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慕兒明白
微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沉默了一會兒，才解釋：「我不是想要用慕兒留住你」。
「我知道。」她點頭。
「你過得還好么？」這些年他每日里都思念她，想念得緊的時候便看著她的畫像，也實在不敢去打擾她，怕擾了她的生活，她又會誤會什麼。
她點點頭，回應：「很好」。
「阿政，這些年來你照顧慕兒，辛苦了。」慕華啟口，微微側過身去，繼續道：「這麼多年來我不在他身邊，你把他教得很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教他教得很好的」。
「他是我對你的思念，我怎麼捨得真的傷害他。」微政吐露此心聲。
慕華看向他，經過五年的時間，他眼裡的執著確實少了不少。
「阿政，謝謝你。」慕華露出笑容。
微慕搖了搖頭，回應：「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再說當年確實是我耍了心思將你們二人分開，如果不是我，你和他早就在一起了，自然也不會經歷那麼多，後來的事情確實也是我咎由自取，你不必對我有任何的心軟」。
這些年來，他在照料微慕的時候確實想通了許多事，得到的得不到的握在手裡都沒有任何意義，人生到頭終其一空，還需要再執著什麼呢，沒什麼可以執著的了。
「我今日決定來並不是因為慕兒而對你心軟，而是我答應慕兒來這裡，我是在履行承諾，阿政，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你也不必自責，我只知道慕兒既然已經存在了，我想就算我們在他面前不能做一對恩愛夫妻，但也可以正常說話。」慕華娓娓道來。
他點頭，贊同道：「這也是我現在的想法」。
慕華也點頭，再度露出平靜的微笑，道：「阿政，你還是我的好弟弟」。
那好像是很遙遠的事情了，親情對於她來說是一種很稀缺的情感，而在阿政的身上卻隱隱有了這種感覺，即便那是一種帶有警惕性的感情，卻也讓她心中溫暖了不少。
說道這個，微政低頭笑了笑，如今想起來，大概最快樂的時候便也是那段時光吧。
「他對你好么？」微政抬起頭來，想起了秋傅七，不知道過了五年秋傅七有沒有想起來一切。
「他雖然還是沒有能夠想起從前，但對我很好。」她的目光先是從失落轉為了一絲安慰。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帶人包圍，你也不會出此下策，他也不會至今都想不起來。」微政開始自責。
慕華搖了搖頭，脫口：「我倒也看開了，其實想想，如今也不是不好，若我當初不去江海城，不遇上那些人，也不會有如今的我，而我也不會知道我的身世，這中間我有後悔過，自責過，甚至想要回到當初繼續做那個口吃的我，可如今想起來，那便是痴傻的一生，我想，我的一生里該是很多情緒的，即便那是不好的情緒。你知道么，這一路上那些死去的人有的是朋友有的也說不清楚是敵人還是朋友，他們的生命終結了，他們以為他們的生命還沒有走到盡頭，也許他們心裡還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做，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死亡卻把他們帶走了，你說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也好，不值一提也罷，可我原來竟然是這麼的想要活著，活著，活著才有幸福」。
她目光深沉，卻露出一絲滅不去的光輝，好像那是一場抗爭，將要把這世間所謂的宿命給扭轉開來，但仔細一看，那光輝卻又顯得十分溫和，像是甘甜的泉水，喝下去一口，立馬沁人心脾。
微政柔和一笑，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的，為了自己而活」。
「那便好。」慕華回應。
「慕兒很想你，你打算留多久？」他詢問。
「等會兒我去陪陪慕兒，然後便回去。」她道。
「好。」他沒有挽留。
然而，那躲在樹下的微慕卻再也堅持不了了，大步跑出，熱淚盈眶道：「娘親，娘親慕兒不要娘親走，慕兒不要」。
微慕一下跌進慕華懷裡，靜靜抱住慕華，四四抓住慕華不放，嘴裡叫著：「慕兒不讓，慕兒這才剛剛和娘親分離，娘親又要走了，娘親是不要慕兒了么，娘親壞，娘親壞······」。
「慕兒，聽話，不要如此。」微政面容上嚴厲了幾分。
那微慕側臉看向微政，怒道：「父皇為何不挽留娘親，就算父皇做錯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父皇只要挽留一下，娘親會心軟也不一定，卻要因為愧對那個什麼他而然娘親走，父皇，那個人是誰，兒臣要殺了那個人！」。
微政眉心一緊，語氣加重：「不許說胡話」。
「兒臣並未說胡話，那個人搶走娘親，父皇不殺，兒臣殺！」微慕倔強起來。
