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得了玉容卿的暗示,小梨在門口站了一會,同在門外候著的阿庸低頭看地目不斜視,小梨趁機下樓回去找幫手。
玉府東苑,白雪覆蓋了整個院子,休年假的護衛們一大半都回家過年還未歸,只有幾個年紀小的正在院子里歡歡喜喜地打雪仗,莫竹也在其中。
莫竹是玉容卿的私人近侍,玉容卿出門做生意他都會陪著,休年假期間除了照顧李沅三餐,他沒什麼事忙。
小梨乘馬車回來,氣喘吁吁跑到東苑找到莫竹,拉著他就往外走,留下幾個小護衛不明所以。
走到無人處,小梨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莫竹,便見他赫然皺眉,頭髮都要炸起來了,「這群渾貨,不知羞恥!看我不把他們揍成傻子!」
「不行!」小梨攔住他,「不能蠻幹,你快想想有沒有信得過的有主意的人,把小姐救出來還不能壞了和氣。」
獨身一人與一眾男子吃酒,要是傳出去會讓玉容卿沒法在徐州立足。
莫竹腦袋簡單,除了玉容卿,他根本不認得幾個腦瓜子精明的人。思前想後,也只有一個人,武功高強還會做戲。
房門被推開,一陣冷風吹進來,李沅正疑惑大門是怎麼開的,便見莫竹風風火火闖進來,拉著他就往外走。
李沅正在看書,被莫竹拉著出門,書都掉在地上了。坐上馬車,小梨也在車裡。
李沅疑惑道:「這是要去哪兒?」
小梨便將方才對莫竹說的話又給李沅說了一遍,委屈著低下頭,「我家小姐若是喝醉會很失態,絕對不能讓外人看見。」
「喝醉?」李沅驚愕,「三姑娘不是酒量很好嗎?」上次跟陸雪生在「桃花笑」喝酒的時候,她還幫自己擋酒,陸雪生也說她酒量好,不像是謊話。
「小姐的酒量一點也不好。」
小梨急的快哭出來了,「小姐常要去外頭應酬,說叫人知道她酒量不好的話會吃虧,每次去吃酒前都要含一片解酒藥,可今天跟表公子吃酒,小姐沒有防備,沒提前吃藥。他們還那麼多人,小姐根本喝不過他們的。」
飯桌上的玉容卿微笑依舊,臉都快笑僵了,跟這群酒囊飯袋坐在一起,真是她的恥辱。
她大概能看出來,表哥叫他們前來是為了撐場面,但是這群只會吟詩弄詞考不上功名的公子哥來湊熱鬧,她實在看不上眼。
六個人輪流灌她一個,一開始她還能抵擋幾杯,六人敬六杯,她只喝一杯。但許久過去,五杯酒下肚,玉容卿臉頰泛紅,眼神渙散,已然快醉了。
「玉姑娘不愧是玉家當家之人,真是颯爽英姿,鄙人佩服!」
「都說玉姑娘酒量過人,康某敬你一杯!」
又送來兩杯,玉容卿已然承受不住,迷糊著看向一旁的陸雪生,「表哥不如幫我喝這兩杯?」
突然被問,陸雪生卻尷尬笑著打哈哈,「這是他們敬佩表妹才來敬你的,我怎麼敢替你消受呢,表妹別怕,一會我同你一路回去。」
人性禁不起考驗,她不該對陸雪生抱有希望的。表兄妹一場,卻抵不過名利誘惑。
有其母必有其子。
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
玉容卿眼中漠然,喝下兩杯酒,醉了個徹底,暈暈乎乎倒在陸雪生肩膀上,玉手按著眩暈的太陽穴,嚶嚶自語。
見少女終於敗下陣來,公子們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似的,個個趾高氣昂。
當家做主的玉姑娘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罷了,再怎麼能喝酒還不是被他們拿下了。幫完陸雪生的忙,公子們談笑兩句便陸續下樓去,不耽誤他們的好事。
小梨走在前頭領著莫竹和李沅上樓,與幾個公子擦肩而過,李沅嗅到幾人身上酒氣濃烈,轉頭多看了幾眼。
待人都走乾淨,雅間里的陸雪生手足無措,雖然他想煮熟飯,可真有這個機會的時候,他卻猶豫不決。表妹待他不錯,因為信任他才獨個兒來此,自己卻只想著趁人之危,實在枉讀聖賢書。
他起身要扶起玉容卿,她的身子卻軟的像豆腐一樣,根本扶不穩,好不容易扶起來,玉容卿卻掙扎著要推他,可惜力道不夠。
都醉得不省人事了,還想著推他,表妹果然不是一般人。
要是因此結下仇可怎麼辦?
