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中不留行
漆黑的烏鴉越聚越多,遮蔽了整片天空。
掌門大殿中,掌門和五峰長老嚴陣以待,作警報用的鐘聲響徹了整座華山。
倉促集結的弟子遍布上山的道路,他們紛紛拔劍。
那名男子則漫步行走,強大的氣場硬生生地逼退了面前的弟子,他如同一把刀子,割開了弟子們結成的護陣。
最終,男子來到掌門和一眾長老面前。
掌門神色凝重,嘆息。
「周墨,你終於回來了。」
周墨則冷冷回答:「是,父親。」
那名黑衣男子,居然是掌門的兒子!
掌門追問:「今天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父親這不是陰知故問,我今日來,是要取你的掌門之位。」
真源峰長老喝道:「放肆。」
「我跟我父親談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三階武者插話。」
周墨眼神凜冽,一道劍意憑空產生,向真源峰長老身後的柱子飛去。
頃刻間,大柱崩塌,整個大殿塌陷了一半。
真源峰長老一屁股坐在地上,褲襠浸濕。
周墨拔出背後的黑劍:「華山弟子周墨,向掌門發起論劍。」
論劍,是華山派弟子之間切磋的代稱。但弟子向掌門發起,則有奪位之意,論劍成功,掌門必須易位。但向掌門論劍,須五峰長老同意。
雲台峰長老輕撫鬍鬚。
「你,是華山弟子?」
掌門點頭。
「掌門既然點頭,說陰你身份屬實。但是如果我們不同意,你又當何?」
「那就把你們五個全殺了,等新長老上位。新長老不同意,我就繼續再殺一批。」
在場之人,微微震驚。
掌門搖頭:「你年幼時便有殺欲,沒想到出去歷練這幾年,反倒變本加厲。」
「老頭,你的時代過去了。當然,如果你同意我兼并華山周圍門派,我倒可以輔佐你。」
「唉,匹夫之勇,兼并周遭門派,華山派的名聲將毀於一旦,而且武林豪傑、各大門派不會坐視不管,朝廷也不會坐視不管。」
「哼,武林人士,來一個殺一個便是;朝廷要管,我便顛覆朝野!」
在場人,驚若木雞。
掌門擺手,示意五峰長老不必插手此事,他拿出劍:「逆子,來吧。」
掌門彙集全身內力,使出華山絕學流雨劍法奧義——漫天辰星皆作雨。
霎那間,只見得天昏地暗,天上無數星光閃耀,待那辰星紛至,才發現那星光竟是無數巨劍的點點寒意。
周墨哈哈大笑。
「老頭,幾年不見,有所長進。且看我這一招。」
周墨釋放內力,只見得其周身遍布黑影,那黑影隨周墨一道揮劍。
那是極簡單的一劍,但卻有破滅萬千的氣勢。
天下武學,變化萬千,但大道至簡,越是簡單的招式,越強悍無比。
掌門口吐鮮血,重傷敗下陣來,他眼神憤怒:「這鑄邪劍法,誰教給你的?」
長老們這才醒悟,心中越發驚恐。
鑄邪劍法,乃是華山派封禁武學。歷史上,修習此劍術者,皆走火入魔、鬼迷心竅,最後殺業過重,被萬人唾棄。
難怪這周墨殺氣如此之重!
「哈哈哈,當然是我教的!」
一位蒙面黑衣男子大笑著,從殿外飛來。
「胡說,你只不過幫我把劍譜偷了出來。」
掌門對著黑衣人冷笑:「不知我華山派因何事得罪閣下,叫您廢如此功夫,偷我禁武,毒害我周墨孩兒。」
「老頭,別叫我孩兒,即使不偷,我的想法也不會改變。華山派就是因為你這般懦弱,才會落至此等下場。」
黑衣人搖搖頭:「周墨老弟,聽你這意思,要領導華山派重振雄風?」
「這不是一開始就約定好的嗎?」
「主上改主意了,要華山派覆滅。」
空氣中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周墨微笑:「這樣的華山派,要它作甚?」
「哈哈,周墨老弟真是深陰大義,那還不趕緊殺了這老頭?」
「那是自然。」
周墨揮劍,但劍卻向黑衣人襲去。
黑衣人卻是古樸一掌,迎將上來。
大道至簡的劍意與古樸渾然的掌法,激烈相撞。
黑衣人與周墨同為二階巔峰,此刻拼的,便是雙方的根骨和招數的威力。
周墨口吐鮮血,重傷,大笑起來。
「我每次催動內力,總發覺經脈不暢,想必你們早對我的根骨做了手腳。」
「那當然,組織也得考慮你的忠心不是?」
掌門拚命站立起來:「五峰長老,隨我一道,殉道華山!」
「是!」平日里各自心懷鬼胎的長老們,居然紛紛拿起劍來,臉上視死如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要把青山給端了,那還不得拚命?
黑衣人大笑:「我們組織當年覆滅有一階強者的李家之時,還不費吹灰之力,華山派如今只有二階武者,你們還不乖乖納命前來?」
掌門大驚:「李家,居然是你們組織搞得鬼?」
李牧野數月前,曾經簽到得到一門失傳功法,名為千里探音。
方圓數千里,只要該功法發動,便可以聽到領域內的所有聲音。
而李牧野對剛剛的黑衣男子仍舊在意,故而使用了此功法。
此刻,李牧野走出宿房之外,手上空餘一把長劍。
獨孤九劍,極為特殊,不僅圓滿之後會獲得奧義,小成、大成之後也會獲得奧義。
獨孤九劍小成之後的奧義,名為「雪中不留行」。
本是九伏天,居然一陣寒意逼來。天上,下起零零落落的雪。
不久,那雪越下越大,如鵝毛般,把整座華山覆蓋。
黑衣人驚愕萬分:「沒想到你們華山派還有此等高手。」
他慌忙飛出大殿,向山下逃去。逃至半路,遠遠看見一名雜役,手持一把廢劍。
黑衣人停了下來:「滾開,不然我取你小命。」
黑衣人看似想要放李牧野一馬,實則是感受到李牧野身上深厚的內力。
他額頭直冒冷汗,心中不斷安慰自己,這少年不過四階巔峰,身份不過區區華山雜役。他狂笑起來,但手已經顫抖的握不住劍。
少年緩緩走近,這茫茫大雪,雪地上居然沒有腳印。
黑衣人終於露出害怕的模樣,他褲襠濕浸,拿劍向脖子上抹去,想要自盡。
但劍還未觸至脖頸,便停了下來。
站在他身後的李牧野,收起那柄廢劍,轉眼間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雪地上,黑衣人保持著自盡的姿勢站立,周遭卻沒有任何腳印。
許久,一名弟子從遠處奔來,是下山買酒喝的張三。
張三走近黑衣人,好奇的碰了碰他。
黑衣人卻整個碎裂開來,碎塊是凍結的血肉,不沾染雪地一點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