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有情無情

霜降碧天靜，秋事促西風。寒聲隱地初聽，中夜入梧桐。

雲合端著一盞桂圓茶進了書閣，皇后陳燦筆直地坐在案前，面容有些疲倦，可目光依舊清明。

「娘娘，該安寢了。」

「幾更了？」

「二更末了。」

陳燦擱下筆，端起了白瓷盞抿了口茶湯，溫熱微甜的桂圓滋味熨帖著舌尖。她輕輕地揉了揉額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出聲問道。

「延嘉郡主的病怎麼樣了？」

「太醫說了，不嚴重，好生將養段時日就無礙了。」

「明日派人送些藥材去吧。」

「是。」雲合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道，「肖夫人也在蘭芽園。」

陳燦的嘴角彎了彎：「應當的，那就再加些茶葉吧。」

「剛到一批極好的龍團勝雪和峨眉白芽，娘娘覺得如何。」

「嗯。」

陳燦露出讚許的眼神，起身準備去洗漱更衣。一旁的小宮女收拾完書案，才熄了書閣里的燭火。

上午，顧司言輕車簡從的來到了蘭芽園。她入了內室，轉交了皇后賞賜之物，略坐了坐便走了。成毓之送顧司言出門，延嘉郡主合衣坐在床榻上，笑道。

「這位顧司言真是來去一陣風啊。」

冰湖檢查完了藥材又翻了翻茶葉，道：「這麼好的茶，可惜了，和郡主的藥性不合，放久了又陳了。」

「犯傻了吧，這是皇後送給安時的。」

「哦。肖夫人好像是喜歡喝白芽呢。」

另一邊，成毓之和顧司言慢慢地走在碎石路上。顧司言觀察著成毓之，魚肚白的素麵緞裙，月白色的衫子外搭一件寶藍色的半袖。雲髻上只挽著一對溫潤的羊角簪，不施粉黛的臉龐，除了下巴略尖了些，不見半點悒悒之色。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反倒愈發清亮。

「皇後娘娘近來可好？」

「娘娘正忙著中秋節的事宜。夫人照顧郡主，也要多注意休息。」

「多謝顧司言挂念。」

顧司言的氣色比之前差了些，宮裡但凡要辦點什麼事，底下的人總是要累個半死。成毓之站在門口，直到馬車不見了蹤影才準備轉身進園。剛回了半個身子，又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路邊。

成毓之看著下車的錦袍男子，待他站定才行禮道。

「在下成安時，見過吳儀賓。」

吳瞻點了點頭，臉上掛著視若無睹的表情。成毓之不以為意，安靜地走在一旁，管家在前頭引路又回答著吳瞻的提問，吳家僕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後頭跟著。

吳瞻被請到了花廳里，成毓之和管家進了卧房。聽完通傳，郡主不置可否，管家心領神會的退了出去。成毓之恍若未聞，自顧自地飲著茶湯。

「如何？也不知冰湖的手藝對不對得起這宮裡送來的峨眉白芽。」

「冰湖姑娘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

兩人就茶藝話題聊了許久，這段時日接觸下來，延嘉郡主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皇帝大概是無聊了，總是讓皇后宣她進宮。在清寧宮修鍊忍字訣也未嘗不可，但是延嘉郡主向她伸出了援手。

於是，她就這麼成了蘭芽園的常客。

如衡說，郡主這是愛屋及烏及烏。

直到臨近中午，郡主才請吳瞻進來。園中花香淡淡，成毓之開始琢磨午餐的菜色，來了客人，也許會加幾道菜？

結果，成毓之失算了。

吳儀賓沒有留下來用飯，等了許久，只見了片刻，午餐還是她陪著郡主。自從開始修鍊，成毓之的飯量就見漲。有人在邊上優雅地大快朵頤，郡主每餐也能多用一些。

飯畢飲茶，郡主若有所思的問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無情。」

芙蓉糕味道不錯，成毓之誠懇地答道：「不會。」

「哦？為什麼？」

「郡主重情重義，怎會是無情之人。」

「有情無情皆寂寞啊……」

「寂寞？郡主獨善其身，自得其樂，哪裡寂寞了呢。」

延嘉郡主淡笑不語，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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