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值得嗎？

隔壁。

堂屋。

自時光離開之後，廳堂內坐著的四人就同時陷入了沉靜不語的狀態之中。

太夫人表情木然，喜怒不顯於外。

裘翠嵐與秦映雪也收起了一直努力保持著的溫和微笑，端身直坐，目不斜視。

倒是騰王妃，雖然面色也恢復了往常的沉靜，看上去淡然無比，但是眼底深處的不斷跳動地怒火卻在不斷地訴說著她內心深處的不平靜。

片刻之後，秦同去而復返，走進廳堂之內，躬身與太夫人見禮，輕聲稟報道：

「稟太夫人，時光少爺已經在沐浴了，不過他並沒有讓府中的下人在旁邊侍候。」

太夫人輕輕點頭，不以為意：「這不奇怪，他還沒有完全信任我們，老身也從來都沒有指望過能完全取得他的信任。」

「只要他同意認祖歸宗，族譜留名，對於騰王府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那孩子不是蠢人，必然早就已經料到咱們突然請他回歸騰王府是別有所圖，否則他也不會趁機提出讓他母親入宗祠這樣過份的要求。」

「說到底，這也不過就是一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交易而已。」

「太夫人聖明！」秦同趁機輕拍了一句馬屁，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稟報道：「還有一事，小人不知該不該稟報……」

太夫人低頭看了秦同一眼，淡聲道：「這裡沒有外人，但說無妨！」

秦同道：「剛才時光少爺突然問了小人一句，說是昨夜王府遭襲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如今的騰王爺是否還……還健在？」

刷！

話音一落，不止是太夫人，左右兩側坐著的騰王妃、裘翠嵐與秦映雪三人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地同時朝著秦同掃射而來。

「他真的是如此詢問？」太夫人雙目如電，直視著秦同：「那你呢，又是如何回答的？」

秦同道：「小人說，騰王大人千秋萬年，身強體健，自然不會出什麼意外。同時小人還提醒時光少爺，以後不要再問這麼犯忌諱的話了，若是被太夫人或是騰王大人聽到了，不好。」

太夫人神色稍緩，沖著秦同輕擺了擺手，道：「應對得不錯，稍後去帳房領十兩銀子算是獎勵，下去吧。」

秦同感恩言謝，躬身後退，三兩步就出了廳堂。

啪！

騰王妃猛地一拍桌子，憤聲自語道：「這個小兔崽子，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已經知道……」

「靜淑！」太夫人面色一沉，出聲將騰王妃的話語打斷：「昨夜王府遭襲，早已鬧得滿城皆知，他能猜到一些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並不奇怪。」

「老身剛才說了，那孩子不是蠢人，他此番詢問秦同這個問題，其實就是故意說給咱們聽的。他是在提醒咱們，他已經知道了咱們的打算，若想讓他配合的話，就莫要隨意糊弄他。」

「看樣子，只是將他母親的靈位安置在宗祠已然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他還想一步到位，將他母親的棺槨也遷入王陵之中。」

騰王妃的神色一變，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反對：「母后，這怎麼能行？絕對不可以！」

「咱們能同意讓文笑妍那個賤人的靈位安放在宗祠之內就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她可是狐族雜血啊，半人半狐的賤種，她有什麼資格葬入王陵之內？」

「母后，讓一個卑賤狐族雜血的靈位入駐宗祠，就已經夠荒唐了，若是再讓她的亡身葬入王陵，必然會讓先祖蒙羞，讓咱們騰王府的顏面茫然無存啊！」

太夫人滿是失望地看了騰王妃一眼，沉聲問道：「怎麼現在，你就覺得咱們騰王府的臉面上很有光彩了？」

「騰王世子[yin]人妻女，滅人滿門，結果被人家深夜尋仇，劍斬當場，這就叫臉上有光了？！」

「若大一個騰王府，高手無數，結果卻連一個喪家之犬之都拿不下，不但被人斬了上百餘人，血脈幾乎絕盡，甚至連先王留下的鎮宅神猿都因此而喪命，最後不得不求助於城主府，引得鎮妖司的人都出來善後，這就不讓先祖蒙羞了？」

啪！

太夫人也激動地猛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

「時至今日，咱們騰王府的臉面早就已經讓你們這些不肖子孫給丟干丟凈了！」

「先祖們若是在天有靈，怕是也早被你們給氣得暴跳如雷，想要復生下凡來大義滅親了！」

「咳咳咳……」

氣急之下，太夫人有些呼吸不暢，狂咳不止，老臉都被憋紅了。

「母后息怒！」

「祖母息怒！」

右手邊，裘翠嵐與秦映雪同時出聲勸慰，深怕把老太太再氣出個好歹來。

騰王妃此時也不敢再多言一句，低頭頷首，默聲不語。

咳喘了片刻，太夫的神色終於平靜了下來，深吸了口氣，淡聲道：

「相比之下，讓一個狐族雜血入宗祠、葬王陵，得一個側妃的名份，又算得了什麼？」

「為了騰王府的血脈延續，為了騰王一脈的爵位不失，你們連這點兒委屈都受不了嗎？」

說完，太夫的目光一一在堂下三人的臉上掃過，最終停留在了秦映雪的身上，輕聲吩咐道：

「映雪，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

「從現在開始，你親自帶人去找到文笑妍的葬身之所，啟墳升棺，以最快的速度將之遷葬入王陵之內，與你父王合葬於一處！」

秦映雪連忙起身應道：「是，祖母放心，映雪這就去辦！」

說完，秦映雪直接躬身退出，開始去召集人手，為文笑妍遷墳移葬。

在臨去之前，秦映雪不由回頭深看了一眼隔壁的廂房，神色複雜無比。

「僅憑隨意的一句問話，就能讓祖母如此大動干戈，甚至不惜違背千百年來的祖制祖訓，也要將文笑妍的亡身遷葬入王陵之中。」

「我的時光哥哥呀，跟小時候一樣，你還是那樣地聰慧機敏，此番算計，小妹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只是，這樣做真的值得嗎，為了已經亡故多年的生母夙願，卻將如今的自己置於生死險境，真的值得嗎？」

「真是，都不知道該說你是真聰明還是真傻了啊，你一個丹田被廢，修為全無的廢人，何必非要參和進騰王府這個漩渦里來呢？」

秦映雪心中感嘆了兩句，便果斷轉身，徑直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