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枯蛹
來警局幫忙做顧問的張禹,偶然看到了公孫放在解剖台上的,十年前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死神」的畫像,結果卻提供了一條驚人的線索——張禹見過這位「死神」不止一次,而且最近的一次,竟然就在今年的年頭。
展昭和公孫將張禹又「拽」回了SCI的辦公室,讓他詳細講清楚。
正巧,白玉堂和白燁也回來了。
進到SCI辦公室,就見張禹捧著那張畫像皺著眉頭再確認了一次,最後點頭,「沒錯,就是他!」
白玉堂也驚訝,「你見過?」
白燁到了趙爵身邊,就見他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一罐子巧克力,正在吃,另一隻手放在沙發背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
白燁有些不解地看他的手,「怎麼了?」
趙爵晃了晃手,「你猜?」
白燁沉默大概三秒鐘,問,「變異了?」
趙爵斜了他一眼,不跟他啰嗦,繼續吃巧克力。
白馳怕白燁誤會,剛才他打聽了一下大概知道了經過,就悄悄跟白燁講。
白燁眉頭微微一動,乾笑了一聲,「短命?」
白馳眨眨眼。
白燁拖過來一張椅子坐下,道,「那算命的是半桶水吧,沒聽過禍害遺千年么?」
趙爵又飛了個眼刀給他。
張禹抬眼看了看這邊,無奈又低頭繼續看畫像,都怪他咯行了吧……他的確是半桶水。
白玉堂瞧展昭,那意思——你幾歲啊,還用這招?還是趁機砍趙爵?
展昭眨眨眼,裝作沒看見,拿出白玉堂的刀來觀賞,眾人都覺得最近展昭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精神掌控能力似乎又上了個台階。
「你在哪裡見過他?」白玉堂問張禹,決定還是正經事要緊。
張禹伸手摸出手機,開始翻找照片,最後找出一張,將手機擺到桌子上。
眾人湊過去看,就見這張照片里有小半個院子,院子門口站著一個人……正是那死神的裝扮,他露出大半個身子,似乎正在朝門裡張望。手機照片像素有限,而且拍的還稍微有一點晃,但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存在。
「哇……」蔣平忍不住喊,「鬼片啊!」
白馳也點頭,好嚇人!
「同一個人!」公孫激動了,「我看到的也是他!」
張禹卻很在意地問公孫,「你確定他是人么?」
公孫微微一愣。
白玉堂皺眉,「有懷疑他不是人的理由么?」
張禹找了張椅子坐下,大概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就開始說,「我經常參加一些葬禮給人做法事,我在幾個人的葬禮上看到他出現過。最開始的時候真是超級震驚,但是後來莫名就會有點期待,我很想找出他出現的理由,不過總是找不到,他在我很期待的時候往往不會出現,但是當我沒什麼心理準備的時候他又突然出現。每次他都是在葬禮舉辦地點的附近,不是在門口就是在窗口,就這麼遠遠地看一眼,等我想仔細看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了。」
眾人面面相覷——突然消失這一點跟公孫描述得很像,公孫那個案子,那人也是突然出現之後消失。
白玉堂問,「你不覺得奇怪?沒調查過?」
「我特地調查過,畢竟是很詭異的事。」張禹十分在意地說,「而且很妙的是每次只有我能看見,別人都沒看見過……我還真以為是祖上給我遺傳了什麼陰陽眼之類可以讓我看見鬼神,直到我竟然能用手機拍下他的照片,這應該說明了他根本不是鬼神吧。」
「你是怎麼拍下來的?」白玉堂好奇。
「這個真是巧,那天我正在打電話,他就突然出現了。」張禹到,「我就趁機拍了一張,沒想到還真就照到了。」
