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妒恨成毒
第五十九章
妒恨成毒
秋天到了,北征的大軍終於集結完畢,由蘇應巍大將軍總領,一路浩蕩而來。
南方的糧食先於各地成熟,又是豐年,因此北征大軍的糧草極為充盈,士氣也無比高昂。這支隊伍是由旻定帝為南攻苦心準備多年的精兵強將組成,弓強馬壯訓練有素,在改朝換代中又羽翼未損,攻打北漠可以說有十成勝算。
北漠卻在這段時間陷入更大的困境,前朝五皇子蕭秉文在夜襲潼野之役中喪命,借給他復國的軍隊無名而歸,駐紮在國境以內數日,攻不能攻,退也難退,讓整個北漠陷入難堪境地。北漠各族原本就對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極為不滿,尤其是皇上成年娶親之後,仍不見太後有還政之意,已群情激憤。蕭秉文借兵復國,成為各族推倒太后的一次機會,在應赫贊暗中主導下,先由一批小角色在朝堂上力主出兵,各族長皆採取默認態度,太后無法,只得答應借兵。而後大軍蒙羞而歸,各族便一同發難,紛紛指責太后此舉昏庸。
兩廂正在角力,大晏又傳來北征的號角,太后腹背受敵,焦頭爛額。北漠朝堂暗濤洶湧,實則根本無力抵擋這場本就實力懸殊的攻伐。
申屠銳在城頭驕傲地看屬於他的龐大隊伍如伏地怪獸一般滾滾而來時,陪在他身邊的斕丹卻一肚子哀怨,申屠銳猜對了,斕橙不理會他的再三阻止,先於大軍趕到潼野。
不是天下所有的小姑子都難纏,但像斕橙這樣的,卻比天下其他小姑子都難纏!現在她身份極其尊貴,定國長公主,在後宮沒有太后、皇后的情況下,基本她就是第一把交椅了。斕丹以前就覺得她在神情舉止上越來越像斕凰,這次見面,簡直變本加厲,氣焰囂張得比當年的斕凰都盛。
這次討伐北漠,也算大晏開國以來一件頭等大事,已經升任三品掌事女官的夏辛也跟隨斕橙一同來了。這位跟著申屠銳出生入死的北漠姑娘,不用再提心弔膽、事事謹慎,整個人也活潑開朗起來,和斕丹相處得尤其好。斕丹也從她那裡知道了很多事,比如斕橙長得越來越像熙妃了,所以申屠銳對她簡直是無比縱容,雖然有很多看不慣的地方,卻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以前避諱,是怕斕橙誤會,執意嫁給他;現在挑明了身份,申屠銳對斕橙,也算得上千依百順了。
斕丹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長公主,事事針對她,簡直沒半點兒好臉,說起來還是親姐妹呢,比仇人都兇殘。礙於申屠銳對妹妹的嬌寵,斕丹覺得萬一自己和斕橙起爭執,申屠銳是不會幫自己的,所以乾脆採取她來我走、有她沒我的辦法。
正犯愁,孫世祥跑上城頭,明明是向申屠銳稟報,眼睛卻看了看斕丹,古怪一笑,「長公主正向這裡來了,說要和您一起看大軍入城。」
斕丹本拽著申屠銳的手,一聽這話,哼地一甩,氣鼓鼓地往城下走。
「你這是幹嗎?」申屠銳又氣又笑,喊了她一聲,「你還擔心斕橙吃了你?」
斕丹頭也不回,悶悶地說:「我不是擔心,她就是會吃了我,骨頭渣子都不吐!」說著已經摔手摔腳地走下城牆。
孫世祥猶豫了一下,還是正直地說了句:「皇上,長公主是專門欺負浮朱姑娘,您不管一管嗎?」
申屠銳嘆了口氣,「這次仗打完,就把斕橙嫁出去,她還能在我身邊多久?讓丹陽躲著她點兒,忍忍就罷了。」
孫世祥點點頭,這話也對……
斕丹噘著嘴,一肚子氣,又怕與斕橙迎面撞見,只能做賊一樣貼著牆根往反方向走。她太鬱悶了,埋頭走了好一會兒,發現竟走到西門來了。城門大開著,卻沒什麼人,城裡百姓都擁到南門去看大軍進城了。斕丹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到護城河邊,往河裡踢石子。
遠處馬蹄聲急,蘇易明帶著人跑出一道塵煙,風馳電掣地回城來,見了她,蘇易明有些驚訝,勒馬問:「你怎麼在這兒?我爹不是帶兵入城,大家都去城頭看熱鬧了嗎?」
一說到這個,斕丹就更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發脾氣說:「沒我站的地方!」
蘇易明這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從馬上跳下來,「斕橙又欺負你了?」
斕丹簡直又氣又恨,他非得說出來嗎?她一腳踢飛一塊石頭,「自從那次……申屠銳受傷了,她在門口陰森森地問我算哪根蔥,我看見她就又怕又煩。」這段時間,她太習慣向蘇易明傾吐心事了,心裡的話張嘴就來,說完了又覺得很不妥當,他是斕橙的未婚夫,還指望他能仗義執言地主持公道嗎?
