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1
清早,池疏坐在露台看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買菜的、送孩子的、上班的、做各種小買賣的,嘈雜聲不絕盈耳,充滿了市井煙火氣息,分外真實。尤其身處其中,怎麼都無法想象這是個虛假的世界。
虛假?那都是相對而言。
池疏並沒有過多糾結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換好衣服,準備出去吃早飯。他雖然獨住,但手藝平平,開火也少,多數都在外面吃。昨晚的睡夢質量不錯,好似隨著參與遊戲,身上莫名的病症就好轉了一樣。
亦或者,他的病症本就和遊戲有關。
關於失憶,早在五年前就嘗試著治療過,沒什麼收效。要治療失憶,先要確認失憶的原因,可惜他找不到親人朋友,沒有熟悉的過往,最後通過心理醫生嘗試催眠……可能跟他本身就有高深的催眠術有關,不論心理醫生如何厲害,或者說他自己想去怎樣配合,都無法催眠他。
有時他想過自己催眠自己,因潛意識裡的抗拒,放棄了。
催眠具有風險性,他覺得應該等待合適的時機。
現在么,若說以前自己就經歷過遊戲,也算是熟悉的環境了,或許,會有用。
池疏打算通過兩三場遊戲觀望一下。
兩天後,周航給他電話,請他吃飯。
周航是個火鍋好愛者,見面的地方就在一家川味火鍋店的包間。
「來了,坐。」周航已經到了。
周航今年37,中等個頭,略胖,看著十分和氣,尤其穿著打扮,像個普通上班族。實際上,周航身手很厲害,自小就練武,以前做過刑警。沒幾年就辭職,開家事務所做偵探,總覺得自己查案更暢快,沒那麼多束手束腳的地方。
「李姐沒來?」池疏問了一句。
李姐叫李穎,是周航女朋友,女律師,頗有名氣。
「她手上有事,忙著呢。」
「上回不是聽說你們打算結婚嗎?」
周航就要奔四了,李穎也有34歲,在國人看來,這都是骨灰級剩男剩女了。
「不急,再緩兩年,你李姐正是事業上升期。」周航說得一點兒不勉強,這不僅是為李穎考慮,也是他本身對結婚不熱衷。以前的女友分手就有這方面原因,現在跟李穎在一起,雙方就婚姻達成默契,目前都以工作為主。
在池疏看來,周航和李穎挺般配,主要是各種觀念合拍。
兩人邊吃邊聊,池疏陪著喝了點酒。
吃完飯,周航從錢包里取出一張招待卷:「趙弘文給的,你還記得他吧?他突然跑到鳳頭村開民宿,現在是淡季,沒正式宣傳,做了點兒招待卷送人。我也沒功夫去,給你吧。」
「趙弘文?」池疏想起來了。趙弘文是房地產投資商,年紀輕輕,資產豐厚,有段時間連續收到威脅信,影響到妻兒,找過周航。
池疏接過招待卷打量著,做的挺精緻。
「鳳頭村?」好像有點耳熟。
「就是市裡近兩年大力扶持的旅遊產業之一,交通方便,公路都是才修的,最多四五個小時。現在雖說是淡季,但是聽說他那民宿建的不錯,那村裡大多是老式的石頭房子,挺有特色,周圍有山有水,吃的都是農家食品,愜意的很。」周航說道。
「行吧。」池疏點頭。
周航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了。趁著現在,好好兒放鬆好好兒玩,等玩好了就來幫我,到時候可忙的沒功夫歇。」
池疏攔了他一下,自己去付賬。
周航笑著沒跟他搶:「就當你孝順我了。」
分別後回到家,池疏打開電腦,查詢「鳳頭村」。
鳳頭村地形很特別,位置也偏僻,本是個窮山村。背靠大山,且左右被河流圍攏,形成一個「U」字地形,村子所在的山就被圍在其中。以前村裡人進出,都是通過渡船,很不方便,山路又崎嶇難行,生活自然困苦,用電都不便。
旅遊業的發展,給當地帶來了生機和活力。
鳳頭村主打的就是農家樂旅遊,因為村子算是個古村落。村中房屋老式,多以石頭建起,村中道路也是狹窄幽長,鋪設著石板,很有歷史感。因著臨水,發展了一些水上項目:渡船、竹筏、游泳、垂釣之類的。
現在是冬季,據說賞雪也不錯。
當然,池疏之所以這般用心的查閱資料,是因為今天早上,黑卡片上顯示出崇凌即將參與的遊戲《捉迷藏》,地點就在鳳頭村。根據時間上算,他這邊收到提醒會提前三天,26號,是崇凌進入遊戲的時間。
他本就打算要去,沒想到周航會給出鳳頭村的招待卷。
這張招待卷,是否另有含義呢?
