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5
江從喜的反應,難免給人一點期待。
池疏思索著,又問:「帶走江茂禾的人,是村裡的人嗎?」
江從喜大睜著眼,眼中有濃郁的恐懼,似乎想起了可怕的事情,半晌,才努力的眨了兩次眼。他掙扎著抖動手指,彷彿想抓住池疏,眼中帶了哀求。
「是有人在報復你們?」池疏再問。
又是兩次眨眼。
「那人是男是女,女人就眨一次眼,男人眨兩次。」
江從喜眨了一次眼。
女人!
池疏思考著再問點兒什麼的時候,江從喜突然抽搐起來,嘴裡嗚嗚的叫個不停,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像發了羊角風。
「按住他!」崇凌一面說一面拿了毛巾擦掉其臉上的眼淚鼻涕,將人側翻,以防其被口水嗆死。
池疏皺眉,探了探江從喜的脈搏:「心跳加速,他似乎在恐懼,就像……」仔細觀察江從喜的表情,哪怕他的面部癱瘓了大半,還是泄露出些許真實表情:「就像陷在噩夢裡。大概他的腦子真的不是那麼清醒,間歇性的。」
從江從喜家出來,四人一時都沒說話。
「你怎麼看?」池疏問崇凌。
「我們沒辦法問出那個女人的名字,但江從喜很關鍵。」崇凌覺得此行收穫甚大。
村子里人數看似不多,但真要做排查,人數就不少了。他們對村子又不熟,不可能拿著花名冊挨個兒去問江從喜,就算真去用這個笨辦法,以江從喜的情況,指不定要花費多久,時間從來都是很寶貴的。
至於江從喜的關鍵性,池疏也明白。
「其他兩家失蹤,死的是孩子的爸爸。李青松的妻子早年病亡,沒有再娶,但曹軍妻子好好兒待在村裡,並沒被報復。在江家,江從喜被放過了,死的是他妻子黃/菊花……」池疏總覺得其中隱藏著什麼。
崇凌順著他的話,說道:「江從喜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他無法說話,不能行動。再者,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剛癱瘓沒多久,兒子就出事。」
「如果是報復,那麼村子里肯定發生過牽涉孩子的慘事,出事的幾家都與之有牽扯。」池疏有點無奈:「之前的消息就是從警局報案系統里弄到的,除了已知的幾起,沒有其他可疑案件。」
崇凌道:「江從喜的兩個女兒嫁的遠不遠?今天村裡擺壽宴,她們會不會來?」
「不清楚。」
已經10點,村子里來往人很多,基本集中在村西,忙著壽宴的事兒。尤其是正值周日,孩子們放假,到處撒著歡兒的跑。
又是一撥兒小孩兒跑過去,池疏看到金冬生的一對雙胞胎兒女。
崇凌也格外多看了幾眼,彼此都很清楚,這些孩子很可能是潛在的受害者。
「我們去哪兒?」李浩洋問。
池疏看向崇凌:「李青松那邊只有堂親,曹軍的妻子一年前遠嫁了,倒是老母親還在。今天村裡有壽宴,很多人都會去幫忙,這會兒估計都不在家。」
他們現在只是有個模糊的方向,還沒有找到關鍵。
崇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顧明嬌打來的,兩人簡短交流了幾句就掛了。
「顧明嬌他們在曹軍家,曹母有些痴獃,問不了話,不過他們遇到曹軍的堂弟曹駿。他們覺得曹駿知道一些東西。」
「他們知道村子里的失蹤案了?」李浩洋驚訝追問。
「他們知道。」雖然對方沒說如何知道的,崇凌也沒問,但他看到魏步凡背的挎包,足以裝下筆記本電腦。這應該就是對方獲取信息的來源,否則在崖頂山居,得知池疏的存在,顧明嬌三個也不會那般爽快的兵分兩路。
「那……」李浩洋撓撓頭。
「我說我們在江從喜家。」同一個團隊也講究貢獻,若一個人對團隊毫無所為,會被邊緣化,遭到危險時最容易被放棄,且這種氛圍會大大削減任務效率。
崇凌很清楚什麼時候該做表現。
「曹駿開了家小超市,有個8歲的兒子小龍。」池疏換了個方向,往村西走:「不如去宴席場地看看。」
崇凌點頭,並對李浩洋方毅囑咐:「一會兒到了地方,你們找人談談,多搜集點兒線索。」
李浩洋兩人點頭,的確迫切希望做點事證明價值。
靠近村西,空氣中瀰漫的各種菜香越來越濃。做宴席有很多菜需要提前加工甚至提前做好,放置在大蒸籠里保溫,一開席就能直接上菜,否則一擺就是十幾、二三十席,根本忙不過來。
為了預防天氣突變,偌大的曬穀場撐起了棚子。村子里木頭是現成的,搭好架子,蒙上防雨布,棚子里擺了二十多席,都是大圓桌,一桌十一二個人不成問題。
