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陰路紅燈
我直接將日記本翻到最後幾頁看起來。
這篇日記開頭的日期是2013年,「對了,就是老人死去的那一年」,日記中寫到:
今天我跟老夥伴們一起去豐湖書院,見到了一個年輕的老師,感覺他口才十分不怎麼樣,普通話也有待加強,但是講課卻有著獨特的魅力,讓人慾罷不能,他說人類終將實現大同社會,人類終將實現人人平等,這些聽起來,有點荒唐,我十分不相信。
但是又覺得很熟悉,很溫暖的感覺,人類終將按需分配、實現大同嗎?這與馬老師的說法不是很相似嗎?哎,很巧妙哦
這篇日記並沒有引起我特別的興趣,因為對於一個學習慾望強烈的老人而言,一大愛好便是到參加各種課程,遇到自己喜歡的老師,壓根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但在我翻看到下一篇日記的時候,我徹底推翻了原先的看法。
這一篇日記與上一篇日記的日期相隔了兩個星期。這篇日記寫道:
見天終於又見到了馬老師,他講課還是那麼吸引人,平淡之中,又飽含激情,這激情也感染了我,我感覺似乎又回到了年輕時代,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充滿理想與激情的年代。
馬老師說無論我們是什麼性別,無論我們是什麼年紀,也無論我們是什麼職業,都應該相信,我們是社會中的重要一環,是社會機器中的一顆釘子,我們松一松或是緊一緊,都會影響到社會這架大機器的運轉,我們每一個人變好了,這個社會就會變得更美好。
這是多麼具有智慧與能量的話語啊,感謝老天爺,讓我遇到了這麼優秀的老師,雖然我自己也做了大輩子的老師,但我感覺我在別人的參照下,不過是一個未畢業的小學生。
對了,我今天終於知這這馬老師的名字了,他竟然叫馬應龍,我知道有一款治痔瘡的葯就叫這名字,想想也真有意思,哈哈。
看到馬應龍三個字,我心中就是一驚,不會這麼巧吧,在這兒竟然得到與馬應龍的信息——這馬應龍是不是在句容綁架茅亮的那個馬應龍呢?如果是的話,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在鵝城潛伏了至少四年,又將觸手伸到句容,資助了老紅帽高速救援隊,又在句容交警部門任職,這傢伙掩藏身份的手段也太高明了。
驚訝歸驚訝,我還是沒有想到老人殺人的原因會與馬應龍有什麼關係,雖然我馬應龍似乎是某個宗教組織的頭目,這種組織接近普通人,要麼是騙取信任賺錢,要麼就是為了發展信徒。無論是哪一種目的,都沒有必要殺人吧!
我接著往後翻日記本,我是跳頁翻看的。又翻到一篇日記,其中是這樣寫的:
感謝馬老師,通過您的大神通,讓我知道了我兒媳婦的真面目,原本以為她是個好孩子,又孝敬老,又會做家務,又很本份,結果想不到,竟然是魔鬼的化身,我一定會殺了她,讓大家擺脫她的危害,哪怕我因此坐牢,也絕無怨言。
看到這裡,我已知曉了鳳采蘭殺害兒媳的真正原因——受馬應龍蠱惑,以為兒媳是魔鬼的化身。
發現了葉老太鳳采蘭殺死兒媳的原因,我立即拿起日記本,往樓下跑去,樓梯被我踩得咯吱作響,我也管不了了。
跑到一樓餐桌前,我沖著那電子鐘喊道:因為馬興龍,因為馬興龍讓你以為兒媳是魔鬼!
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我聽到了空氣中有一道沉重的嘆息聲,這聲音來自我身後,我回頭看去,就見我身後那一對母子鬼臉上顯出了驚恐萬狀的表情,那女鬼揮著雙手大叫,不要不要啊,留下來陪我們吧。
女鬼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長著一道道根狀青筋,眼角流出鮮紅的血淚,那可怖的模樣比最深的惡夢裡還要可怖,保管讓人一眼萬年,永世不忘。
那鬼孩子臉色則與他母親完全相反,原本黑霧騰騰的臉,變得更為清晰,膚色也由紅變為白嫩,變成一個正常嬰兒的模樣,神態安祥悠然。
這嬰兒反身抱住母親的腿,它母親身上的黑包鬼氣也慢慢消褪,臉上的樹狀青筋漸漸消散,皮膚變得白凈,原本鬼氣繚繞的身體變成了一襲白裙,白裙胸口有大片紅艷艷的血跡。
這血跡也慢慢消散,變回白裙本色。
在容貌變會正常的同時,女鬼臉上的陰冷不移而飛,由女子溫婉的笑容所替代。
此刻空氣中殘留的屏障己消失不見,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碎裂聲,仿若一塊塊細小的玻璃碎片落在大理石上一般,清脆、細碎、空靈。
我看到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年輕母親,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右手牽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小嬰兒的大眼撲閃撲閃,明亮可愛。
這些變化是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清楚,眼下它們雖然說調成了正常模式,不過誰也不能保證它們下一秒又調回鬼物模式。
我下意識地後退,腳後跟不小心踢到一塊突起物上,差一點重心不穩摔倒,我回頭一看,那突起物是一個蘋果,特別新鮮的蘋果,在黑夜之中,它是閃亮的存在,與周邊的環境是那麼格格不入。但我沒有時間去研究它為什麼出現,而是驚恐地抬起頭來,觀察女鬼與那嬰鬼的反應。
那女鬼停住了腳步,不再向我走近,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懼,而是沖我淡淡地點頭。
我也尷尬地回應,擠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那女鬼便抱起手中的嬰鬼,又沖我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去,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她的前方是一片黑暗,原本的牆壁似乎突然不見了,我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時空轉移了。
就在這女鬼走出了幾步之後,從遙遠的天邊飄過來一盞紅色燈籠,燈籠裡面的燈呈昏黃色,燈籠上有一個黑色的大字:季。想必這女鬼姓季。類似的燈籠我在句容茅家看過,那時茅青山在作法時,胡佳林鬼魂消失前,也是這樣的燈籠引導著他,這東西就彷彿是鬼物的指路明燈,帶著它們去往目的地。至於目的是哪裡,是傳說中的地獄還是天堂,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地方,無從得知。
女鬼看著那燈籠,臉上先是高興,接著化為悲傷。
每個鬼物在往生時,都會有一盞對應的指路燈,而指路燈上的字是她的姓。她期待中那寫有她孩子姓氏的燈籠始終沒有出現。
那盞燈籠已飄到了她的近前,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臉上沒有絲毫開心。那燈籠不知亮了多久,好像燈油耗光了一般,燈光漸漸暗下去。
這是陰鬼的指路燈,或燈火滅掉,陰鬼便再無方向,只能做一個留在人間的孤魂野鬼了。
她看了看自己懷中懵懂無知的孩子,那孩子還在吸著自己的大姆指,大眼睛又黑又亮,面容平靜,絲毫沒有察覺到他母親此刻內心的煎熬。
這些看在我眼裡,我雖然不清楚那經燈籠亮與滅的意義,但我也大致猜出了這女鬼的痛苦。
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我回頭去看,只見我身後一米不到的地方,站著一團人形黑影,只是勉強看得出那是個老太太的身影,老太太的頭部朦朦朧朧——這是葉老太,也就是鳳采蘭,她原本頭部是非常清晰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的頭部呈現出了半透明來,因為養有球球的關係,我明白這透明度與鬼物力量的關係。
通常來說,透明度越高,鬼物實力也就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