蘇易明站在她身旁,也踢石頭入河,聽她說完,乾笑了幾聲,「那天的事,你也別太往心裡去,那天她正氣不順。」
斕丹撇嘴,看吧看吧,偏袒了吧?長公主殿下哪裡是那天氣不順啊?就沒見她氣順過!
「那天……我跟她說,」蘇易明撓撓鼻子,「彼此都還年輕,我還沒有建功立業,始終只是個蘇『小』將軍,希望暫時不提婚事,還央求她去和皇上說。」
斕丹一呆,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他還特意支開她,讓斕橙和申屠銳單獨說話。可是他倆的問題,也不能總拿她出氣啊?她招誰惹誰了?
沉默顯得十分尷尬,斕丹又不想繼續和他談斕橙,見他滿身風霜,便問他:「你去哪兒了?」
「葛春這次也隨軍前來,他寫信指使我去山上采雪參,說剛入秋,峰上的嫩參不溫不火最適合給皇上入葯。」蘇易明隨口答,也很樂意換個話題。
「現在就有雪參了?」斕丹意外,「是不是也有雪屠蘇了?你有沒有摘幾支送給斕橙?」其實她心裡是很盼望蘇易明趕緊娶走斕橙的,所以這種話就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了。
蘇易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想送雪屠蘇的心思……也不是對誰都有的。」
話說完,他也一驚,隨即不好意思起來,扭頭上馬就走,連句道別的客套話都沒顧得上說。
斕丹傻傻地站在河邊,心裡亂成一團,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沒事提什麼雪屠蘇!幸好這話沒被斕橙聽見,不然她就更沒好日子過了!久久,她長嘆一口氣,隱隱覺得自己要失去一個朋友了,或許過去她太粗心,把蘇易明當成能傾訴心事的人。
時間在交戰中過得格外迅速,一轉眼已經過了個把月。
大晏鐵騎一路勢如破竹,要不是申屠銳有意壓住推進速度,恐怕這會兒已經踏平北漠都城太興府了。
北漠的深秋已經開始飄雪,圍困太興府的層層營寨在黑雲輕雪中,顯得更有威懾力量。
守城的北漠軍隊天天看著彷彿綿延到天邊的敵軍帳篷,早已人心渙散。朝中逼迫太后和皇上獻城投降的聲音也越來越高漲,各部族都自憐羽翼,無論多少道詔書發送出去,也不見援軍前來勤王。
這個深秋對諸戊氏母子來說,冰寒刺骨。
申屠銳收到應赫贊的密報,皎絨太后終於沉不住氣,準備開城突圍浴血一搏,向北投靠她的母族。最後一戰的時刻……終於到來。
斕丹在燈下給申屠銳縫斗篷上的系帶,皇帳里攏了好幾個火盆,異常溫暖,她知道申屠銳是怕她冷,他在帳子里只穿個單衫。斕丹看了看在書案后舉筆出神的他,放下針線,過去給他斟了杯茶,幫他把虛架在手指上的筆拿下來放好,勸他說:「早點睡吧,突圍不就在這兩天嗎,你要積蓄好體力。」
申屠銳懶懶地「嗯」了一聲,空出來的手托著腮,另一隻手在桌子上亂點,「睡不著。」
他最近心情不錯,人又結實回來,臉上有了肉,美貌之餘好像又小下去幾歲,做這表情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孩子氣。斕丹看著笑了,拉他手,拖他站起來往床榻去,訓他說:「睡不著就躺著!反正不許再看文書奏摺了。」
申屠銳嘿嘿笑了兩聲,「一躺下……我又惦記別的事了……」
斕丹氣得一摔手,斷然拒絕道:「不行!你怎麼越來越……」看來補藥吃多了就是沒好事!
