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承載亡魂

我眉眼一沉，看著自己的手。

出手？但他們是蘭夜的家人，魂魄被囚禁在這裡，已經很虛弱了，是不能承受我的一擊。

就在我想著的時候，「噗」的一聲，刀刃直愣愣的刺進我的胸口。

鑽心的疼痛瞬間而來，白狐恨恨的看著我，眉目擰著，他一把將刀刃拔出，陰沉的說：「你們人類玄界沒有一個好東西，利用，蠱惑，縱慾，煉藥，哪一樣不是你們為所欲為的結果！」

巨大的吼叫聲，震耳欲聾，我的耳膜嗡嗡的做響，聽著這些對人類的控訴，我竟不知如何洗刷他們心中的仇恨。

「認了是吧，今日就用你的血，來祭奠我們。」白狐還想再次下刀。

龍柒反應過來不對勁，從雲層中俯衝下來，尾巴一甩將白狐甩飛出去。

蘭夜也在此時沖了過去，撲在我身上，龍柒護在周圍，眼神中帶著怒意。

「主人，你受傷嚴重嗎？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子……」蘭夜愧疚的眼淚落了下來。

蘭夜的眼淚很少見，無論為我受多重的傷，都沒見過她落淚，此刻卻……

為我落淚。

「無妨。」我捂著胸口的傷口，站起身，這一刀差點就傷到心臟。

白狐被族群接住，狐族看見蘭夜維護著我，更加不敢置信起來。

「龍族……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族群大震。

白夜對他們介紹著：「這位是龍族的龍柒，我們的主人都是殷先生。」

龍族到來的震驚過來，他們又將視線放在我身上。

「夜兒，你知道你在幹什麼？你竟然護著一個人類！」蘭父怒吼著。

「你別犯傻，惹你父親生氣，趕緊過來，母親知道你善良，可是人類太危險。」蘭母擔憂著。

而蘭夜卻搖了搖頭。

白狐冷哼一聲，摸著嘴角的鮮血，道：「父親，母親，蘭夜已經不是我們家當初的那個單純的幺妹了，他跟這個男人簽訂了靈狐契約。」

白狐朝著我們伸手一指，頓時整個族群大驚。

「什麼？契約！」蘭父怒色而起。

「你怎麼可以背起狐族！」蘭母傷心的捂著胸口。

蘭夜神色低沉，朝著狐族跪了下去，「對不起，爹娘，我原本是想保住性命，但……」

「所以你被他利用了是嗎？」白狐衝過來，一把拉起蘭夜，鄙視著。

這麼多質問，仇恨朝著人類而來，卻加註在我身上，拿著蘭夜開刀，我憤然站起身。

一把將白狐擊開，他倒退了十幾步，我將蘭夜抱在懷裡。

龍柒上前凜著神色看著面前這些人。

「你們誰在敢動我的蘭姐姐一根手指頭，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好好，蘭夜，這既是你帶來的給我們見的禮物嗎？帶著仇人上門，威嚇你的家人，好一個狐族末人，真是好啊……」

