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堪回首半生如夢(2)
記憶中的一切來得快去得更快,像是退潮的海水一瞬間倒退。
德錦睜開眼睛,空忙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人。
楊夫,大嫂二嫂三嫂,端娘,柴郡主,金娥,六郎,八妹,排風……
金娥看見她立刻跳起說:「你們看,是德錦主吧,我沒騙你們,那天我看到的是真的!」
端娘兩忙捂著她的嘴,看向德錦。
她慢慢走上去,跪在楊夫人面前:「對不起,我害得楊家軍全軍覆沒了。」
六郎大聲喊:「胡說!那不是因為你!」
「不,你們都不解」她的聲音空洞蒼白,彷彿沒有靈魂。
楊夫人皺著眉把她扶起來,看著她的眼睛,心中一驚——是誰她在身上用了『離魂術』?
離魂術是傳中在西北一帶非常隱秘的一種邪術,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一些落後的部落里經常用這種邪術控制奴隸,迫使奴隸日夜做苦工。那也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沒想到,今日會在錦兒身上出現!
離魂術顧名思義便是靈魂離開身體,由施術者操縱,由於這種術法對人體傷害極大,所以在一段時期興盛過,奴隸普遍死亡后,便成為一種禁術。
因為中離魂術的人一生的精神力都會凝聚在三年之中,可以不吃不睡支撐三年,直到油盡燈枯。
而在中離魂術期間,不能讓本人知道,否則就如一朝夢醒,發現自己沒有靈魂,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非常可怕的事情。
「沒事,那場戰爭已經過了。我們都原諒了你」楊夫輕拍著她的背,把她摟進懷裡。
離魂術沒有辦法治癒,只能一直順著她的意思走,否則她會一直抗爭,堅持施術者在她腦中灌輸的思想,即使到死都不會改變。
所有人都把眼睛瞪圓了看著楊夫人,楊夫人使了一個眼色,除了心直口快的金娥,大家都緘默了,金娥大聲說:「娘,是怎麼回事?明明德錦公主什麼都沒做……」話說沒完就被六郎捂住嘴巴拖出去。
楊夫人微微笑一下,對大家說:「以後錦兒就在我們天波府里住下了,你們都要好好照顧她。」
「是。」齊齊的答應聲。
德錦搖搖頭,說:「不行,我要回王子身邊。」
楊夫人柔聲哄她:「你忘了嗎?是你們王子答應讓你來這裡的。」
德錦想起來時的一幕,恍惚地點點頭,答應住下來。
六郎面色凝重地從楊夫人房裡走出來,在花園裡迎面碰上了柴郡主。
「你怎麼了?這麼魂不守舍的。」柴郡主關切地問。
「哎……」他長嘆一聲,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一樣。
她重重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怎麼了?快說!」
六郎揉揉被捶痛的肩膀,凝眉沉思片刻,便把所有一切都說出來。
柴郡主越聽面色也越凝重,到最後,才說:「這麼說,三年後她就要死嗎?」
他點點頭:「要是有解救的辦法就好了,可是連娘也不知道怎麼辦。」
「這麼說來,」她想起以前是傳聞,「德錦公主和耶律寒沒有關係了。」
「如果真的像傳聞中的那樣,耶律寒那樣的男人,即使沒有感情,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跑出來吧。」
「可是我擔心——」她看向六郎,六郎立刻有所領悟:「你是說?」
她點點頭:「我害怕在德錦主身上用離魂術的人是耶律寒!」
六郎面色十分凝重:「他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
「前幾天城裡到處搜索契丹人」頓了頓,她又說:「那天在竹林里,你看到的那個男人是誰?」
六郎搖頭:「不知道,只聽到那個女人叫他『王子』。」
兩對望一眼,心裡都有些底。
稀疏的光線從枝葉間漏下來,點點光斑,在地上跳躍。
馬蹄踏在落葉上,清脆的破碎聲。
耶律寒黑衣黑馬,在一棵大樹旁停下,身後跟著從不離身的十三騎。
前面兩個滿身白衣的人也停下,抬頭看著他。
視線的交匯中,氣氛劍拔弩張。
清婉仰頭笑道:「又見面了,北院大王。」
耶律寒象徵性地笑了一下,眼睛里半分笑意都沒有:「元昊王子,我們又見面了。」
李元昊高昂著頭,神情倨傲:「是啊,可惜北院大王已不能像從前一樣隨便就能奪取我的生命。」
他的手指撫弄著腰間的白玉佩,漫不經心地說:「王子還算聰明,懂得咬人一口。」這話分明把李元昊比作狗,說著嘴唇勾了一下,「可惜狗咬了本王一口,本王不會反咬回去。」
李元昊臉色慢慢蒼白,表情還是一樣的倨傲:「即使你耶律寒高高在上,如今,就算我咬死你,你也不能反抗。」
「是嗎?」耶律寒的眼睛淡淡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尊貴的北院大王的德王妃在中了離魂術期間,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只屬於我一個人。」他笑了笑,「就連她生下孩子,都要叫我一聲父親,這等光榮,世上怕沒第二個人能享受的。」
耶律寒平靜的表情終於泛起一絲波瀾,漆黑的眼睛里像是翻騰起滔天巨浪,像是一簇火苗倏地燃燒起來:「本王要帶回妻兒,王子要本王用什麼交換?」
李元昊冷笑:「北院大王果真深愛德錦主,就算她已經對你不忠,你也毫不介意,是嗎?」
「是」回答得毫不猶豫,「本王在乎的是她真正的心,在她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做的任何事情,本王都不會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