農村做宴席都是重新搭灶台。最邊上就壘著三口土灶,不僅有請來掌勺的大廚,村裡幫廚的婦女也有七八個,各司其職。就近的幾張長桌上,擺滿了盆子盤子,清洗的碗碟杯筷整齊碼在大木盆里,一次性碗筷成箱摞著。
儘管還沒開席,但村裡人大多都到了。
正對雨棚,搭了個舞台,音響放的正熱鬧。現在流行這個,不管生日、結婚或死人,都要搭舞台。
大家三三倆倆的坐在雨棚下,喝水聊天兒。
老遠就看到攝影男高俊,正盯著做菜的大廚拍個不停,那大師傅也不嫌他,笑呵呵的挺配合。
此外,還看到金冬生。
金冬生跟幾個長輩打招呼、發煙,說了一會兒才走到邊上坐下,身邊有幾個同齡人。其中有一個最顯眼,穿著黑色翻領皮衣,露出手腕上的名表,正摸出皮夾掏出幾張百元大鈔,往金冬生那雙兒女的手裡塞。
金冬生推辭不過,只好讓孩子收了。
「謝謝姑爹。」倆小孩兒抓了錢就跑了。
金冬生擔心他們把錢弄丟,又不好立刻就收繳,只得喊幾聲叮囑。
池疏跟崇凌對個眼色,朝那邊走過去。
「金老闆!」池疏調侃的喊道。
「是你啊。哈哈,喊什麼『老闆』,當著我這妹夫的面兒,叫人臊的慌。」金冬生忙招呼兩人坐,又給倒水,嘴裡介紹道:「這幾個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江茂林,我妹夫,比我有本事,建築老闆。」
江茂林笑呵呵的謙虛:「小打小鬧。」
池疏沒有立刻詢問一些敏感的東西,只順著他們的話題閑聊。
「曹駿,這兒!」金冬生站起身招呼。
曹駿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喊聲才過來。
池疏看到顧明嬌三個也來了,但看了眼曹駿幾個,他們並沒上來說話。
崇凌收到簡訊,轉頭跟池疏說道:「晚點再匯合。」
顧明嬌三個沒閑坐著,各自發揮本事跟村裡其他人搭話。李浩洋和方毅臉皮薄,轉悠半天,才跟村裡幾個年輕人聊上。
這會兒,就數池疏和崇凌最悠閑。
兩人暗自有個默契,就等酒席散了,盯住某個人用點兒「小技巧」。
開席后,池疏崇凌上了禮錢,被安排了座位。遊客是被安排坐在一起的,遊戲玩家有六個,加上池疏、高俊,小情侶兩人,剛好十人一桌。因有著外人,顧明嬌幾個都沒談論任務。
池疏留心著金冬生那邊。
金冬生也算是衣錦還鄉,席間除了給長輩們敬酒,還有不少人找他喝酒攀談。江茂林更是個大老闆,還拉扯了不少村裡人,開席就跟村長等人坐在一起,推杯換盞,遊刃有餘。
相較之下,曾經村裡的名牌大學生曹駿低調的很,村裡人不明白他好好兒的前程不要,非得回村幹什麼?席間不少人勸他,為他可惜。
曹駿狠狠灌了一杯酒,已有幾分醉意。
金冬生見了勸他:「悠著點兒,這可不是啤酒。」
曹駿卻說:「你說,我當初回村是不是錯了?」
金冬生一愣,緊接著就笑:「你還年輕,現在再出去也不晚啊。說真的,你留在村裡可惜了,就算不考慮你,也得為孩子想想。村裡的小學到底不如外面,現在的小孩兒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曹駿打斷他的話:「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李青松。」
金冬生抿了嘴:「提起他做什麼。」
「之前還不覺得,可剛剛有人問了我一些事,我總覺得不踏實。你也別在村裡多待,帶著孩子早點兒走,早走早安心。」曹駿話語含糊,卻又鄭重其事的建議。
「怎麼說起這個話?到底出什麼事兒了?」金冬生了解他,他就不是開玩笑的那種人。
「誰都知道李青松死的蹊蹺,以前神神鬼鬼的,我還不信,可是……」曹駿又喝了口酒,將沒說完的話一起咽了回去。
「你別瞎想,都這麼多年了,早不來晚不來……」
「你還沒明白嗎!」曹駿不耐的低吼:「李青松兒子失蹤時9歲,是9歲!曹軍家的小濤也是9歲丟的!」
「9歲又怎麼了?」金冬生還是沒明白,不理解他如此激動的原因。
「那一年,曹軍9歲!李青松9歲!」曹駿苦笑:「那一年,我8歲,我家小龍今年就是8歲。你呢,你也一樣啊。包括,江茂林!」
之前沒細想,順著曹駿的思路一琢磨,金冬生嚇得酒杯都掉了。
那一年,他8歲,如今他兩個孩子就8歲;那一年,江茂林9歲,而現今江茂林的小兒子就9歲!
巧合嗎?
金冬生只覺得渾身發冷,一想到自家孩子可能出事,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