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朝朝暮暮（10）

「清婉，你的藥量不夠啊，至今都沒有起效。」李元昊把德錦拉過去，輕輕擁住，「到時候，德錦主清醒了，耶律寒也照樣沒事，不等於成全了他們一對苦命鴛鴦嗎？這樣的善事，我從來都不做。」

「元昊……」清婉幾近哀求了，她不是鐵石心腸，任何人看了那樣深情付出，甚至失理智的耶律寒都會不忍心的，她在給他服用的藥丸里加了一些草藥，常吃不會有事，可是對於每天放血而急需補血的人來說，便是慢性毒藥！

藥性一開始不會顯現出來，要到後期，慢慢地，才會失行動的能力，最後，連大腦的活動能力都將失去，雖然死不了，可是除了身體里某些器官還活著之外，基本上等同於死人。

她不過是不忍心，把藥丸里草藥的分量減少至最小！

這樣的葯雖然有毒，可是耶律寒若不每天服用，肯定不能安然無恙地撐四十九天。現在他還沒有倒在床上起不來，也都是因她的藥丸！

而有時候，她常常都感覺得到，耶律寒犀利的目光會在藥瓶上停留一瞬，然後移開，那時候她會以為他已經發現了，可是……他依舊每天都在吃……

「清婉，你是不是奇怪，為什麼德錦會突然變成這樣？」

清婉愣住，這正是心裡最想問的。

「你學習霧影族的術法應該知道，破解離魂術需要的是摯愛之人的鮮血，每天一碗，七七四十九天不得間斷！」他停一下，笑意很深很濃，「但是，中離魂術的在破解期間不能受到任何刺激，特別是摯愛之人的背叛，即使只是捕風捉影，她也會草木皆兵，全都當真！從而心智轉向更偏激的方向！」

清婉的臉刷地白了，頭頂像是被人當頭一棒！

「可是耶律寒不可能會做背叛她的事！」她非常篤定，不是因為多麼解那個男人，只是，肯為一個女子如此犧牲的男人，還會背叛她嗎？她絕對不信！

「耶律寒自然不會背叛她，可是只要德錦覺得他背了叛，那便是背叛！」

「你做了什麼？」她的背脊一陣發涼。

「只是小小利用了一些時機而已。」英俊的臉上帶著成功喜悅的笑容，「清婉，只要過了今天，就算再十個七七四十九天，也救不回她了！」

「你不會這麼狠心的，你不是喜歡她嗎？」清婉喃喃地說，不敢相信耳朵里聽到的一切。

「我是很喜歡她！所以，如果我毀滅的話，會帶著她一起毀滅！」

「不可以！」清婉大叫，「你不能這麼自私！」

「為千萬夏國的百姓，德錦公主的犧牲，不算什麼。」心中閃過一抹深狠的痛楚，他抿緊雙唇忍住，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的脆弱。

「元昊，把她送回去，你要的一切都會有的，我答應你，我一定……」

「清婉，我沒耐心等下去了！」李元昊狠絕打斷她，抱起德錦跨上馬背，「耶律寒應該已經追來了，你好自為之吧！」

「李元昊！你把她送回去！李元昊！」她拚命喊，可是他根本不理睬她，調轉馬頭離去。

「德錦公主！德錦！德錦！」她轉而又喊德錦，可是德錦已經根本失去了神智，身體靈魂都是屬於李元昊的，沒有他的命令，她不會有任何行動！

從未有過的恐懼順著腳底一直蔓延上來，她忽然那麼後悔，當初聽了元昊的話，對德錦下看離魂術……

以前她不了解，可是跟在他身邊的這幾天，她深刻領悟到一個剛硬冷的人，會有多麼瘋狂熾烈的愛，那是絲毫不顧及任何東西的瘋狂，也是甘願捨棄一切的赤誠！

這樣的深情，縱使她李清婉真的滅絕人性，也不忍心打碎！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她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不覺，她已經淚流滿面了。

光禿禿的樹枝上堆了一層雪，隨著馬蹄的震動落下來，在眼前紛紛揚揚，彷彿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她看著慢慢靠近的人，一片雪白中突兀的黑色。

「去追！去追，元昊帶著她剛剛才離開！」她什麼都未及多想，只是用下巴指著剛才李元昊跑走的方向黑衣翻飛，從眼前一閃而逝，然後馬蹄聲轟隆隆地，又漸漸地遠去了。

冷風四起。

她流出來的眼淚被凍成冰，掛在兩頰上，有些滑稽。

暮色四合，淡月黃昏。

千里雪夜籠罩在黯淡的紅色中，凄艷得如同凝固成痂的血塊。

看過去茫然一片，沒有盡頭。

「大王……」黑衣騎低聲喊了一聲，又停住，望著前方孤獨的一抹身影，彷彿被這淡淡的夜色鑲進畫卷里，耶律寒的背影定格在一片凄迷的黃昏中，像是永遠都退不回來。

她不見了……她，連個蹤影都沒有……

此刻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全身上下，似乎只有一顆腦袋是活動的，其餘是，都死了……

十三騎面面相覷，不敢開口。

已經下了命令，各城門關閉，守衛嚴加查看過往的人。

這一帶，已經派出王府里所有護衛，還有北院大王手中的精兵，西夏人既然能潛進來，就一定會留下可疑的地方，況且帶著一個女子那樣明顯。可是今天一整天，就差沒有掘三尺了，什麼都沒有！

如果不是他們已經出城逃走了，便是還留在城內，那麼往後的幾天里，嚴加搜查，一定要將他們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