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屠村事件
這村莊很偏僻,在涼州顯得更加荒涼,喬弈緋捂著鼻子,強忍不適,遊走在屍體間,內心燃起一陣強烈的憤怒,什麼人居然殘忍到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徐天舒見緋妹妹見到這麼慘烈的畫面也能如此鎮定,心生異樣,一般女子早就嚇得驚慌失措了,連他這個生長在富貴繁華中的貴公子也忍不住強烈反胃的感覺,忍不住道:「郡主?」
喬弈緋沖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村子不大,侍衛們很快清查完畢,這是一個貧瘠的村莊,快到冬天了,村民主要靠養些家畜過活,但是現在村子里所有的牛羊都不見了,只剩下幾頭豬。
「只有北燕才不吃豬肉,難道是北燕人乾的?」喬弈緋心下一驚,剛到邊境,就發生了屠村事件,這一切難道是巧合?
秦湛自然也看出了蹊蹺,正在這時,一個侍衛忽然大叫道:「這人還活著。」
那是一個被嚇壞了的老漢,滿身是血,裹在一張破皮子裡面,抖抖索索地躲在一個亂糟糟的草叢堆里,一見到有人就發出凄厲的叫聲,「別殺我,別殺我…」
季承性子急,快步上前,厲聲道:「說,是誰幹的?」
那老漢驚恐萬狀,拚命地往後縮,恨不得把身體蜷成一團,「別殺我…」
眼見那老漢嚇得三魂去了七魄,但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季承骨子裡的血性強烈爆發出來,怒吼一聲,「說,到底是誰幹的?」
季承正待發怒,那老漢餘光陡然看見了他手中的刀光,瞳孔不受遏制地瞪大,突然發出癲狂的恐怖笑聲,然後口中發出瓦米哇卡的奇怪聲音,驀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幾乎同時就斷了氣。
人的身體是有承受極限的,極度的恐懼也能輕易奪去一個人的性命。
季承沒想到僅有的一個活口還死了,十分懊惱,「殿下,屬下無能。」
「他說的是北燕話,意思是一個不留。」喬弈緋忽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剛才那嚇瘋了的老漢說出嘰里呱啦的瘋話,她居然聽得懂?
「果然是北燕人乾的。」眾人都義憤填膺,憤慨不已,季承雙眸血紅,「殿下,這幫畜生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這筆血海深仇我們一定要報。」
秦湛望了一眼死去的瘋老漢,眸色幽深,「把整個村莊再徹查一遍。」
「是。」季承突然高聲道,「殿下,好像是王爺來了。」
眾人看去,一陣塵土之中,果然是淮陽王,顯然他已經聽說了發生的事情,望著村莊的慘狀,溫儒的臉上露出悲天憫人之色,「邊境不寧,百姓遭難,本王有愧啊。」
「不關王叔的事,我會去北燕問個清楚。」秦湛銳利道。
「都是本王無能。」淮陽王閉上眼睛長嘆一聲,「保護不了涼州的百姓,保護不了大夏子民。」
徐天舒見淮陽王痛心疾首,忍不住開口道:「王爺無兵無卒,如何和那些喪盡天良的豺狼虎豹短兵銜接?這並不是王爺的錯,王爺無須自責。」
淮陽王望著橫在地上的屍體,面容血肉模糊到猙獰,忽然解下外袍,蓋在屍體上面,苦笑道:「身為大夏王爺,我只顧自己逍遙度日,卻不知治下百姓過著水深火熱朝不保夕的日子,實在是慚愧。」
徐天舒不再說話,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心裡都沉甸甸的,北風嗚咽,彷彿亡魂的哭泣。
秦湛沉眉,頎長挺拔的身姿在寒風中宛如一棵青松,冷傲而深邃,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情緒。
「李康。」淮陽王閉上眼睛,不忍直視村莊的慘狀,「傳令下去,厚葬所有人,若能聯絡到他們的親屬,多發些撫恤銀子。」
管家李康也神色沉重,「是。」
「王爺仁義。」徐天舒低聲道。
淮陽王自嘲一笑,眼眶卻濕潤,「本王也只能做這些略略彌補虧欠之心罷了,大夏北燕已聯姻,可北燕人還明目張胆屠我百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淵鴻,你還要去北燕嗎?」
「去。」秦湛言簡意賅。
淮陽王極力阻攔,「你沒看到這是他們的下馬威嗎?你現在去就等於是羊入虎口,哪怕你再武藝超群,也是插翅難飛,何必要自投羅網?」
秦湛卻平靜道:「如果真是北燕人的下馬威,那我豈非更要去了?」
「你…?」淮陽王這麼溫和的人脾氣也上來了,「北燕人素來悍勇蠻橫,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嗎?」
「王爺。」誰都沒想到喬弈緋居然開口了,「可否讓我說幾句?」
淮陽王的目光落到喬弈緋身上,「喬姑娘但說無妨。」
徐天舒也詫異地望著她,喬弈緋道:「所有村民被誅殺,種種跡象都表明是北燕人所為,不管北燕此舉意欲何為,我認為殿下這一趟都非走不可,如果正如王爺所言是北燕的下馬威,殿下臨陣退縮,豈非正中了北燕人的下懷?」
淮陽王微怔,「那如果不是呢?」
「就算不是。」喬弈緋俏麗的容顏上閃過一抹凜然,「殿下身為大夏皇子,有庇佑百姓之責,村民被無故屠殺,這筆血債,無論如何都不應該一筆勾銷,要讓北燕血債血償才是,才能告慰這些無辜亡魂的在天之靈。」
徐天舒心中大為震撼,緋妹妹一介女子居然有這番家國大義的情懷?如花似玉的少女,一路風餐露宿居然沒有半句叫苦叫累。
時而俏皮活潑,時而靈動可愛,時而沉靜如水,時而堅貞如鐵,若不是親眼遇到,他不會相信世上竟然有這種玲瓏多面光芒四射的女子?
