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此生無憾

大雨滂沱，兩方人馬相互廝殺。

秋承一方，也只來了一個高手，那便是他自己。對付鍾離安，他不需要幫手。

數十招過去，鍾離安還是沒能將焚心掌打在秋承的身上，倒是自己，反被秋承傷了兩劍。

以謀害武林盟主為由，江湖中可沒人願意幫攬月千秋，如今的攬月千秋，孤立無援，如果鍾離安不降，整個攬月千秋都會為他陪葬！

秋承執劍向鍾離安飛去，後者也帶著必死的決心要與他同歸於盡，只要殺了秋承，秋家便家破人亡，一個血脈都不留，被他刺死沒關係。但這一掌，他也避無可避！

一劍，一掌，打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諾兒？！」

秋承收回劍，皺了皺眉頭。

鍾離諾倒下來，他連忙扶著。

雨水沖刷著鍾離諾身上的血，血水流入地上的積水中，染紅了一大片。

鍾離諾本身便會焚心掌，此掌的副作用雖不會作用在他身上，但鍾離安用了十成的功力，而秋承亦是一劍穿心，無論怎麼樣，他都難逃此劫。

鍾離安連忙為其療傷，就算耗盡功力，也要救他，救妹妹的孩子。

「收手吧，舅舅……」鍾離諾以命相勸，二十年前，他的母親鍾離然，以己之命，換他一命。

「沈念害死你表哥，秋承殺了你娘，如今又這樣對你，我怎能放過他？」他恨，他恨秋承。恨透了秋家人，憑什麼秋承這個大魔頭做了那麼多壞事，江湖人卻不一同殺他？為什麼稱為殺手組織的噬月樓樓主沈念手段毒辣，還能成為中原武林的盟主？為什麼他們鍾離家家破人亡，秋家人還能一家團圓？那日秋憶安生辰，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他便恨透了，恨不得將他們生吞活剝，恨不得他們下十八層地獄，恨不得他們永不超生！

「是表哥算計她們在先，是娘不得不死在他的手上，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舅舅一錯再錯……」鍾離諾接著勸他。「君兒姑娘沒錯，沈樓主沒錯，秋教主也沒錯，錯的是我們，行差踏錯的是我們鍾離家，不是秋家！」

「不！他們該死！」鍾離安依然不知道錯。「秋家人反目成仇，自相殘殺也就罷了，可是他們居然冰釋前嫌，秋承是天下第一，沈念是武林盟主，憑什麼？憑什麼他們過的那麼好？憑什麼他們就可以一家團圓？」

「沒人過得好……」鍾離諾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也都清楚。「秋承悔恨不已，沈凝沉睡十六年，秋憶安患有心疾，沈念更不用說了，君兒姑娘也被舅舅你連累，她又做錯了什麼？舅舅，你總覺得他們過得好，可他們不好的時候，你又何曾見過？又何曾感同身受過？舅舅，他們本來終於可以一家團聚，是舅舅的執念害了他們，也害了表哥，更害了整個攬月千秋！收手吧，舅舅，別再搭上整個攬月千秋……」

秋承看著他們，之前沐思君中了焚心掌失蹤，沈念便懷疑到鍾離諾身上，更懷疑了攬月千秋和鍾離安父子。後來他們查到皓月的確加入了攬月千秋，便安排了圍攻攬月千秋之事。鍾離歸塵死在了山洞，為防鍾離安逃脫，他們便將計劃提前，此番定要叫鍾離安死無葬身之地！

「秋憶安死了，沈凝也死了，就連塵兒也與沈念同歸於盡，秋家人，便只剩下一個，用整個攬月千秋，換秋承一條命，值了！」鍾離安本想繼續去殺秋承，但一把匕首卻刺在他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外甥，後者將匕首拔出，鮮血濺在他們的臉上。

「舅舅口口聲聲說要報仇，那諾兒便為自己父母報仇。」鍾離諾說著，便又將匕首捅入他的心口。「爹娘皆因舅舅而死，表哥也是被舅舅的執念害死，塵歸塵，土歸土，黃泉路上，我們在一家團聚吧……」

鍾離安倒在他的身上，死不瞑目。

秋承緩緩走過去，看著鍾離諾，有些不忍。

「求您，放過攬月千秋！」

「他們本是死路一條。不過，」秋承看著這個善良的年輕人。「今日，他們因你方獲重生。」

「多謝……我代舅舅，向你們秋家道歉！」

「不是你的錯，你與此事無關。」

而鍾離諾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一個人。「她，還好嗎？」

「雖受了傷，不過很快便會沒事。」

鍾離諾終於放心，眼睛緩緩合上，眼裡，心中，從來都只有一人。那個一塵不染的白衣女子；那個失明看不見的女子；那個站在雪下，靠在另一個人身邊，與其落雪白頭的女子……

因為遇見她，他才想要停下來。因為遇見她，他回到了最不願回去的地方。因為遇見她，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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