「好了，你先離開，我同他聊聊。」慕華隨即看向微慕。
微政這才鬆了一口氣，向著慕華點頭。
慕華見到微政離去，視線這才低頭看向正好看向自己的微慕，抬起手擦擦他滿臉的淚水，然後牽起她的手來到台階處，帶著他一起坐在台階上，然後看向他，道：「慕兒，以前可有喜歡物件？」。
他不知道娘親問這個幹什麼，只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那可以告訴娘親是何物么？」慕華又問。
「嗯」他低眸回想，隨後抬眸告訴她：「在慕兒還不會說話的時候，父皇說兒臣喜歡抓著那些筆墨紙硯，可是慕兒大一些的時候會說話了慕兒喜歡好看的衣裳和珍寶，後來老師教導慕兒那些東西雖讓人喜愛但凡是有度，於是慕兒便明白老師的用心了，再後來慕兒喜歡很多東西，雖然大多都能夠得到，不過慕兒知曉那些東西都不會滿足一個人的心」。
慕華點頭，撫摸他的額頭，微笑回應：「好慕兒，你看你喜歡的物件會變，就算喜歡其它物件了也知道不能喜歡得過度，舊的雖然會被拋棄，但你曾經喜歡過那物件的感覺埋藏在你心裡過，物件雖不會有感受，但人確是會有感受的」。
微慕只是盯著她，沒有說話。
「而新的物件你不敢太喜歡，因為太喜歡你又怕給你自己造成損傷，你的老師雖說是好意，可是卻也讓你畏首畏尾，慕兒，娘親想要告訴你如果那個物件是人話，你說你是不是翻了錯？」慕華詢問。
微慕搖了搖頭，解釋：「娘親，慕兒雖不喜歡舊的了，但卻也沒有傷害舊的，雖然喜歡新的但卻沒有過份溺愛，娘親，孩兒認為如果將物件比喻成人，孩兒覺得孩兒只是變了，可誰又知道那人有沒有變呢，若說那人變了，這錯又豈是孩兒一人的過錯」。
慕華點頭，認同，啟口：「所以人心無常，沒有誰可以保證一輩子不犯錯，也沒有誰可以保證一輩子愛著同一個人，你爹爹如今只是不想再難為我了，可慕兒方才說要殺人，而且還是娘親喜歡的人，若是慕兒真的殺了，娘親會很難過，娘親自然是不對慕兒怎麼樣，可娘親又該怎麼面對慕兒呢」。
她話里還是仁慈了一些，畢竟對於慕兒來說，若是告訴慕兒，她的心對阿政沒有情愛之心，怕是這個年紀的慕兒會受不了。
他低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埋怨，只是向著她開口：「娘親，慕兒明白了，娘親永遠是慕兒的娘親，不管娘親在哪裡娘親都是愛著慕兒的，娘親雖然不在慕兒身邊，但慕兒第一次見到娘親看著娘親的眼睛就知道娘親不是真的拋下了慕兒，相比宮裡那些有爹爹和娘親的人，他們有爹爹和娘親還不如不有，在他們眼裡他們有的只是利益沒有親情，可在娘親這裡，慕兒明白了」。
她真的有些感動，沒有想到微慕小小年紀便是這樣一個通透的人，她還以為自己無論說多少話都不能讓微慕理解這其中的道理。
「娘親。」微慕站起身來，站在慕華身前，雙手交叉，深深的向著慕華鞠躬，起身時放開手，向著慕華開口：「孩兒明白娘親的苦心，自然也會好好做好這個太子，只不過，孩兒想請娘親幫孩兒一個忙」。
「慕兒說。」慕華開口。
「娘親，父皇這麼多年來後宮未曾真正有過一個女子，孩兒知道父皇是為了娘親，為此父皇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平衡朝野，加上那些大臣有一半是幾年前剛剛上任沒有多久的，兒臣現在長大了，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如果父皇可以娶其她的女子，我想父皇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辛苦。」微政直言。
「你這是讓我去勸他娶其她的人？」慕華想要確認一遍。
「這個道理兒臣想父皇不是不明白，只是父皇不願意，甚至這幾年父皇的心都有些散了，兒臣想父皇即便再不願，哪怕是娶回宮做做樣子，也是利大於弊，所以，兒臣勸不動父皇，兒臣想娘親可以。」微慕再次直言。
慕華只是嘆了一口氣，她倒不是不願意去勸，只是最沒有資格去勸的人便是自己，一個不愛他的人要去勸他另娶她人，就算他已經放下了，心裡也還是會難受的。
娶不娶是阿政自己的選擇，慕華本來不會過問，可慕政這麼一說，不去也不行了。
「好，娘親幫這個忙。」慕華點頭答應。
像是終於死心了一般，微慕再度想要確認什麼，便問：「娘親，當真要去勸父皇？」。
「你們生活在皇宮，如履薄冰，娘親自然不想看到你們有什麼閃失。」慕華點頭。
「娘親果然不愛父皇，但凡這的有一絲的愛戀，又怎麼會去真的勸解父皇呢，不過是同我說這話想要安慰我罷了，娘親，雖然這在慕兒心裡是種遺憾，可慕兒不怪娘親，娘親雖然沒有在慕兒身邊，但慕兒知道娘親的心一直在記掛慕兒。」微慕在心裡開口，隨即向著慕華開口：「娘親可同我講講娘親以前的事情，慕兒想要聽」。
他重新坐回到了慕華身邊。
「好。」慕華輕輕掛了掛他的鼻樑，隨後開始從自己兒時開始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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