「他出現的那些人的葬禮,有什麼特點沒有?」展昭問。
「那些葬禮就是很普通的葬禮,款式花樣繁多,信仰也不同,有的信佛有的信耶穌,有的什麼都不信。」張禹皺眉,「死法也各式各樣的,如果說唯一的共同點的話,那就是……黑色的蝴蝶。」
眾人都一愣。
「什麼黑色的蝴蝶?」展昭好奇。
「在喪葬習俗上有一種傳說,幾乎各國都有,就是人死了之後,靈魂會化成黑色的蝶或者蛾來見家人最後一面,等它飛走的時候,死者的靈魂也跟著離開了。」張禹道。
「那是因為屍體溫度以及氣味的緣故吧。」公孫道以一個法醫的角度說。
「我明白,當然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張禹點頭,「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多見,你們要這樣想,有些事情是因為累積了一定的量才變成真的的。比如說一百個人死,有一個的屍體旁邊出現了黑色的蛾子,每天全球要死多少人?累積成一定的量,自然就會成為一種傳說。可單純從概率上說,死一百個人很容易就有一個的屍體旁邊落下某種昆蟲,也許是蹲著貓,又或許家裡人晚上做夢夢到死者回魂。」
展昭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說,屍體附近偶爾出現黑色的蝴蝶或者蛾是正常的現象,但是每次這個死神出現的時候都有黑色的蝴蝶出現,這就是反常現象。」
張禹打了個響指指指展昭,「跟聰明人交流就是省力啊,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確定是蝴蝶還是蛾?」公孫問。
「嗯,又不太像是普通的蝴蝶,但是也不像蛾子那樣滿身毛,很漂亮的生物。」張禹拿了紙筆給眾人畫了一下,「因為一直停在屍體上,所以我也不好拿出手機對著屍體拍照?不說家屬不開心,這也是我們這行的大忌。」
眾人都點頭表示理解。
張禹畫了好一會兒,又形容了一下,眾人都看小白馳。
作為熱愛自然的小百科全書,白馳看了一會兒,說,「NightButterfly。」
「黑夜蝶?」眾人倒是頭一次聽說。
「確切地說是褐端黑陰蝶。」白馳道,「這種蝴蝶幾乎是全黑的,特別是翅膀的正中間像天鵝絨一樣黑得發亮,翅膀周圍的褐色接近暗金,相當華美,大概5-6厘米大,翅膀呈現不規則形狀,晚上飛的話幾乎和黑夜分辨不出。」
「的確是純黑的,越往翅膀的地方越是泛著暗金,我平時根本沒見過這種蝴蝶。」張禹道,「應該是稀有品種吧,不過家屬看到這蝴蝶都非常開心。」
眾人都摸了摸下巴。
公孫打電話給陳寅,詳細地詢問了一下這蝴蝶的信息。
陳寅告訴眾人,這種褐端黑陰蝶是比較少見的品種,產於熱帶的南美。黑陰蝶十分神秘,動物學家對它幼蟲的情況幾乎不得而知,所以陳寅能給出的線索也有限。而說到養蝴蝶陳寅倒是能幫忙,說蝴蝶還是不難養的,他可以介紹幾個喜歡養蝴蝶的朋友給眾人認識,不過有蟲子恐懼症和密集恐懼症的最好還是不要去,畢竟,蝴蝶在變成蝴蝶之前基本都是蟲子的純在狀態,而且還是比較噁心的蟲子樣子。
眾人下意識地去看白玉堂,果然,白隊長眉頭都皺起來了,白玉堂最討厭的東西排名首位的估計就是各種蟲子。
展昭拜託陳寅幫忙查一下,陳寅自然一口答應。
眾人掛了電話,再回到那張死神圖上。
白玉堂不解地問張禹,「這蝴蝶後來怎麼樣了?」
「每次都是天黑了就飛走,這種蝴蝶一飛入黑夜就不見了,根本抓不住。」張禹一攤手。
白玉堂看了看蔣平。
蔣平拿了張紙過來,讓張禹詳細回憶一下看到那死神出沒的時間和地點。只要有時間地點,現在這個時代,總能找出一兩處監控,雖然大海撈針,但有電腦幫忙撈,沒準能有點線索。
這邊張禹抓耳撓腮想時間地點。
那邊,展昭回頭看了看。
就見一直挺「聒噪」的趙爵,拿著巧克力罐子正坐在沙發上發獃。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