正在陸雪生有所顧慮的時候,外頭的阿庸被莫竹不聲不響的一拳打暈,小梨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前不久剛見過面的李沅。
陸雪生裝作無事,抬手同他打招呼,李沅只微微一笑,走到小梨前面來扶玉容卿。
李沅只輕輕一托,玉容卿的整個後背便靠在了他胸膛上,因為出門太急,李沅衣著並不整齊,只穿了內衫和輕薄的外衣,少女柔軟的身子貼在他身上,高熱的體溫烘得他的身子也熱了起來。
目光看向陸雪生的手,正扶在少女肩上,李沅暗暗咬牙,面上謙恭和順。
「陸公子受累了,我扶三姑娘回去便好。」
一個外男怎能對姑娘家動手動腳,陸雪生自詡文人清雅,正要拒絕,還沒開口,便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
在旁的小梨驚訝地捂住了嘴巴,李公子只是在表公子後頸上敲了一下,竟然就把人弄暈過去了。
莫竹沒有騙人。
李公子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小梨來不及驚嘆,謝過李沅后,忙上前去扶小姐。李沅讓她們坐上馬車先走,遇到人只說是吃多了酒。
等玉容卿的馬車離開后,李沅才同莫竹一人一個,扶著「喝醉」的陸雪生和阿庸出了酒樓。
莫竹心有不滿,抄近路走到沒人的巷子里時,乾脆把阿庸扔在地上踹了兩腳,「這種黑心肝的壞人,就該把他們扔在大街上凍他個一天一夜。」
孩子似的脾氣,李沅不同他講大道理,扛了陸雪生走在前頭,說:「扔了他們,頭疼的還是你家小姐。」
說到小姐,莫竹可就沒脾氣了,冷哼了一聲,托著人繼續走。
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地方,李沅不能進玉府大門,便把兩人交由莫竹處理。天都黑了,他還要回去多看幾本書,去見賀老的時候才不會給玉容卿拖後腿。
等玉容卿明日酒醒后,還會不會記得方才發生的事呢?還會不會記得他。
街道上的雪被清掃到路邊,李沅邁著步子悵然若失,少女柔軟而灼熱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也不知喝醉了的她有沒有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想陪在她身邊,卻隔著高門大院,隔著禮義廉恥,不能如願。
回到私宅時,大門竟然開著,之前走的匆忙,但他記得自己是關了門的。
難道是小偷入室?
李沅進去關上大門,他住的房間里唯有爐火亮著,點了燭火查看,並沒有異常。隨後,他聽見了「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從別處傳來。
宅子不大,總共三個院子,他住在側院客房裡,廚房就在旁邊,內院是書房和主卧,但都是鎖著的,他從沒去看過。
循著聲響進內院,李沅端著燭台來到主卧門前,燭火照亮門扉,上頭的鎖已然被打開扔在地上。
有人在裡面。
……
玉府祥和寧靜,小梨從廚房端了解酒湯回院子,卻見房門大敞,慌亂去看,原本平躺在床上的玉容卿已然不見蹤影,只留下混亂不堪的床鋪和幾抹掉落的香花。
小姐呢?
滿院子找不到人,小梨慌張失措:小姐她還醉著,會發酒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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