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者16(完)
池雅的東西比較多,還有羅文軒的,但六個人一起翻找,速度很快。
衣櫃抽屜和手提電腦都檢查過,沒有發現什麼,手機肯定在那兩人身上。最後,幾個人翻找力度更大,床底、櫃頂,甚至把床墊子掀起來……
「有刀!」
沒想到,在床頭縫隙里下面居然藏著一把西式廚刀,且看位置,是池雅躺的地方。縱然可以解釋為池雅拿著防身,但還是很怪,因為其他人都沒想過用利器防身,畢竟是鬧鬼啊,不是人!
「枕頭裡有東西!」小玲拿起池雅用的枕頭,從裡面摸出一本日記本。
日記本殼子很硬,通體黑色,四周都密封著,有數字密碼鎖的。想要徒手暴力打開,有點難度。
「我來!」何志龍記得池雅的生日,可試過之後,卻打不開。
「用刀!」李浩洋將發現的廚刀遞過來。
崇凌接了刀,用蠻力撬動縫隙,硬生生毀掉日記本的封面。
時間緊迫,他們沒看前面,直接翻到出事那天。
宴會的當天,池雅寫了日記。
——[媽媽,我帶羅文軒來了,我知道他不喜歡羅文軒,我是故意的。他威脅我要更改遺囑,要把我的份額給那女人的孩子,試圖讓我跟羅文軒分開。我並不在乎,媽媽留給我很多東西,我並不是一無所有。媽媽對我的愛才是毫無保留、純粹的愛,他不是,他妄圖掌控我,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媽媽,他威脅我,說要娶那個女人!我不會允許有人搶奪你的位置,誰也不行!]
——[媽媽,我知道你很寂寞,我想去陪你,可你要我陪著哥哥。我知道,你恨他,可也愛他,那我送他去陪你吧。]
隔了兩個空行,又有一行字跡。
只有一句話——[他去陪你了,媽媽。]
通篇日記字跡工整清秀,力度均勻,若不看內容,根本想不到日記中蘊含的情感。就像池雅,表象太有迷惑性,誰能看出她內心的煎熬和扭曲。
「是她!」
儘管其中並沒明寫,但基本可以認定是池雅害死了池培倫。
池疏隨手翻了翻前面的日記,每一篇都有「媽媽」出現。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是寫給「媽媽」的信,像是一個女兒在信中對媽媽訴說各種快樂和委屈。這位「媽媽」已經不存在,信也是無法寄出,若不然,就會有人發現池雅的精神狀態十分危險。
她太會偽裝了,哪怕是親密如兄長的池城,也只是覺得她有點小問題。
時間已經接近12點,答案揭曉,眾人紛紛各自回房。
池疏站在房間窗邊,他這邊正對別墅大門,可以看到鐵藝門邊那個人影。一直等到夜裡1點,池城才動了動,他身前有一點亮光,應該是手機。又停留了一會兒,這才返身進入別墅。
當別墅的燈光照亮他的臉,池疏看到他臉上的淚光。
在之前回房時,他已經將池雅的名字編輯簡訊發給了池城,池城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最後一晚了。
2:02,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池疏在等著門外的詢問,卻突然發現,沒有敲門聲,也沒有詢問,卻清晰的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房門是反鎖了的,但顯然,反鎖按鈕自動彈跳了出來,門也要開了。
今晚是躲不過去的,池疏緊盯著房門。
吱呀——房門開了,一瞬間,屋內和走廊的燈齊齊熄滅。
房門外站著個人,月光依稀映照出他的面部輪廓,池培倫!
池培倫沒有動,靜靜的站著,一雙冰冷陰狠的眼睛盯著池疏,好似一旦他有所異動,就會被撕碎。
池疏只覺得脊背一陣寒意,呼吸加重,同時覺得忽略了什麼。
他想起昨夜的幻覺,想到幻覺是敲門1分鐘后產生的,是在提示時間嗎?