白狐仰天長嘯，悲戚萬分。

「我雖然是人類，我也很同情你們的遭遇，因為在我殷家也和你們一樣，被崑崙殘骸利用。我雖然和蘭夜定立主僕契約，但我從來沒有利用過她。」

白狐剛想說什麼被蘭父攔住，他眼眸深沉的看著我。

蘭夜點著頭，道著：「他對我很好，幫我療傷，給我精氣修行，對我從來沒有偏見。他跟別人不一樣。」

「糊塗。」白狐氣不過。

「他可以為你放棄利益嗎？人類的自私自利我見的太多了。」蘭父凝視著我。

「之前，蘭夜也為我拼進全力，性命不顧，如今只要不傷天害理，我也會為她做所有我能做之事。」

我發自肺腑的話，引得狐群一陣言語聲，蘭父和蘭母小聲說著什麼，蘭夜緊張的攥住我的袖子，我將她扶起來伸手摟著她。

「夜兒，但願你不是一廂情願。」蘭母嘆息起來。

「她當然不是，我會守護她的安危，以日為主，終生為主。」

「她的心愿我也會為她實現，現在時間緊迫，更不是長篇大論」

我看著整個狐族，對我的絲毫不信任，和厭惡之色，已經寫滿整張臉。

「小子，你能有什麼能力保護她？」白狐質問起來。

龍柒的嗓子里發出低吼聲，上前的白狐退後了回去。

蘭夜緊張的喊著：「三哥，你不要衝動，主人確實有能力保護我，他一定也可以守護我們。」

「那我倒想看看，人類還有什麼嘴臉。」

白狐的話我已經不想聽，如今看來在他們嘴裡是沒有辦法知道目前的情況，也不會告訴我多少，還不如我自己來。

於是我將胸口的傷口抹平，將靈識放了出去。

眾山脈之中，開滿谷底的令狐花海遍布四周，圍繞著血祭之地。

血祭之地由八卦陣所造，一重疊加一重，共十八重，向下無限延伸一百八十一米，直通十八層地獄。

看到此處，我的心也一樣如墜深淵。

又是困陣又是詛咒，崑崙為了私慾，禍害妖族上萬靈狐生命，又將我父親打入地底。

深入深淵的隧道外，貼著密密麻麻的咒符，無數大大小小的法陣，鎮壓著。

可是這些靈狐一早就死在這裡，困住他們的不是這些陣法。

我繼續將靈識擴散，一股地底的紅色氣息引起我的注意。

極其細微，若不是我觀察細緻，很容易就錯過了。

隱約在西北角，地下五米之處，距離很近，指向的是一口棺材。

有東西在裡面。

靈識收回之後，我朝著西北角而去，蘭夜和龍柒跟在身後，狐群冷傲且多疑的神色看著我。

我走到位置之後，踩著腳下的土地。

「龍柒，地底五米出有東西，拿上來。」

龍柒無奈的往後退了一步，化成青龍直接轟的一聲，一聲長嘯砸進地底，他俯衝下去，龐大的爪子一把將棺材拿了上來，扔到了地上。

棺材滾了兩下，啪的打開，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赫然是一頭狐狸被三把鐵劍橫叉在身上，劍身上寫著崑崙，雙手雙腳被釘著倒掛在棺材板上。

「永無翻身之日的鎮壓，好陰毒的法子。」

蘭夜看過去，尖叫著喊著：「爹！」

蘭父嘆息一聲，轉過了頭，蘭母捂著臉默默的流淚，狐族一聲聲的哀鳴。

白狐沖了過來，擋在棺材前，阻止我上前的腳步。

「我爹都被你們害成了這樣，你們還想做什麼？」

我忍無可忍，一般將他推開。

「除了救你們，你以為我願意在這裡浪費時間？」

「救我們？」他狐疑著。

蘭夜將白狐拉住，解釋著：「三哥，我的主人他是非常正義的人，他說會幫我們，就真的會幫我們，你放心。而且他精通風水，定會帶你們離開這裡。」

白狐依舊提防的看著我。

「他真的有那個能力幫我們嗎？」

我上前，將三把長劍拔出來，鐵釘取出，重新將他的亡骨放在棺材中，可是這時候蘭父的神色更難看起來。

「啊啊……好疼……」他不斷的撓著全身，一股燒灼的青煙冒起。

「你想幹什麼！」白狐嚇得跳起。

我立刻將亡骨拿出，將棺材底翻了過來，看見上面刻了四個大字。

「蘭族必死。」

好陰毒的詛咒。

周圍刻滿了銘文，密密麻麻。

「你們的屍骨都在這裡嗎？」我轉過頭看著整個族群。

他們謹慎的朝我點頭，我沉著道：「你們要離開，必定要隨著屍骨一起轉移。」

蘭母皺緊眉頭道：「可是我們已經死了，怎麼做到上萬族群一同離開？」

「我有辦法。」

我將項鏈玉面拿出來，一亮道：「將你們存放在我的玉面之中，待我找到合適的地方，再將你們安葬。」

「鬼玉面。」蘭父眸子一顫。

「至於你們，只能委屈在玉面之中了。」

這一出口，族群大驚，我以為他們不願意，卻沒想到他們更多震驚的是，我的玉面竟然有那麼大的面積。

玉面早就被瑨塵改造過，別說上萬亡魂，就算是一座城，只要願意也無不可。

蘭父立刻上前，看著我眼神帶著改觀，他朝我恭敬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若我記得沒錯，這是一千年前大鬧冥界的冥王，貼身之物，怎麼會出現在你這個人類的手裡？」

一連串的發問，令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龍柒冷哼一聲道著：「那算什麼。」

蘭夜走過去，這才對他們緩緩到來。

「爹娘，軒轅瑨塵現在是冥界的王，而殷先生是輔佐他上位的人，他是我們的主，也是朋友。既然他說能幫你們，就一定可以。」

蘭父聲音都帶著顫抖，他看著手中的玉面，瞬間改觀起來。

「想不到殷先生竟有如此本事，既然願意相救我狐族，定不會虧待先生。」蘭父朝我一抱拳。

隨後話不多說，我動用萬象陣，在陣法內將一具具的屍骨彈出，收到玉面中，又將亡魂收攏，輪到白狐的時候，他神色忐忑的看著我。

蘭父給了他一個眼神，他這才走到我面前，朝我一拜。

「殷先生，抱歉，是我衝動不分青紅皂白刺傷了您，若不是您手下留情，今日我早就魂飛魄散了。」白狐低著孤傲的頭，倒有些彆扭。

我看著胸口早已經沒有傷口的痕迹。

「不必放在心上，蘭夜是我的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你的那一刀，就當做我為人類的罪孽還債，但願能平息你內心的憤怒。」

我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放心，傷害你們的人，也正傷害著我的家人，這筆賬，我會替你們和蘭夜一併討回來。」

他重重的一點頭，再次感激著我。

「多謝殷先生相救，我狐族思定永世不忘您的恩澤。」

隨後，相繼收了蘭父蘭母的魂魄，周圍終於變得安靜下來，我和蘭夜對視了一眼。

靜謐之夜，卻有無數亡魂在我們心底里翻湧。

仇恨，該得到洗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