「說起蝴蝶……」白燁突然抬頭,對趙爵說。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趙爵的手機突然響了……「鐺啷啷~」輕輕巧巧的一聲簡訊音,似乎是風鈴晃了兩晃的聲響。
趙爵微微一愣。
這反應頗為微妙,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見了,又對視了一眼。
趙爵手機簡訊的聲音都是不同的,他也挺閑,每一個人的簡訊音都有區別的,比如說展昭的簡訊提示音是貓叫,白玉堂的提示音是小老虎的叫聲,還是他特地跑去動物園錄的,包拯的簡訊提示音是臘腸狗的叫聲,展啟天是金毛、白允文是哈士奇,也不知道他怎麼分辨出來不同的。而白燁的最特別……是風聲。
這次的聲音似乎是瓷的風鈴聲,很輕,但是也很好聽。
趙爵打了個愣神才伸手去掏手機,順便抬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白燁一眼。
白燁剝著一個桔子,慢悠悠道,「我剛才在朝九家附近碰到她了。」
眾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特別是展昭,好奇問白玉堂,「碰到誰了?」
白玉堂想了想,大概是指那個帶著大丹犬的女人。
這時,趙爵已經點開了簡訊,看了一眼,伸手摸下巴……
只是他手還沒碰到下巴,白燁幫他擋住了。
趙爵回神,才發現自己伸起來的是受傷那隻手。
趙爵突然笑了,盯著自己的手看,邊道,「也是有人在優雅地養蝴蝶的,她會突然出現,沒準有關係。」
SCI眾人都好奇地看著趙爵,那意思——誰?
趙爵挑起一邊嘴角,開口,「女兒!」
「噗……」
趙爵一句話,白馳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其他人手裡的東西也都掉了,展昭驚得睜大了眼睛,連白玉堂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公孫張大了嘴晃白錦堂,白錦堂也很困惑,沒聽過趙爵有個女兒啊,他結婚了?
「什麼情況?」趙禎也好奇,他算輩分呢,趙爵的女兒豈不是自己的堂姐或者堂妹?
白燁無語地說,「不是親的。」
眾人鬆了口氣,隨後又好奇,「乾女兒?趙爵不像是會收乾女兒的樣子啊。」
於是又一起看白燁。
白燁無語,良久,憋出一句,「乾的也不算……」
眾人歪頭,更加困惑。
趙爵則是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玻璃窗看S市燈火輝煌的華麗夜景,自言自語地說,「人就是奇怪啊,有些人明明什麼都好,可就是喜歡不起來。有些人什麼都不好,卻討人喜歡……」
白玉堂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女人的樣子,她的歲數,的確不太可能是趙爵的女兒,但是尤金說在等的,應該就是她,什麼來頭呢?
白玉堂正走神,就聽展昭突然問,「那個死神出現,這種黑陰蝶也出現,究竟是人跟著蝴蝶,還是蝴蝶跟著人?」
眾人都抬頭看展昭。
張禹托著下巴道,「那些喪事都很普通,辦完之後也沒發生其他事……難道那死神是個蝴蝶愛好者?」
「可為什麼南美洲的稀有蝴蝶會出現在普通的葬禮上?」白玉堂問。
「隊長……」
這時,跑去查資料的蔣平突然喊了起來,由於他蹦起來的動作有些猛,轉椅都被撞開了好遠。
蔣平拿著張單子跑過來,「張禹提供了的好幾個葬禮,我查了一下,其中一個竟然就是三個死者之一的那個女學生。」
眾人都一愣,隨後刷拉一起轉臉看張禹。
張禹也摸下巴,「這麼巧……」
眾人都忍不住皺眉,這三起連環殺人案,和公孫十年前那件案子,到了這個奇妙的點上,竟然聯繫起來了……一個詭異的死神和一種稀有的蝴蝶,究竟什麼聯繫呢?