他不敢耽擱,哪怕對方沒有再質詢,依舊立刻開口:「池雅!是池雅害死了你,她要你去跟妻子作伴!」
「小雅……」蒼老沉凝的嘆息,池培倫的身影消失了,房門嘭的關閉!房中的燈也恢復了光明。
池疏略感虛脫,額頭也有冷汗。
看來,今夜的危險不在於兇手名字,而在於時間。根據昨夜幻覺,今晚鬼雖然可以開門闖入,但在頭1分鐘是安全時間,鬼不會攻擊,但同樣也不會敲門或質詢,這是一處陷阱。若太過恐懼,很可能忽視「答題」,迎來攻擊。
很快,池疏聽到樓下的喊叫,源自恐懼。
正如池疏猜測的那樣,不是誰面對鬼都能冷靜應對。
何志龍一聽到電梯響,嘴裡就不停說著池雅的名字。
李浩洋和方毅陷入思維慣性,等著敲門和質詢,怎知發展不一樣,直到身上痛楚才回過神,求生意識使他們拚命喊出「池雅」兩個字。李浩洋肩膀被鬼手刺穿了,痛的死去活來,方毅本就崴了腳,直接被抓的粉碎性骨折。
小玲只是一點擦傷,但精神一直恍惚,還產生了輕微的幻聽。
和前幾晚不同,這次「答題」只有一次機會,池培倫在一樓出現之後,沒有返回樓上,而是走出了別墅。
池疏是因沒聽到電梯響動,覺得奇怪,鬼使神差走到窗邊朝外望,正好看見池培倫朝外走。不去探究身份,就如同一個正常的老人,他出了鐵藝大門,走向右邊那條路。
那是離開別墅區的道路,也是池雅追著羅文軒而去的方向。
他猜到,池培倫是去找池雅的。
2:25,之前靈異狀態會持續到3:03才結束,現在池培倫走出了別墅,這個限制是否還在?若是在,對池雅來說是好事,若她僥倖躲藏了起來,興許能逃過一死。不過,誰也不知道鬼魂的能力有哪些,作為人來講,總覺得鬼是無所不能的,起碼不認為池雅能躲開鬼的搜尋。
「小雅——」二樓房間里,池城發出一聲凄厲的大喊,顯然他也猜到了事情的發展。
池城手裡的手機停留在簡訊頁面,上面是夜裡1點左右池雅發來的簡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是我送他去陪媽媽的,他只屬於媽媽。]
3:02,池疏突然聽到電梯響,卡在3:03,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另一頭。
一切結束了!
池疏摩挲著手機,點開號碼簿,試探著給周航打電話,依舊是不在服務區。
池疏沒多糾結,倒頭睡覺,難得睡眠質量這麼好。
早上8點,池疏起床洗漱后,收拾好隨身物品。
他跟崇凌這些玩家不同,並沒有限定時間,也沒有指定任務,他的目的不是繼承遺產,所以只要外面的鬼打牆消失,他就可以離開。至於鬼打牆是否消失,只要看張伯等人何時回來就知道了。
到一樓的時候,池疏看到了李浩洋方毅的慘狀。
兩人臉色很難看,一直在忍痛,且別墅里沒醫生護士,用的葯也是簡單的消炎止痛,包紮手法粗糙,兩人衣裳都是半敞著,身上搭著毛毯。何志龍和小玲看上去沒受傷,但目光獃滯,縮在沙發里很沒安全感。
唯一的正常人是崇凌,兼職護士和廚師。
「池城呢?」池疏皺眉。
「天沒亮就離開了別墅,應該是去找池雅了。」崇凌又補充道:「我沒出去,不知道鬼打牆有沒有消失,不過,對外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中午時,張伯和李叔回來了,兩人體力支撐不住,恰好看到別墅,就返回了。
下午3點左右,池城也回到了別墅,整個人頹喪沉鬱,直接開了酒櫃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好像是血。」崇凌在池疏身邊低聲道。
池疏順勢觀察,果然。
池城一身西裝,裡面是白襯衫,襯衫袖子扣的整齊,從西裝里伸出來一點,上面沾染了一點紅色的血跡,還是挺顯眼的。再看他左手抓著一個手機,銀色殼子,綴著小玩偶,是屬於池雅的。
池雅死了嗎?
