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恰好
停戰後的街道再也無法迴轉到戰前的繁榮,儘管,那種不堪一擊的泡沫經濟最後的下場也不過如此。然而,本質上來說,崩壞的現實本可以有一個更好的結果,一個內部改革而不是接受外來侵略或者對外擴張的結果。可惜,捷徑總是能夠吸引大多數投機取巧之人的目光,而這些好高騖遠的傢伙,大多數還是政府要員。
我不是想諷刺什麼,也不想藉機大肆宣揚自己內心所能接受的主張。我是說,在看過殘垣斷壁的高樓大廈、支離破碎的屍體、掩面而泣的老婦人以及嚎啕大哭的孩童之後,絕大多數正常人,絕大數還存有一絲良知的人,都應該為自己參加這場暴行的惡略行徑感到懺悔,感到迷惘,甚至愧疚。這一切本不該發生,眼下這災難性的一切,本應該在培養人民高尚信仰的同時得到蛻變,向著一個更好的階段發展,向著一個光明的未來前進,可是呢?這群該死的政客總是打著什麼狗屁旗號,對,就是那種稍微用腦子一想就能看穿他們意圖的簡陋旗號。細細想來,這群畜生在讓人民失去信仰這件事情上,做的不錯。所以,借著吞併土地的名義,我又回來了。畜生們,酆都想讓你們有什麼樣的結果我不管,但你們最好祈禱在遇到我時抱有恐懼和愧疚。
「怎麼?這地方你熟悉?」
「不熟。」
「那你看得這麼入迷?」
「沒什麼。」
「呵,不愧是林夏看上的,簡直和他一摸一樣。」
這次行動,稱不上秘密進行,只能說,我希望身邊這位大嘴巴肖恩不會酒後亂言,泄露機密,畢竟我對酆都知情那件事仍保有極大懷疑。
「不是我說你,過隧道前,你可不是現在這副樣子。」
「我知道。」
「小子,你用不著這樣。」肖恩看穿我的心思,語重心長地補充,「我們打戰那會兒,可比當下殘酷的多。」
「我懂,血肉橫飛,血光四濺。」
「所以啊,你看到的東西並不算什麼。現在都是機械對沖,早就沒了之前那種血腥的場景,沒必要把這些東西一直放在心上。」
「我覺得你完全沒有理解我。」
「什麼?不就是看多了有點噁心嗎?我第一次見這些東西的是時候也和你一樣。」
「嘖。」
我不屑的咂嘴,調整自己的坐姿,將自己倚靠在車窗前。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畢竟,林夏很看好你。」
「你用不著這樣,真的。」
一邊敷衍,我一邊審視窗外的慘狀。
「你說,當年,如果不是我碰見林夏,而是其他人,在這之前的這些狗屁事會不會少一點?」
就當我是口胡吧,我也不清楚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刻問出這樣不著邊際的問題。
「你問我啊?你看我像那種可以預知未來的先知嗎?」
「哈哈哈,也是,不好意思,我腦子現在有點迷糊。」
「不過,你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肖恩滿眼回憶,「林夏當年也和你一樣,胸懷天下之大志,他最見不得的,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呦呵,你還懂幾句這個。」驚訝之餘,我提醒他,「車速放慢,車燈亮度調低,你不會想讓我們被發現,對吧?」
「大可放心吧,這回我可沒喝酒。」
「額……」
我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我跟你說,小子,之前追林夏我可下了不少功夫。」
語峰一轉,話題重新回到肖恩的情史。
「有點可惜,其實我還挺看好你們兩個的。」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我就說我們連個其實挺般配的。」肖恩長出一口氣,「不過,這有什麼可惜的,大大方方就行,再者說,我現在一個人還挺快活。」
「你在那之後一直一個人?」
「我也不想,但我始終找不到一個比林夏更好甚至和他一樣的人。」
「看樣子,你對自己的愛情還挺嚴謹。」
「那當然,另一半可是要和自己走後半輩子的人,不認真一點即對不起自己,又對不起別人。」
「在理。」
有些時候,肖恩遠比看上去的可靠很多。
「怎麼樣,心情好點沒?」
「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先放鬆放鬆,我們就快到站。」
放鬆么?他的好意我全盤接受,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目睹眼前災難的同時想一點快樂的回憶。自我記事起,我身邊的人都說我是一個孤傲自私,不能感同身受的人,可眼下,這群可憐的傢伙們卻勾起我本沒有或者已經消散的同理心,嘖,估摸著也是黑金的緣故。
至少,我在我遇見林夏之前,還算是一個精緻利己主義者,現在,我連我自己究竟是個什麼都不清楚。
真困……
……
「醒醒,到站了。」
肖恩粗暴地把我搖醒。
「輕一點,大哥,我要是散架可就得不償失了。」
「怎麼可能?睡的跟個死豬一樣。」肖恩頓頓,「我就算是喝多了也沒你這股苶呆勁兒。」
「放鬆過頭了嗎?」
我輕撫額頭,擦去多餘的汗珠,開門下車。
「喂!」他在車上叫住我,「記得左拐,第二個路口就是,別迷路!」
「瞧不起誰呢?」
心裡嘀咕幾句,我沒有正面回答肖恩,只是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他倒也利索,信號發出后,打著方向盤扭頭就走。
引擎聲漸行漸遠的同時,我抬頭望向東方漸發魚肚白天空。
「時間剛好,就是不知道肖恩能不能平安回去。」
我們原本打算趁著夜色驅車穿過聯邦和帝國的廢棄邊境線,目前看來,成功一半。我不是咒他,要是半路中有聯邦居民看到自己的地盤有一輛帝國車大搖大擺地過街,那肖恩可就慘咯。希望他可以順利離開吧,眼下我也有要緊事需要處理。
「嘀嘀嘀~~~~」
電話?
「喂?」
「小子,你可算回來了,我們等你等的花都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