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後會無期

第77章 後會無期

入宮前夜,無喜正在廂房內整理行囊。她將碧寧交給她的東西一一收好,目光落在那隻價值不菲的深綠色玉鐲上。

無喜將鐲子拿起,對著燭燈仔細端詳,忽然聽到門口有響動,連忙將它揣進袖子。

打開門,見銘城正立在門前。他攤開掌心,手中竟卧著一隻精緻的銀色手鐲。

「這是…給我的?」無喜眨巴著眼睛看他,小心翼翼問道。

「嗯。」

無喜拿起手鐲,感覺它十分輕,甚至比一根羽毛重不了多少。仔細看,竟是由薄如蟬翼的銀衣環制而成,用力一剝就能延展開來。

她一面剝銀鐲,一面嘖嘖稱奇,沒一會兒竟將它完全攤開,如一條水中游弋的銀魚,在燭光映照下熠熠生光。無喜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柄劍。」銘城伸手拿過,用左手食指與中指夾住銀衣將它展平。「是用一種極稀有的金屬製成的。」

「劍?」無喜盯著那薄到幾乎透明的金屬,將信將疑。

銘城四下看看,走到院中池前,用手中薄劍輕挑水花,直指斜立一旁的柳樹,只一秒功夫,便砍下無數垂絛。

「這劍很特別,遇水開刃。尋常時你將它環起戴在手上,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

說罷,銘城用袖口將劍上的水擦乾,恢復成手鐲的模樣,放在無喜掌心。

無喜被方才一幕驚得還未回過神兒來。這樣神奇的物件兒,她還是第一次見。反應過來時才搖了頭,連聲拒絕,「我不需要這個。」她說,「丞王只是要我入宮打探消息,實在用不到這樣的東西。」

「有備無患。」銘城堅持,「武器不能入宮,這是唯一的辦法。」

「或者,你可以把它當做我送你的臨別禮物。」銘城道,「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聽到這話,無喜抬起頭,眨著眼睛看他,「你要去哪兒?」

「北境。」

天蒙蒙亮,送人入宮的馬車已等在門外,碧寧與無喜一道上車,相對而坐。

「待會兒我會送你到北宮門外謝雨閣,與這次入選的宮女匯合。」

「入選?」無喜緊抓衣角的十指悄然放鬆,她原以為自己是要獨自一人入宮,未曾想竟還有同伴。

「你是丞王的人,這是個秘密。」碧寧道,「到了謝雨閣會有人帶你進去。至於以後,你與旁的宮女沒有任何區別,就當是跟她們一道的。」

見無喜臉上露出笑容,碧寧不解,「你笑什麼?」

「我還以為要一個人入宮呢,」無喜彎起嘴角,「那畢竟是皇帝住的地方。昨晚睡覺的時候心都是慌的。現在知道不是自己一個人,忽然覺得放鬆了許多,也沒那麼害怕了。」

碧寧看著她,眼神複雜。

面前坐著的雖是丞王送進宮裡的一枚棋子,卻也只是個剛滿及笄之年的小丫頭,跟尋常人家的女兒沒有任何不同。宮女命運如何,她再清楚不過。想到這兒,碧寧立刻將視線從無喜臉上挪開。

「碧寧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多大了?跟丞王是什麼關係?你的父母家人呢?」

碧寧眉頭微蹙,只答了第一個,「十九。」

無喜眨巴著眼睛看她,靜靜等待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想到竟僵持住了。她終於反應過來,追問道,「那你真的是丞王的侍女嗎?」

「你說只問我一個問題,我也只回答你一個問題。」碧寧的眼神有些冷,無喜只好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馬車停在謝雨閣後巷,下車時,一名身著華服的灰眉男子走上前。

「崔公公,萬事拜託。」碧寧說著,將一錠金元塞進他手中。

「放心吧,我辦事,請丞王放心。」

說話時,他的餘光朝立在一旁的無喜身上反覆遊走,末了道,「想必這位就是周姑娘吧?」

無喜連忙點頭,「回公公的話,正是。」

眼見著公公回身往前走,無喜回頭看了看碧寧,見她已轉身上了馬車,連句道別的話也沒她講,心裡不由得有些失落。她原以為,相處了這段日子,她們也算是朋友了。

「快跟上,還等什麼呢?」崔公公尖聲催促,無喜連忙跟上。

謝雨閣是都城頂豪華的一間客棧,廊中一步一景,裝飾擺設甚至超過許多官宦之家。無喜還沒走到正廳,早已被迷暈了眼。她再三告誡自己要剋制,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南境來的採茶女,而是貴族之後周玄霜。就算家道中落,到底也曾盛極一時,這點見識還是應該有的。

跟著崔公公走進正廳,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無喜從未一次見到這麼多身著相同服裝的姑娘們。她們大都膚白勝雪,長相身條氣質個頂個的標誌,遠遠不是相國府的丫鬟們趕得上的。

她們的視線紛紛停在無喜臉上,小聲交談著。

「安靜。」崔公公一聲令下,屋內頓時雅雀無聲。

無喜立在原地,原以為崔公公是要向眾人介紹自己,沒想到他只是耷下眼皮看了她一眼,便揮手將她打發了。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到她們中間去。難不成,是要我請你過去么?」

無喜一愣,連忙踩著碎步往前挪,在一眾宮女身後站定。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定下神來。

「今天就是你們正式入宮的日子。從前在家什麼樣沒人追究,進了宮,你們就都是皇上的人…」

正當崔公公聲調高昂地在前頭訓話時,立在一旁的姑娘忽然推了推無喜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會就是代替竹青的那個人吧?」

「竹青?」

「就是前兩天偷跑出去,讓人亂棍打死那個。」

無喜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發白,「打…打死?」

這時,另一位姑娘打斷了兩人對話,「什麼打死的,分明是投了井。若真被打死,你們會聽不到半點兒聲音么?」

「怎麼是投井呢?明明是偷跑被抓…」

聽著她們的對話,無喜的心已涼了半截。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是作為頂替者入宮的。果真如此,這人的死會不會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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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女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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