應該是沒找到人吧,如果真看到人,不管生死,池城都會把她帶回來。
天又黑了,眾人的精神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方毅的腳除了痛,別的還好,但李浩洋發燒了,這很麻煩。
張伯愁的很,隔一會兒就要撥遍電話。
再一次嘗試,電話居然接通了:「這裡是110接警中心,請問……」
張伯激動的喊道:「通了!電話打通了!」又忙對著電話說道:「我要報警,這裡是楓山別墅區……」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車響,兩道車燈照了進來。
一個神情嚴謹的中年男人提著公文包下車,當他走進別墅,客廳的掛鐘剛好響了九聲,晚上9點整。
「還好,我沒有遲到。」這人就是陳律師。
……
「對於別墅內發生的意外,我很抱歉。在警察來之前,我會先宣讀遺囑。現在已經是11月19日晚上9:10,依舊留在別墅內的合法繼承者共七人,分別是:池城先生、何志龍先生、周玲小姐、池疏先生、崇凌先生、李浩洋先生、方毅先生。
根據池培倫先生的遺囑規定,十個繼承人繼承的部分都做好了分配,但若有人未到別墅、或提前離開,那麼在剝奪繼承資格的同時,他的那一份會按照最終擁有繼承資格的人數做均分。」
等陳律師宣讀完遺囑,幾人簽字確認,事情就完成了。
崇凌站起來:「警察應該還要一會兒才能到,李浩洋燒的有點嚴重,我先把他送到醫院去。」
「我也去!我腳太痛了!」方毅立刻要求道。
張伯拿了一副車鑰匙過來:「你們用先生的車吧。」
誰也沒覺得在警察來之前離開有什麼不妥,畢竟李浩洋的情況著實有些兇險。
池疏保持著沉默,他知道,崇凌三個是借口離開。
傳送么?
池疏送崇凌三人上車:「路上小心。」
崇凌發動車子,看向車外逆光而立的人,最終笑道:「池疏,保重。」
崇凌知道池疏有點特殊,但不確定特殊在哪裡。他很清楚眼前的一切於他只是一場遊戲,脫離之後,可能永遠不會再相遇。
池疏有點惡劣的低笑:「保重。」
總覺得還會再見面。
又等了半個小時,警車呼嘯而來。
警察們在距離池家別墅兩百多米的林子里,發現了羅文軒的屍體,屍體旁有帶血的石頭,人是被砸破頭死的。屍體周圍有殘存的腳印,又從頭部砸落的痕迹力度,基本肯定是池雅所為。
警察們帶著警犬拉開搜索線,直至天亮,依舊沒有找到池雅。
警方不得不做出池雅出逃的猜測。
別墅內死了四個人,所有人在講述時都說有鬼,警察肯定不信。警方認為他們是創傷后應激障礙,畢竟幾人慘死,又經歷幾晚驚恐折磨,足以令人精神崩潰。
崇凌三人的離去,警方至始至終沒追問,好似下意識忽略了。
池疏目睹這一切,有了猜測,大概是遊戲干預吧。
做完筆錄,留下聯絡方式,便可以離開了。
陳律師也做完了筆錄,要離開,池疏正好搭順風車。
池疏上樓去拿行李箱,別墅內到處是警察和法醫,二樓人最多。為了防止池疏破壞現場,還有警察陪著他。池疏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直接拎出來就行。
正準備下樓,餘光似乎瞥到什麼,扭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頭。
好像有人進了書房。
書房是池培理的死亡現場,昨夜警察最先勘察了書房,之後把書房拉了警戒線。按理,不該有人進去,再者說,他沒有聽到腳步聲。
「池疏先生?」警察見他不動,奇怪的詢問。
「……臨走前,我想再看看二叔的書房。放心,我不進去,只在門口看看。」池疏說著,抬腳走過去。
警察沒攔,這要求不算違規。
當池疏走到書房門口,明明是暖陽高照,書房內灑滿金輝,他卻覺得寒氣自腳底竄起,猝不及防連退了兩步。
「怎麼了?」警察連忙詢問。
「……沒什麼。我只是可惜,沒能見二叔最後一面。」池疏不再停留,抬腳下樓。
在他身後,原本敞開的書房門緩緩關閉。本該空無一人的書房,赫然多了幾個人影:坐在書桌前的池培倫,一左一右站著的池夫人和池雅,甚至還有小沙發上坐著正在把玩翡翠項鏈的池培理……
回首看著越來越遠的別墅,池疏回憶起書房中的驚魂一瞥,無聲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