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場
賬內,秋傅七替籬銀包紮。
她側臉看他,見他將紗布系好之後,又匆忙將手放在水盆里,那濕帕在水中隨他手指方向來回擺動了幾圈以後后,他便擰乾水分,輕輕的替她擦著臉上分散的已經幹了的血跡。
濕潤感襲來,她的目光又馬上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見他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忙著擦自己臉上的血跡,她便輕微轉動了一下腦袋,想要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傷。
「別動。」秋傅七輕柔一聲,她倒是乖乖立住了。
見他如此認真的擦拭著自己的臉,她只道:「我可以自己擦的」。
「不許動。」誰知道他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依然認真的替她擦拭著臉上的鮮血,半響,才見他側身去清洗手裡的斯帕。
這好一會兒了,他也沒有問方才發生的事情,這讓籬銀心裡感到疑惑了起來。
「你就沒有疑問么?」她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什麼?」他側過了臉,皺起了眉頭。
她倒是沒有想到他的反問,自然而然的開口解釋:「就剛才發生的事情呀」。
「你不是都已經解釋過了么,我還有什麼可問的呢。」他平淡道。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可你就相信我沒有撒謊么?」她馬上追問起來。
「我自然是信你的。」秋傅七平淡回答,這才坐在凳子上,面對著她,繼續開口:「你的為人,我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
這讓她突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但這感覺讓她覺得還挺好的。
「哦。」她簡略的回應了一句,沒再說什麼話。
「你沒做錯,也無須要內疚什麼,你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在說,她的事情,你也幫過忙,更就不需要內疚了,所以,這事兒就過去了,不要去想了。」秋傅七怕她會心有不安,立馬脫口。
他這一說,她倒是想起了紫玉說鷂櫻喜歡她的事兒,一時間,竟然有些恍神。
「在想什麼呢?」秋傅七見她心不在焉的,馬上詢問道。
她回神,回應:「哦,沒有」。
「我說這事兒過了就過了,沒人敢拿你怎麼樣。」秋傅七嚴肅了起來。
「你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她馬上回應,又道:「不過,還好這消息沒有走漏,否則我就犯大過錯了」。
「及時止損,你也算是彌補了,不過,好在你也沒什麼大礙。」他嚴肅的表情這才放鬆了下來,又道:「這下知道軍營里不讓外人來的原因了吧」。
她馬上點了點頭,很是懊悔的開口:「我下次可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
他搖頭無奈一笑,又馬上認真啟口:「這些日子不要靠近轅英,知道了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見他那樣子,恨不得要殺了我一樣,不過,我才不會怕呢。」她馬上回應,一下又心軟了起來,匆匆又道:「他心裡肯定多少不好受,你可別怪他」。
「我知道。」他平淡回應著。
「侯爺,侯爺,不好了······」賬外有急切的聲音傳來。
「進來。」秋傅七馬上站起,提高了音調。
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盔甲的士兵,剛一進來,便立馬半跪在地上,雙手拱起,立即彙報:「侯爺,不好了,鷂櫻的手下小斑突然闖入火場了」。
「火場?」籬銀馬上站起,疑惑了起來。
「將軍準備將那兩具屍體火葬,但小斑死活不肯,還拖著傷前去阻攔。」跪著的人馬上向著籬銀解釋。
「走,去看看!」秋傅七馬上向著籬銀脫口。
她立馬點頭,二人這才匆匆跑出了賬內。
天空逐漸發灰,尋著日落的盡頭,在賬外不遠處的一片草地上,籬銀和秋傅七兩人,一眼便瞧見了跪在戰硯和鷂櫻面前的小斑。
他穿著單薄的衣裳,髮絲雖說被灰色的髮帶全部束起,但發麵上有幾縷脫落的髮絲凌亂的被風吹動著,他的臉很是蒼白,兩頰上沾滿了淚水,看起來,像是剛剛向著站著的人請求過什麼一樣。
「侯爺。」戰硯見秋傅七走來,馬上拱手行禮,其他站著的人,也跟著拱手行禮。
「怎麼了?」秋傅七平淡開口詢問。