外面通報聲有點兒匆忙,「長公主到」這四個字還沒說完,人已經進來了。
申屠銳和斕丹趕忙正了正臉色,申屠銳背起手,一本正經地又走回書案後面去,斕丹也低頭在她面前走過,到燈下繼續縫帶子。他們倒也習慣斕橙這樣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斕丹惡意揣度斕橙總這樣捉姦似的直衝進來,就是為了碰見點兒什麼,讓她難堪。
「有什麼急事?」申屠銳皺眉,本想說她兩句,大晚上的就這麼橫衝直撞地跑過來,可抬眼一看她酷似媽媽的俏美臉龐,什麼話都噎在嗓子里說不出口了。
「開戰那天,我想去北濟山看戰況,哥,讓我去好不好?」斕橙臉帶央求,這種時候倒看不出刁蠻,還是個撒嬌的小姑娘。
「北濟山?」申屠銳沉吟了一下,不是很贊同,「有些遠,山勢也太險。」他去過那裡,因為高峻,看地勢戰況是個好地方。
「可是看得清楚呀!畢竟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大戰了,畢生難得。」斕橙軟語相求,隨即扭臉看了看斕丹,微笑著問她,「你去不去?」
斕丹有點兒動心,這段時間以來斕橙雖然還是橫行霸道,但並不怎麼針對她了,能去看申屠銳大破太興府之戰,和斕橙同行也不算很難忍。
不等斕丹開口,申屠銳搶先道:「我再考慮一下,你先回去吧。」
斕橙倒也沒再繼續爭辯,微微一笑,轉身出去了。
「想去?」申屠銳皺眉問斕丹,有點兒為難的樣子。
「嗯。」斕丹期待,連連點頭。
「可我不想讓你看見……」他一直堅持這一點,這段時間裡,只要有交戰,就讓她待在帳篷里,盡量遠離血腥殘暴的場面。
斕丹知道他要說什麼,不等他說完,深深看著他,幽幽說:「可是……什麼樣的你,我都應該接受,都喜歡。」
申屠銳愣住,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裡暖一陣愧一陣,差點要流淚。
他站起來,幾步走過去抱起她,用額頭輕撞了一下她的臉,「你跟誰學的,也開始花言巧語起來!」
斕丹噗嗤一笑,「跟你學的唄。」
他往床榻上走,她預感不好,哎哎叫起來,「不行!不行!」
申屠銳瞪她,「怎麼不行?你一碗一碗喂我吃藥的時候,想什麼了?這會兒不行?沒門!」說著把她往床上一扔,自己也壓上去。
斕丹又是捶又是踢,嘴裡凌凌亂亂地只會喊「不行」。
申屠銳被她折騰得手忙腳亂,也氣了,哼了一聲,「不行?不行就別去北濟山了!」
斕丹一下子泄了氣,嘴一癟一癟的,腿卻乖乖地盤住他的腰。
他壞笑兩聲,得便宜賣乖地問她:「行不行啊?」
斕丹氣得使勁捶他後背,恨恨說:「行!行!行了吧?」
申屠銳哈哈笑起來,剛動了幾下,她突然一僵,臉上的表情似哭非哭的,他皺眉:「怎麼了?今天這麼快?」
斕丹真要哭了,喘著問:「斕橙……真走了吧?」她要是這時候再闖進來,她也不要活了!
申屠銳也一臉鬱悶,「這過的是什麼日子!進了太興府讓她就地嫁給蘇易明得了!」
斕丹摟住他的脖子,滿眼期待:「說話算話啊——」
看她這樣子,他噗嗤笑出來,調侃道:「沒想到你的天敵竟然是斕橙。」
斕丹板起臉,身子卻動了幾動,讓申屠銳頓時就有點兒受不了,她趁機教訓他:「這個時候別提她!」
申屠銳喘得厲害,委屈道:「你怎麼也這麼不講理?明明是你先提的!」
夜風撲在帳篷上,起了低低的嘶鳴,深冥的天穹無星也無月,異常黝黯,可是屬於他們的夜晚卻是明媚而溫暖的,相視而笑時,他們都能看見彼此眼中的明月星辰。
北漠太后和大汗的突圍一開始,斕丹就跟著斕橙輕騎簡從。一路狂奔到北濟山,爬到山頂時,城外的剿滅戰已經接近尾聲,大晏軍隊先是從皎絨突圍的那個門,利箭一般直插入城內,接著四門皆被打開,北漠守軍一敗塗地,大晏軍隊如海水一般,氣勢洶湧從各個城門湧入,吞天蓋地。
勝負已分,大晏軍隊發出衝天的喊殺聲,在北濟山上都覺得如雷貫耳。屬於申屠銳的旌旗從四面八方直撲入北漠皇城,城牆上,正殿上,角樓……漸漸鋪滿。斕丹看得心情激蕩,想大喊,想歡呼,要把心裡漲滿的驕傲高聲宣示出來。這是怎樣的偉業?六七歲的孩童,跟著母親從這座巍峨的城池黯然離開,或許他回首留戀故鄉和父親,可故鄉和父親卻沒留戀他。
從此他便開始了人生的灰暗煎熬,異國的都城裡,母親被強擄進敵國皇城,自己改名換姓卻天天活在敵人的刀尖上,層層高牆后便是母親所在的地方,他卻無法相見。但是他並沒有放棄,即使只有最微小的希望,他也苦苦堅持。斕丹感慨地嘆了口氣,申屠銳畢竟是上天選中的人,在她看來絕對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他做到了!