淮陽王定定地望著喬弈緋,「話是不錯,可你考慮過殿下的安危沒有?」
秦湛也難得地把目光投射過來,喬弈緋正色道:「身為殿下的婢女,我比誰都在意殿下的安危,但我更知道殿下不是畏首畏尾的人,無論如何殿下都會為這些村民討還公道,王爺阻撓殿下前往,也是為殿下考慮,可殿下絕不是那種為了自身安危而置家國大義於不顧的人,何況出使北燕是皇上的旨意,殿下豈能隨意逆聖意而為?」
說到這裡,喬弈緋停頓片刻,「況且,王爺不要忘了,烏蘭加瑪公主如今是皇上的昭妃娘娘,只要昭妃娘娘一日在宮中,北燕就不敢對殿下不利。」
淮陽王啞口無言,好一會才長嘆一聲,「看來我是阻止不了你了,北燕狼子野心,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秦湛微微頷首,「多謝王叔關懷。」
淮陽王離去沒一會,文寧伯的下人急匆匆來報,「稟報殿下,我家伯爺突然上吐下瀉,身子不適,恐怕不能跟著趕路了。」
喬弈緋臉上浮現嘲諷的笑意,秦湛卻沒有任何意外,「既然身體不適,就留下休息吧。」
遠處忽然響起一陣不同尋常的馬蹄聲,秦湛微微揚眉,看向來人,眸光微動。
為首的竟然是當初不辭而別的烏蘭莫圖?
多日不見,騎著高頭大馬的烏蘭莫圖顯得越發英俊,不同於大夏男子的斯文儒雅,他渾身上下透著一種獵獵陽剛的氣息,讓人想起翱翔在藍天下的雄鷹,馳騁在草原上的烈馬,也是這種不同尋常的桀驁和性感,牢牢吸引了靖樂公主。
「鋮王,別來無恙?」烏蘭莫圖的聲音透著一種輕嘲的傲慢。
秦湛面不改色,「烏蘭莫圖,你這是何意?」
烏蘭莫圖不以為然地掃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村莊,目光又落到喬弈緋身上,「許久不見寧樂郡主,倒是越發風采迷人了。」
這麼顯然的調戲,喬弈緋卻只嫣然一笑,「許久不見烏蘭親王,手段倒是越來越毒辣了。」
烏蘭莫圖哈哈大笑,「小王得知鋮王遠道而來,特來迎接,府中已經備好酒菜,請吧。」
徐天舒和喬弈緋對視一眼,還沒有正式踏入北燕國境,就聞到了這麼濃的火藥味,秦湛淡淡道:「北燕屠我子民,本王吃不下你的酒菜。」
烏蘭莫圖毫不掩飾的目光漫過喬弈緋,話卻是對秦湛說的,「鋮王放心,此事小王一定給你個交代。」
「怎樣的交代?」秦湛並沒有被烏蘭莫圖的話輕易動搖,反凝聲道。
烏蘭莫圖嗤笑一聲,輕飄飄道:「不過幾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罷了,我已經處決了,鋮王可要去看看他們的屍體?」
「不必。」秦湛冷冷道,「本王相信你不會包庇幾個殺人兇手?」
「區區幾個兇手?又哪裡值得我來包庇?」烏蘭莫圖似是很認同這句話,「鋮王千里而來,總不會為幾個微不足道的亡命之徒怪罪小王吧?」
「慢著!」喬弈緋忽道:「烏蘭親王,你口口聲聲說殺人兇手已經被處決,可有證據?」
烏蘭莫圖意味深長的目光從秦湛身上移到喬弈緋身上,「鋮王都無異議,寧樂郡主有異議?」
喬弈緋面不改色道:「殿下是朗朗君子,高風亮節,自是以誠待人,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介女流,這麼多條人命,難道連質疑都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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