「侯爺,侯爺我求求你,你跟將軍說說,就算是紫玉做錯事了,也留紫玉一個全屍好不好?」跪著的小斑馬上將雙膝挪到了秋傅七的面前,拉著他的衣角,連忙請求了起來。
籬銀眉心一蹙,覺得有些怪異了起來。
「這不關你的事,你這般是為何?」秋傅七平靜的詢問。
「紫玉她其實很可憐的,沒有人能夠懂她,她是做錯事了,可是,可是不也沒有鑄成大禍么,侯爺,將軍,請你們留她全屍吧,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那小斑沒有直接回答問題,眼眶的淚水竟也一直不停的向下流。
籬銀將目光移向了鷂櫻,見他倒是什麼表情也沒有。
這倒是怪了,丈夫沒有什麼傷心之處,倒是丈夫的手下一直關心紫玉。
「你起來,她已經死了,你還是別做無用功了。」一側未曾開口的轅英向著跪在地面上的開口,馬上又道:「留全屍有什麼用呢,她也一樣活不過來了,你難道還想將她葬在異國他鄉么?」。
那小斑一時語噎,牢牢抓住秋傅七衣角的手這才鬆開。
「起來吧,別再鬧了,你也送送她,讓她安心上路。」轅英面無表情,目光從小斑的身上轉移到了躺在木床上的女子,突然感嘆了起來:「這也許是她睡得最舒服最安心的時候」。
小斑將目光挪到了木床上的女子,並未起身,看著紫玉的側臉,他只是覺得撕心裂肺。
白蔽之見沒人阻攔了,右手拿著的火把這才靠近了那堆柴火,輕輕一靠近,在油的作用下,大火瞬間劇烈的燃燒起來。
火光將他們的臉照耀得蠟黃,跪著的小斑稍微獃滯了一下,馬上看向了鷂櫻。
他只是向著鷂櫻猛地磕了三個響頭。
「你這是做什麼?」鷂櫻沒有說話,要是轅英不解了起來。
小斑沒有馬上說話,只是一下間快速拔出了轅英懷裡的劍,瞬間雙手拖起,左手托著劍背微端,右手托著劍柄,抬頭一臉凝重的看向了站著的鷂櫻。
「你要做什麼?」轅英馬上上前一步,抓住了他右手手腕。
「放開他!」鷂櫻語氣雖平淡,但卻是命令的口吻。
「可~」轅英有些猶豫,側臉看向了一臉淡定的鷂櫻。
「放開他!」鷂櫻語氣加重,重複了一遍。
小斑見轅英鬆開了手,馬上請罪起來:「鷂哥,我沒有向你坦白,今日,我情願死在你的劍下」。
這話一出,籬銀覺得不對味起來,再傻的人也該看出來了,這小斑對紫玉確實是有男女之情。
「為何?」鷂櫻冷冷扔下一句。
「玉兒她~~她~她的孩子是我的。」許是愧疚,小斑說完之後,馬上慚愧得底下了頭。
這話一出,倒也是震驚了不少人。
「你怎麼能夠做這種事呢?」轅英突然抓起他的衣領,滿是憤怒。
這突然的動作,讓他手裡的劍落在了地面上,面對轅英的質問,他只是解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喝醉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
他無力解釋,一臉的愧疚。
「你~」轅英既氣憤又不忍,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好將他丟在地上,甩袖側身。
冷眼觀看的戰硯輕微嘆了一口氣,側臉向那鷂櫻開口:「既然是你的手下,殺不殺由你決定」。
戰硯沒等鷂櫻回應,側身離開了火堆旁。
鷂櫻上前一步,盯著倒在地面上的人,冷眼道:「你該死,但我氣得不是你和紫玉如何,而是你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情可以讓一個人強大,也可以讓一個人愚蠢,你這次放她進來,若不是夫人發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你一直跟在我身邊,你也知道我的脾氣,你自行了斷了吧」。
鷂櫻側過臉去,知道對方想死,索性成全對方。
「鷂哥。」轅英一驚,想要替小斑求情的時候,卻見小斑快速拿起地面上的劍,僅僅只是在一瞬間,那劍便劃過了小斑的喉嚨。
這個過程很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小斑~」轅英大呼,直接將對方抱在懷裡,再度驚呼他的名字。
「別別替我難過,我~我去陪陪玉兒了。」他勉強向著轅英一笑,那雙裝滿眼淚的眼睛,就那樣安心的合上。
轅英感到惋惜。
籬銀看著倒在轅英懷裡的人,目光又轉向了還在燃燒當中的大火,多少也是替這個可憐的女子感到了一絲的慰藉。
多少,也是有人愛著她的,那麼,與紫玉來說,黃泉路上,大致也就不孤單了吧。
不過,這個看起來公正處理的鷂櫻,在此刻是側著身子的,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表情,她能夠感覺得出來,鷂櫻此刻,也是傷心的,只不過,那傷心,被隱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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