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鬼

第1章醉鬼

蘇靜溪在後廚整理好了碗筷，心滿意足的將抹布給擰乾凈了，這才有時間看了一下手錶。她今年已經高三了，下半年就要準備萬人擠獨木橋的高考，只不過蘇靜溪心裡卻有些茫然，在後廚刷了幾個小時的碗也沒靜下心來。

她趁著周末的時間去給小朋友做家教輔導，這兩年來已經存了不少錢了，再加上爺爺留下來的一些財產，勉強能夠支付大學兩年的學費，可是生活費還是沒有著落，她本想著要離開龍城去另一個城市念書，卻又糾結若是在本地讀書，還可以住在自己家裡，也能省下一筆房租。

其實說來說去，也就是幾萬塊錢的事。但是對一個無父無母，爺爺在兩年前也去世的小女孩來說，能夠養活自己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想要賺這筆錢可沒那麼輕鬆。

如果……乾脆不去念書了，就隨便找一個什麼工作先養活自己，說不定，會更好一些？

蘇靜溪這幾天煩的就是這個，只是這個念頭在心裡滾了一滾，很快就被打壓下去了。她還是想好好念書，家裡有整整一柜子的書都是爺爺留下來的，如果爺爺還活著的話，肯定也是希望自己能夠考上大學吧。

蘇靜溪取下了塑膠手套，她在一家西餐廳做兼職服務生，因為還沒成年，基本也就是來打個零工。但她幹活手腳勤快，這裡的老闆和同時對她印象都挺好。

「行了，這都快十一點了，趕緊回家吧。」趙叔樂呵呵對蘇靜溪說道，他是這裡的廚師長，既然連趙叔都說可以下班了，蘇靜溪自然也回了個笑臉，甜甜的說了句再見。

因為年紀小又懂禮貌，店裡的人都挺照顧蘇靜溪的，讓她提前半小時下班，畢竟這個點也不早了，推開門出去，少女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二月的龍城依舊冷颼颼的，推開門從室內出來，盤旋的冷風好像冷到了骨子裡。但比起天氣的寒冷，其實……更冷的是寂寞吧。以前爺爺在的時候，還會和自己說一些古老的故事傳說，一起吃飯，一起出去散步。

可是現在回去，家裡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一想到這兒，她眉眼中一點生動的光也隨著慢慢黯淡了下來。

龍城被稱為東方明珠，是這個國家最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高度的城市化讓外灘就像是紙醉金迷的宮殿，但隱藏在高樓大廈之中的古老弄堂卻依然無處不在。高壓電線在頭頂縱橫交錯，不過是拐到了另外一條巷子，就彷彿是進入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將外灘的喧囂徹底隔絕開。

弄堂里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蘇靜溪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點奇怪。頭頂的月亮像是墜入了一口深井，盤旋的烏雲將月光籠罩起來，只能從縫隙里灑落一點冷冷的光。

這條路離家近，但基本上已經被廢棄了，周邊的住戶差不多都搬走了，半夜一個人走總覺得有些嚇人。

「喵……」奇異的貓叫聲從頭頂傳來，少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原來是一隻黑色的小貓，正蜷縮在堆疊這的紙箱子上，似乎是被人遺棄了，小小的一團，不過巴掌那麼大。

少女慢慢走了過去，想要伸手摸摸眼前的貓咪，外面的流浪貓都十分怕人，對人的警惕性很高，稍不注意對方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撓一爪子，但蘇靜溪卻一點也不怕。

只是那隻黑貓卻出人意料的乖巧，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在陌生人對自己伸出手的剎那，跳到了少女的掌心裡，還十分親昵的用頭蹭了蹭對方的掌心。

蘇靜溪溫柔的笑了笑，她好像天生就很討這些小動物的喜歡。比起和人打交道，她更喜歡這些不會說話，但卻溫柔的動植物。似乎從小時候起，這些動物就格外黏著自己。

也許是因為沒有父母，在小時候蘇靜溪並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因為爺爺身體不好，她一個人上課下課，背後厚厚的書包，一路踢著小石子回家。只不過到後來，身邊的朋友卻慢慢多了起來。坐在樹蔭下發獃的時候，小鳥會收攏翅膀停在她的肩膀，一路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路邊的流浪狗看見誰都齜牙咧嘴，只有蘇靜溪被小男孩追趕的時候，反而還會跳出來保護她，沖著壞人汪汪直叫。

那是蘇靜溪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小秘密，她一個人的時候就專門去找那種沒人的小角落，和這些流浪的貓狗分享自己的小零食。一根火腿腸掰開成好幾份，貓貓狗狗和她一起吃的很歡。

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需要自己。就連爺爺都很少說起自己的父母，只是含糊其辭的說他們死在一場海嘯里。蘇靜溪還特意去查過，十八年前發生在努菲海域的巨大海嘯，甚至淹沒了一整座海島。她的父母，原本是帶著她去慶祝結婚紀念日的么？

蘇靜溪對這些事情有很多想象，只不過卻無法從爺爺那裡問到一字半句了。身體不好的老人，似乎對死去的兒子和兒媳十分難過，每次提起來都沉默不語。而且家中甚至連父母的相片都很少，只有一對年輕的男女站在夕陽下，神色溫柔，那是唯一一張父母親的合影，被珍藏在家裡的小閣樓上。

蘇靜溪慢慢也不再去問了，畢竟那些過往的回憶，對爺爺來說也很痛苦吧。但她卻沒有任何可以訴說的人，永遠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慢慢悠悠的回家，慢慢悠悠的念書。

就在她失神的時候，手心的小貓卻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眼神警惕。

原本寂靜的巷子里傳來了踉蹌的腳步聲，聲音巨大，倒不像是正常人走路的步伐。

蘇靜溪小心翼翼的把小貓藏在自己的口袋裡，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昏暗的路燈下，一個高高胖胖的男人正扶著牆走過來。應該是喝醉了吧，腳步踉蹌，遠遠就能聞到身上一股酒味。

「我們快走吧，這種醉漢最麻煩了。」少女撇了撇嘴，並不想和身後的人撞上，快步往前走去。然而還沒走幾步，就有人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小妹妹，走這麼快乾嘛啊，和哥哥玩玩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