池疏去了長途汽車站,三個小時到縣城,轉車,縣城汽車直達鳳頭村。當然,除此外,各種拉客的私家車也不少,不用等時間,價格貴一點。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繞行,一側是山壁,一側是山澗,水流清澈,還不算淺。現在並不是豐水期,若是到了夏季,水流湍急,水勢增高,還能玩漂流。
又轉過一道彎,眼前視野開闊,兩道河水夾著鳳頭村,於村前匯於一體,再奔流而出。汽車開始朝下走,停在站點,乘客們下車,從這邊坐渡船或竹筏去對面的鳳頭村。
班車上人不多,且聽話音便知道多半是本地人。
剛準備下車,從過道後來衝過來兩個小孩兒,嘻嘻哈哈的,後面還跟著大人的呵斥。池疏反應很快,立刻側身躲了,就見一男一女兩個七八歲的孩子跑出車門,往渡口跑。
「抱歉抱歉,孩子太興奮了,想坐竹筏念叨了一路。」孩子的爸爸提著大行李箱,肩膀上也挎著大包小包,三十五六的樣子,略胖,穿著藍色羽絨服。
這兩天降溫了,山裡更冷。
「沒關係。」池疏的確不在意,下了車。
男人緊隨其後,笑著跟池疏攀談:「你是遊客?」
「對。你也是帶孩子來玩的?」池疏記得,今天才周五,並不是節假日。
「不不不,我就是本地人。之前一直在外打拚,有兩年沒回來了,這次家裡長輩過八十大壽,我特地帶孩子回來給老人賀壽的。」說著又自我介紹:「我姓金,金冬生,開五金店的。我家孩子龍鳳胎,8歲,讀三年級了。孩子姥姥病了,她媽媽去照顧,來不了,這倆孩子鬧騰起來讓人頭痛。」
話雖如此,但話里話外都透著對兒女的喜愛和驕傲。
金冬生挺健談,池疏也從對方口中知道一些村子的事。基本都是誰家飯菜好吃,誰家乾淨衛生,哪裡比較好玩,諸如此類。
兩個小孩子本來鬧著要坐竹筏,但天冷,竹筏透水,到底是坐了渡船。
這種是老式渡船,撐著竹篙,船夫是個老把式,船走的很穩。
金冬生就是村裡人,自然跟船夫認識,喊船夫「三表叔」。坐船也就幾分鐘,下船的時候那兩人就船費推推搡搡,最後金冬生將錢丟在船上,提著東西小跑著走了。
從渡口去村子,要上坡,石板鋪設的道路,很好走。
正因為村子地勢高,漲水時才安然無恙。
池疏跟金冬生分別,沿著村中的石板路一路前行。
村子里發展旅遊之後,老房子都不拆了,最多是重新修繕,甚至選擇同樣的材料蓋新的,一眼看去,都是石頭院牆、石頭房子、烏瓦或草木做頂,十分的鄉村氣息。村道較窄,中間鋪著石板,似乎每條路都一樣,外來的遊客不注意會迷路。
池疏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趙弘文的民宿不在村裡,而在更高的地方,抬頭就能看見一座院子立在石崖上。那院子也是石木結構,兩層,面向懸崖,可以俯瞰河流,眺望遠山,視野極佳。
從村子上去的路很通常,顯然也是新修的,一條水泥路,旁邊還帶一道石板階梯路,並且路邊的荊棘叢很齊整,一直延伸到民宿大門口,應該是特意栽種的,像是刺玫花。
民宿大門只是象徵性的設立,立了個大石頭,寫著「崖頂山居」四個字。
山下看時不覺得,到了之後才發現這裡很是寬敞開闊。
懸崖邊並不是那麼陡峭,且有半人高的石欄杆圍著,偌大的院子鋪著大小石頭,修理的十分平整,一側搭著大葡萄架,一側是月季花圃,臨著懸崖邊是木頭搭著的棚子,底下擺著幾副桌椅,很適合喝茶休閑賞景。
「歡迎光臨崖頂山居。」一個年輕女人笑著迎出來。
池疏主動出示招待卷:「我昨天打過電話,我叫池疏。」
「原來是池先生,你的房間預備好了。請問池先生吃過午飯嗎?沒有的話,廚房可以準備。趙總交代過,池先生可以點餐,我們會盡量滿足。」說著,女人自我介紹了一番。
沈芳,崖頂山居的經理。
趙弘文的主業並不在這裡,等以後民宿走上正軌,他就不常來了,所以要請個管理人。沈芳瞧著年輕,但工作很有經驗,若是在這裡做得不錯,將來也能受到趙弘文重用。
「那就麻煩了,做點方便的東西就行。」池疏的房間在二樓,一邊上樓一邊問:「現在客人多嗎?」
沈芳一笑:「現在是淡季,何況我們還沒正式宣傳,消費偏高,人自然不多。如今算上池先生,山居中一共入住了四人。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另一個也是年輕人,是個攝影愛好者,聽天氣預報說要下大雪,特意來的。」
山居中房間還是不少的,就是不知遊戲玩家會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