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約小庄
張叔接著斷斷續續地往下說。
你被抬進急救室,檢查了一會兒就被抬了出來,醫生說沒有什麼問題,健康得很,就是出汗太多,虛脫了,掛幾瓶子鹽水,好好休息應該就沒事了。以為你馬上就會醒,結果你睡了一天,又讓醫生來給你檢查了一遍,說沒事,只是睡著了而已。
我從來沒有這麼麻煩別人,一下子感覺怪不好意思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只是一個勁兒地說:太麻煩你了,張叔。其它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在這個城市中打拚了這麼久,要說朋友也有幾個,結果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是毫不相干的保安與幾個名字都不知道的鄰居。真是世事難料,遠親不如近鄰啊!
想到我在上初中時,因為得了甲性肝炎,不能太累,想在離校很近的姑姑家住幾天,結果姑姑都不肯,人與人的差距真是大啊!想到欠了張叔與鄰居這麼多,我以後都不知道與他們怎麼打招呼,怎麼相處了!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喜歡欠別人!也不習慣欠別人!用心理學的理論來解釋的話,我這種狀態是因為幼年時冷漠人際關係,導致潛意識中不想與人建立深度的人際關係。身為心理師的我,理論我都懂,但童年的創傷並不是懂不能解決的,它的治癒需要時間。
就在我感慨時,張叔開口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要瞎想,人偶爾有個意外狀況很正常。做人嘛,不就是你幫我幫你,幫著幫著就認識了,也沒什麼欠不欠的,不用不好意思!」。
雖然說張叔只是個沒什麼文化的保安,但他就是個生活里的心理學家啊,很明顯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盯著張叔真誠的眼睛,腦海又浮現出那機器人般的聲音:讀書人啦,就是臉皮薄!書讀多了,人就成呆雞了!
哈哈,這就是張叔沒有說出口的心聲,這相似的內容,我阿爺(爸爸)就說過,那時他不想讓我上學,想讓我跟他一起撿破爛。那時聽到阿爺的話,很生氣。但這次聽到張叔的心聲,我卻完全沒有生氣,而是感覺到濃濃的暖意。
「謝謝你,張叔!」。
我跟張叔聊了會兒天,就讓他回家睡覺去了,不好意思老耽誤人家。
在我與張叔聊天時,那頭小靈體還在旁邊,它試圖讓張叔看見她,但無論他在張叔面前做什麼,張叔都不能意識到他的存在,並且似乎張叔身上有些什麼東西阻止著他的靠近,嘗試了幾次之後,這小靈體就安靜地托腮坐在旁邊。
等張叔走後,我又安慰了會小靈體,便不知什麼時候又睡著了——太困了,沒辦法。在睡眠中,我能感覺到那小靈體一直在騷擾我,一會兒吹我耳朵,一會兒撓我鼻子,但因為它沒有實體,它做的這些小動作對我並沒有多大幹擾,只是有些如靜電般的感應,若有若無,就類似於那種走黑路,感覺背後有人盯著的那種感應。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我匆匆辦了出院手續。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被120救護車送進醫院,不簡單啊,兩個第一次就這麼奉獻了!一共花了1500多塊錢!其中包救護車的錢、途中吸氧的錢、在醫院檢測的錢、輸液的錢。說真的,我以前一直以為救護車救人是免費的!是不是我太單純了!
回到了公寓,當天夜裡請了張叔吃了頓飯,自然不在話下。本來還想約上鄰居一起的,但實在不知道怎麼聯繫那幾個為送我去醫院出了力的人,雖然同住公寓同住一層,但只是點頭之交,不知姓名、便不知聯繫方式,冒然敲門實在太過唐突,只好作罷!
吃罷晚飯,回到公寓,便實在睡不著了!今天是10月底,距離下一次痛疼,只有12天了。
庄小棟說過,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痛一次,即然農曆10月初一的劇痛應驗了,那麼農曆10月十五的劇痛必然也會兌現,我可不能冒這個險啊,那種劇痛我可不想再次體驗啊,我情願去死,也不想再體驗那痛了。
有科學家給痛感分等級,說女人生孩子的痛感是最痛的十級,男人被爆蛋的痛是七級,前晚的那種痛,絕對有二十級。
如此恐怖的疼痛等級,我實在難以相信庄小棟可以忍受,這完全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忍受的。那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庄小棟沒有跟我說實話,他必定隱瞞了一些東西。
我一看手機,正是晚上九點半。我看了看庄小棟的諮詢記錄,惠台中學高一二班學生,後面還有電話號碼。我糾結了片刻后,還是撥通了庄小棟的電話,一直到響鈴結束,都沒有接電話。
到九點時,我又撥打了一遍,這一次,庄小棟接了電話。
在我自報家門之後,庄小棟有點意外。
「林老師啊,您找我有事嗎?我剛下自習」,聲音很小,旁邊似乎還有老師講題的聲音。
我心中雖然窩著火,心想,我找你有什麼事,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但還是平靜地說:「小棟,我請你夜宵吧!我想跟你聊一聊」,電話那頭短暫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了無可奈何的一聲:「好吧,老師」。
然後,我們約好了吃飯的地點,就在惠台中學北門的精英巷的薩利亞西餐。之所以挑這一家,一是因為離他的學校近,一是因為他在諮詢中曾跟我提起過,那裡的義大利面特別好吃,就是有點小貴,一碗面要三十多元,這個價格對一個高中生來說,確實算貴了。
我記得我上高中時,兩塊錢可以吃一大碗炒麵,當然,那是1998年的事了。
我要了個包間,方便談話,私密的環境,會更容易拉近兩個人的心。
我給庄小棟點了一份抹茶意麵,一塊牛排,一份橙汁;我給自己點了一份雞肉意麵,一份可樂。
我先是詢問起,離開諮詢室之後,他人際關係有沒有什麼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