作為前朝公主,她也不由地悵然,蕭家被上天放棄了……如果沒有無能的太子和志大才疏的五王,沒有野心勃勃權欲極重的斕凰,蕭家的現在會是怎麼樣?這蕩平一切的磅礴鐵騎,是她父親苦心經營多年的心血,可他卻沒被這支軍隊庇護,他的皇朝也沒有。她曾是被疏遠在皇權最遠處的公主,對氣數這個詞毫無概念。可現在她卻感悟深刻,屬於蕭家的氣數,到了父皇這裡已然盡了,不然那些推倒皇朝的人,不會如百川歸海一般,陸陸續續都匯聚到鄄都出現在皇城。那些人所經歷的事情,樁樁件件都如引信,最終點燃炸毀一切的火藥。
斕橙也哭了,她用袖子擦了擦臉,看向斕丹,「你很高興吧?」
斕丹點頭,還沒等說話,她卻繼續說下去,語氣比山頂的風要寒冷得多,「從此你就是這片土地以及……」她抬手一劃,那是遠處屬於大晏的國土,「整個天下的女主人了。」
並不是斕丹的錯覺,斕橙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語調酷似斕凰,她甚至覺得,就是斕凰站在這裡怨憤地說了這句話。
「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斕丹淡淡一笑,她從來沒想過要什麼天下,她唯一逾矩的野心……大概就是想推翻父皇的旨意,成為申屠鋮的妻子。
「可這是我想要的。」斕橙陰冷怨懟地說,她還那麼年輕,少女的稚氣甚至都還沒有褪去,這樣說話的時候,比斕凰還要令人心寒。她看著遠方,輕輕笑起來,「我一直很羨慕斕凰姐姐,也對自己很有信心,父皇那麼疼我,等斕凰嫁出去,能享受那樣殊榮的人自然是我了。」她的語氣變成自嘲,「可是父皇死了,連大旻都沒了。我又想嫁給申屠銳,因為他是大晏皇室里除了皇帝以外唯一的男人,將來會是一人之下的親王。」
斕丹默默地聽她說,聽到這裡暗暗鬆了口氣,原來斕橙也不是真心喜歡申屠銳,只是看上他的地位,幸好幸好。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他呀。」斕橙遺憾地說,話里還有那麼點兒少女才有的嬌憨。斕丹的心一抽,心情急轉直下。「他變成了我的哥哥。」斕橙煩惱地搖搖頭,似乎妥協了,「好吧,好吧,申屠銳也不行,那就蘇易明吧!」她的眼睛凌厲地轉回來,直直盯在斕丹臉上。「又是你,怎麼又是你?」斕橙忍無可忍卻又十分無奈地說,「申屠銳拒絕我是因為你,蘇易明拒絕我還是因為你。」她仰頭望天,「我真想知道為什麼!」
斕丹局促,斕橙怎麼知道?難道是缺心眼的蘇易明對她說的?
「我聽說斕凰死的時候,厲聲質問為什麼是你,我也想知道啊。」斕橙仰著頭,慢慢閉上眼嘆息,「我這一路走得太艱辛了,為了得到申屠銳,我真是什麼臉都丟光了,就那麼莫名其妙地輸給你。蘇易明呢,我都那麼紆尊降貴地示好了,他還是打著官腔拒絕我,他說的那套我一句也不信,我知道他心裡有人,但沒想到又是你!」她的聲音尖起來,「大軍進城那天,我聽說他回城了特意去接他,希望他感動,知道我對他的好,沒想到聽見他和你說話,那個眼神語調……」她惱恨起來,不願回想,隨即眼睛一瞪,像發出無數匕首,把把刺向斕丹,「我,我們……千辛萬苦得不到的東西,你張著大嘴,傻乎乎地站在那裡,就有人送給你了!不是送到你手上,是盡心盡意地喂到你嘴裡!你何德何能?我又何苦何辜?!」
斕丹被她看得害怕,這哪是一個十六歲少女的眼神?
「知道嗎?我被蘇易明拒絕那天,看著不勞而獲的你就刺眼,因為我說了你幾句,申屠銳就生我氣了!別看他對我百般遷就,我知道只要有你在,他就不會真正站在我這邊!」她怒極反笑,「是不是我喜歡的人,都要維護你?是不是……你永遠要擋在我的路上?」長公主在皇後面前,微不足道吧?她的笑猙獰起來,幽幽道:「我不信。」
斕丹無話可說,只能皺著眉看她。
斕橙一甩斗篷,「我要回去了,不想和你同行!你過會兒再走吧!」她用眼角輕輕一掃斕丹,「我是再也不想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