人的眼睛，很深邃很美卻不是他的！

想到這裡，心頭的柔憐又消失。大手從念念的小腦袋上移開，扭過頭，丟出一句硬梆梆的話：「沒出鑒定結果之前……你先別叫我爸爸！」

「林惜，別難過，這種渣男越早丟進垃圾筒越好！」

肖劍男和林佳走後，戴萱就一個勁地勸慰林惜，幫著她將那對無恥男女痛罵一頓。

林惜倒很平靜，她等戴萱罵得差不多，就說：「天色不早了，你老公孩子在家也該等急了！」

戴萱這才注意到時間，叫一聲：「哇，我要走了！林惜，想開點，為那種男人傷心不值得！」

「我知道，你快走吧！」林惜摧她。

等戴萱走後，她整個人才癱軟下來。她並不是個木頭人，今晚的事情她怎麼能不生氣？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跟肖劍男離婚，也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可是她仍然感到傷心。

畢竟夫妻六年，鬧到今天水火不容的地步。往日的一分柔情都沒有了，只有猜測爭執辱罵。

難道每對夫妻緣份走到盡頭的時候，都是這樣覆水難收嗎？

她原本想在分手的時候洒脫一些，她要的並不多，只要肖劍男條件不要太過份就行。

可到頭來，出軌背叛的一方倒振振有詞，而她卻成了有過錯的一方，真是極具諷刺。

為什麼厲君浩那麼湊巧地出現？假如不是他，她也不會讓肖劍男有借口誣衊她！這一切是機緣還是巧合或者是……她沒有再想下去，心情更加煩亂。

關上燈，從沒有掩好的窗帘射進幽暗的光，這是霓虹的光亮。近年來，因為光污染嚴重，星輝和月光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晶瑩皎潔，就像年代久遠的記憶已經泛黃模糊。

林惜不願再想起過去，可是對著那束幽黯的光線，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了他。

他深邃的星眸，他英挺的鼻，他習慣揚起的唇，他兩頰邊誘人的深深梨渦。

好像是一隻手撕開了記憶那層薄薄的霧紗，一切都那麼清晰如同昨日。

「天涼了，這個送你戴！」那時正值青春花季，渾身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所以她才能在繁重的學業和勞累的兼職之餘還可以積出時間為他織一副毛線手套。

「親手織的？」他不勝驚喜，連忙套上手，尺寸正合適。他的大手不知被她用纖細的指，量過多少次，一分一毫都不差。

「喜歡嗎？」她甜蜜地依偎著他，就像所有熱戀中的女孩一樣，渴望心上人的誇讚，渴望看到他驚喜的目光。

「喜歡！」他用戴著手套的大手摟住她的纖腰，在她鮮潤的菱唇印上一吻，「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歡！」

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歡！

有淚水滑出，悄悄地滴落，她咬著枕巾，在幽暗的夜裡無聲地哭泣。

她堅信愛情曾經來過，她為他耗盡了畢生的熱情，以至於此後十年來，她如死灰般再也無法重新燃燒。

遇到肖劍男是一個偶然也是一個機緣，跟他從相識到熟識然後是談婚論嫁，一切都水到渠成。

她累了，倦了，是貪戀他的熱情和朝氣蓬勃或者是迷戀那張有著相似輪廓的臉？

那時，肖劍男正被一群債主追打，揚言不還錢就要他的命！她撥報警電話嚇跑了那群圍毆他的男人，然後送他去醫院。他被揍斷了一根肋骨，卻貧窘到連住院費都付不起，她幫他付了住院費，然後陪伴他左右，照顧他直至痊癒出院。

女人都有潛在的母性，對落魄的男人有種本能的保護欲，尤其這個有著熟悉輪廓的男子。她幫助他照顧他無怨無悔，他感激她危難之時的相助，出院后便開始追求她。

她幾乎沒有考慮就接受了，因為他實在太需要她的照顧。

也許她天生有旺夫運，在兩人確定戀人關係后，肖劍男奇迹般轉運，生意順風順水，短短一年不但還清了債務居然還能弄到十萬塊錢做財禮，如願跟她辦了場不算寒酸的婚禮。

坎坷地走到這一步，老天爺也算厚待她，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心目中的良人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蝴蝶。

是她福淺命薄，今生都不配擁有幸福嗎？

透過朦朧的淚霧，時光穿梭回十年前，在一家大商場的珠寶櫃檯前，站著兩個除了青春和朝氣其他一無所有的戀人。

少年指著那片璀璨生輝的珠光寶氣，鄭重地對少女允諾：「林惜，等你生日那天我會把那枚鑽戒買給你！」

「不要，兩千塊呢！太貴了！」兩千塊，那時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巨款吧！

「不貴！你配擁有更好的！以後我會賺很多很多的錢，開一家珠寶店，每天讓你打扮得珠光寶氣！我還要賺更多更多的錢，代理下你最喜歡的品牌，讓你每天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林惜，我傾盡一生也要讓你幸福，真的！」

充滿了稚氣的誓言早就蒙上了塵土，在陰暗的角落慢慢腐敗霉爛，成為心底早就不堪回首的傷痛。

在淚水和幻境中，在記憶輪迴的交錯中，她慢慢沉入夢鄉。耳邊似乎還響著少年深情的告白：「林惜，我傾盡一生也要讓你幸福，真的！」

念念恢復得很快，看樣子完全不必等到dna鑒定結果出來就可以出院了！

肖劍男居然沒有再來鬧，估計公司事務忙，要不就是忙著惦花惹草，總之他一向不會把過多的時間浪費在她們娘倆的身上。這次離婚事件已經讓他破例了，當然得加倍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