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我報不了仇了
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還未停歇,外面一直是昏暗的天空,風雨將樹枝折了腰。
沈念終於醒來,她有些恍惚,竟不知此刻是死是活,她轉過頭,卻看見秋承與虞惜二人,從他們的表情中,她看不出什麼,她的聲音很輕:「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秋承答道。當日若非容與的心頭血做藥引,她怕是再也不會醒過來,但是,獻出心頭血的容與,卻離開了,那個高傲的天下第一神醫,自此隕落。
沈念坐起來,眼中唯有傷痛。「爹,那天,我們竟然中計了,就那樣愚蠢得落入他們的圈套。」她低垂著頭,聲音清冷而苦澀。
「你娘和小安的屍體,已經尋回來了,我也已然將其安置好。」秋承絕不會原諒他們,竟敢利用他妻兒的屍體來殺人,但是那個復仇者的兒子,也被他打成重傷。
沈念不敢問及沐思君的情況,三日了,中焚心掌,三日後必死無疑,她知道,但她不敢問,不敢相信,只要她不知道,便當作她還活著。
然而虞惜卻主動提及沐思君:「你昏迷的那晚,有一個神秘人自稱是華佗在世,將姐姐帶走了,據他說,姐姐是有希望被醫好的。」
「當真?」她抬起眸子,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那人是誰?君兒又被帶到了何處?什麼時候醫好?我何時才能見到君兒?」
「那人很神秘,不肯透漏自己身份,也未提及他們要前往何處。」虞惜接著說:「但只要有一線生機,我便不會放棄,因此,我答應了他,讓他帶走了姐姐。」他說得自己都要信了,可是,那晚他明明悄悄跟著,卻還是跟丟了她,那突然出現的一把傘,實在突兀,他不知道是什麼人帶走的她,也沒有任何線索,而她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記號,她便那樣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了。
沈念再次低垂著頭,良久,才終於開口:「……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們便只好離開,始終還是沒有將容與離世的消息告訴她。
沈念一個人獃獃地坐在床上,坐了好久,才終於起身,拿起酒便灌著自己。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憔悴而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憂傷與悲痛,然而酒精卻一直無法麻痹自己。
「孤魂,以後,這具身體,便是你的了……」
然而鏡中的人卻不回應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盯著她。
「我累了,你幫我報仇吧……」
「沈念!要報仇,你自己去報!而且,你還要等那個人回來!」
「你真的以為,她還會回來嗎?」沈念苦笑著,仰頭便將壺中的酒喝完,眼淚也掉了下來。她知道,虞惜是在騙她,根本就沒有什麼華佗在世,根本就沒有人過來,也許,她的屍體也被藏了起來,故意不讓她知道,不讓她發現,只是欺騙著她,讓她活在這編造的謊言之中。若她所猜不錯,這主意,定是她的君兒所出。
如此煞費苦心,不過是不想她跟著一起殉情,不過是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不過是一場騙局罷了。
「無論她是否回來,阿娘和小安的仇,你便不報了嗎?」孤魂走到柜子面前,從衣櫃最深處取出一隻盒子,她將其放在桌子上。「還是你打開吧。」
沈念看著桌子上的盒子,搖了搖頭:「我已經沒辦法報仇了……」
孤魂冷哼了一聲,便直接打開了盒子,裡面靜靜地躺著鳳凰刃,那雙短刀。
沈念看著眼前的鳳凰刃,便想起母親去世時胸口插的短刀,她又想起曾經沐思君為這雙短刀所取下的名字。而那天與神秘人交手,他不過三言兩語,便輕易地影響了她。還有那日的假屍體,她以為是母親的屍體,焦急地沒有來得及思考與防備,便因此中了毒。如果她沒有中毒,興許她還能再戰,也許君兒也不會中焚心掌。「我無法冷靜,無法思考,更拿不起這鳳凰刃了,我報不了仇了……」
「不,他們一直在你身邊,化作風,化為星辰,只要你想,他們都還在。」孤魂接著又說:「我原本以為,保護你,才是真的對你好。可是慢慢地,我發現,你所要的,並不是什麼保護,而是他們,是愛,是溫暖。沈念,你爹不比你好受,但他還是要堅強,因為他還有你。同樣的,你也還有他,有朋友……」
沈念一手捂著額頭,她很痛苦,心臟疼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闖進來的,卻是南霜。
南霜看到她在借酒消愁,便更覺惱怒,心中為公子不值,她便吼道:「沈念!你再這麼下去,可對得起公子為你失去生命,失去一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南霜便將容與之死告訴了她,又道:「沈念,你的命,早已不是你一個人的了!不要讓公子白白死去!」她轉身離開,留下沈念獨自一人。
沈念泄了氣地坐在凳子上,她又連累了一個人,一個朋友。先是君兒,再是容與。失去了……一直以來,她都在失去,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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