……
S市喧鬧的夜市,一輛白色的麵包車穿梭其中,最終在一個卷閘門前停了下來。
那是鬧中取靜的一個地方,看著像是一個普通的貨倉入口。
車子停下,車門打開,尤金走了下來,看了看那輛土裡土氣的麵包車,嘆氣。
走到另一側,拽開車門,黑衣的女人走了下來,尤金又去開後車門,兩隻壯碩的大丹犬也走了出來。
尤金關上車門,走到卷閘門前,接過女人遞過來的一把鑰匙,打開門往上一推,卷閘門之後是一扇鐵門。
打開鐵門,裡邊的情景讓尤金皺眉,「哇……每次來都倒胃口。」
女人微微地笑了笑,帶著狗往裡走。
尤金皺眉跟進去,關上捲簾門和鐵門。
鐵門之後是一個廢棄的工廠,規模浩大,空空蕩蕩的廠房裡,鐵器都生鏽了,有一股濃重的鏽蝕味道,接近於血腥味。地上斑斑駁駁深色的污漬,怎麼看怎麼像是乾涸的血跡。廠房的頂上掛著幾枚昏黃的老式燈泡,電壓也不是太穩,光線時明時暗。
不遠處有兩張大毯子,還有食盆和水盆,那兩隻大丹狗沒跟他倆往前走,徑直走向食盆,吃起飯來。
尤金抬眼,看到前方出現了三部電梯,其中兩部是壞掉的,大門敞開著,裡頭空蕩蕩,粉刷粗糙的牆壁上,有大片大片飛濺的血跡,看得令人生厭。
尤金深呼吸,目不斜視朝著中間那部關著門的電梯走了過去。
就在他按下電梯鍵的時候,目光還是掃過了旁邊一部空著的電梯。
尤金立刻倒抽一口氣仰臉望別處,可抬起頭就看到上邊橫跨頭頂的鐵橋上,掛著幾具弔死的屍體,又倒抽了一口氣,「哇……姐姐,你口味越來越重了。」
黑衣女人走到他身旁,抬手按了一下他剛才沒按下去的電梯下行鍵。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去。
電梯門關上……駛向地下。
而旁邊兩個空蕩蕩的電梯門裡,是兩個方形的凹槽,也不知道多深,因為被填滿了……被各種各樣的扭曲猙獰的屍體……填滿了。
尤金站在電梯里,抱著胳膊道,「如果有人誤闖你這裡一定嚇死。」
那個女人也不說話,電梯下行了兩層就停了下來,門打開……眼前是完全另一派景象。
木結構的黑色地板,開闊的空間空無一物,正中間有一盆巨大的盆栽。
尤金張大了嘴,看著那棵「盆栽」,這是一棵沒有一根新鮮葉子的盆栽,扭曲的枯枝和各種款式的枯萎樹葉,構成了一副黑色和暗金色混合的綺麗畫面。
尤金張大了嘴走近,就見其中一根枝杈上,一片「葉子里」,正有一隻漂亮的蝴蝶奮力掙扎出來。
尤金一驚,仔細看,才發現那些所謂的「枯葉」其實並不是樹葉,而是長得很像枯葉的,蛹。
尤金圍著那盆栽轉了一圈,發現好幾隻蝴蝶已經破蛹而出了。
正看著,就聽那女人突然開口,「有人來了。」
尤金一愣,轉臉看她,「什麼人?仇家?」
女人笑了笑,「除了仇家之外還是會有別人找我的。」
尤金挑眉,「你還有朋友不成?」
女人也不生氣,淡淡笑了笑,右手的手指彎曲,食指的指尖摸著自己的手掌心。掌心裡,有一條長長的刀疤,順著生命線的位置一直延伸到接近手腕,很深的一道傷疤。
……
卷閘門門口,白燁的車子停了下。
趙爵打開門下車,後座,展昭也白玉堂也走了下來。
趙爵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交給白燁。
白燁打開卷閘門之後,看到了裡邊的鐵門就是一皺眉,無語地看趙爵。
趙爵一聳肩。
白燁推開門之前,提醒展昭和白玉堂,「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麼,先保持鎮定。」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有什麼需要不鎮定的東西在裡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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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那個蝴蝶的品種是真實存在的不是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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