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談溫瑞安群俠傳

記得以前在《霸王悲歌——閑談元顏決》當中，筆者曾經盛讚過主筆司徒劍橋、編劇林一壹、監製杜比這個鐵三角組合。Www.wenXuemi.Com時值〖一漫年〗出版社正出版新的薄本裝港漫《神之領域》。基於鐵三角組合在《漫畫四大名捕》上的成績，所以筆者亦曾對這新漫畫頗有期許。可惜這漫畫開頭頗為慢熱，玄虛弄得太多。而後來林一壹又因故離開而不得不將編劇工作交給別人善後，故此《神之領域》的成績始終不見什麼起色，到最後只好在37期便宣告結束，算是草草收場。無論從商業抑或其他角度來講，都可歸納到失敗行列當中，這是很教人遺憾的。

然而杜比不愧是港漫界相當有能力的資深製作人。在《神之領域》頹勢難挽的後期，他已經開始動腦筋搞新點子，以圖替〖一漫年〗重振雄風。而這一次他選用的題材非常討好，就是溫瑞安的武俠改編。

當年杜比因《漫畫大霹靂》事件而與玉皇朝起了嫌隙並最終出走，其後度過了一段低潮期。而最後使他可以成功翻身的，就是改編自溫瑞安經典作品的《漫畫四大名捕》。通過這部漫畫，杜比和溫巨俠之間建立了相當良好的合作關係。這次杜比要出新作品作，再找溫巨俠商談合作，亦可謂是理所當然之舉。經過一翻努力之後，司徒劍橋、林一壹、杜比再加上溫巨俠終於再度達成合作。於是在2009年2月12日，《溫瑞安群俠傳》的創刊號終於隆重推出市場。

所謂的《xx群俠傳》這種題材，顧名思義就是把某作家的所有作品共冶一爐，通過不同時空的大亂斗而吸引讀者。這種類型的漫畫以前也並非沒有例子。比如說古龍群俠傳就曾經有過兩部，其他諸如《神兵F》、《武神海虎地獄》、《CAPCOMVSSNK》等作品，均雖無群俠傳之名，而有群俠傳之實。而以筆者所見，除《神兵F》因為編劇和主筆都比較有想法而成績不俗之外，其餘作品均只貪圖熱鬧。對於故事中本處於不同世界的人物，它們大多隻流於表面，刻畫得並不深入。故而到了最後，也都只好草草結束另開新書了事。

之所以造成這種情況，除了主創人員不夠用心之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把許多本來風牛馬不相及的人物，全都推上同一個舞台讓他們進行同台演出，難免會有許多生拉硬扯之處。然而，《溫瑞安群俠傳》在這方面卻完全沒有其他同類作品的顧忌。因為溫氏武俠小說雖然系列繁多，但基本上都處於同一個世界。神州奇俠、七大寇、四大名捕、說英雄誰是英雄……其中的主角們全是互有關聯。再要演出一幕「群俠傳」，對他們來說，也只是理所當然之事罷了。

因此，在《溫瑞安群俠傳》的創刊號中，四大名捕外加諸葛先生，便分別以與仍在連載中的《漫畫四大名捕》裡面，大同（怎麼會不同？都是司徒劍橋畫的）而小異（戴帽、留須、蒙面、束髮等，哈哈）的形象出場。對於漫迷而言，實是一個既驚又喜的大彩蛋。

然而畢竟四大名捕仍然在玉記那邊挑大樑做主角，無法在這邊久待。所以一現之後便已消失。而待得故事正式展開后便能看見，真正做主角的另有其人，乃《說英雄》系列中的王小石是也。至於反派**oss，則由同樣來自《說英雄》的關七領銜。

以前筆者亦曾就玉記出品，由葉明發主筆的《說英雄》系列作過評論。當時的那部作品，可謂不折不扣是一部劣作。關七表現流於惡俗不必多講，王小石的真摯自然、白愁飛的胸懷大志、溫柔的天然呆、蘇夢枕的高傲執著、雷損的老謀狠辣、雷純的相看兩難、狄飛驚的深藏不露……等等等等，全都未能達到原著刻畫之萬一（葉明發這個爛尾王，該他一世折墮）。

然而同樣的人物、同樣的故事架構，一旦到達鐵三角手上，其表現登時渙然不同。王小石真的是王小石，而白愁飛也真的是白愁飛了。至於在原作中便十分吸引讀者的關七更加脫胎換骨，被賦予了比原著中更加複雜而細膩的內心描寫。

關七在原著中是什麼人？他是一個狂人。因情而狂，為愛而狂。雖然武功天下無敵（在《群龍之首》中獨斗天下高手，越戰越狂，越戰越勇，最後破碎虛空而去），但內心卻始終痛苦不堪。而在《溫瑞安群俠傳》中，關七依舊是痴情種子一名，為了一見鍾情的心愛女人，他甚至不惜殺四大名捕&諸葛先生夜闖皇宮，威脅趙構交出你老母，直截了當說我要操你娘。哈哈，當真豪氣萬千，英雄氣概令人心折也。

然而堂堂一國太后，當然不可能隨便交給你個江湖漢子到處亂跑。於是皇帝向天下武林人士承諾，無論誰殺了關七，都會答應他三個要求。於是百川匯海，風雲際會，天下英雄為之騷然，江湖上人人慾除關七而後快。淪落到必須隻身與天下人為敵的田地，普通人會害怕，會想逃避。但是關七卻絕非普通人可比，反而只感到興奮刺激好玩，決心奉陪到底，非玩個痛快盡興不可，能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關七的瘋狂形象至此徹底躍然紙上，使讀者再難對之忘懷矣。

可是如此英雄壯舉，背後起源卻不能不讓人為之啼笑皆非。關七這個狂人，回想起自己當年和那位紅顏禍水皇太后的戀情時，真是滿懷溫柔情深款款。什麼青梅竹馬自小海誓山盟，為了博取佳人一笑而洗心革面，更為救佳人出苦海而立志奮發圖強云云，哈哈，原來一切全是自作多情。事實上情況卻是學成武功的關七，單人匹馬闖入當時還是尼姑的皇太后師門，將她滿門上下二十三口斬盡殺絕，還花了半個月時間嚴刑折磨皇太后的師父老尼姑，強迫老尼姑為皇太后和自己證婚。而這嚴刑考問的行為，到了關七自己口上卻變成苦口婆心地講道理辨是非，費盡唇舌千辛萬苦終於令老尼姑覺悟前非。世事之荒謬竟一至於斯，豈能令人不為之捧腹？

記得當時此集出街，激**壇上一片議論之聲。當時頗有幾位朋友，將關七的行為和TVB電視劇《大時代》當中的丁蟹相提並論。並且更逐條找齣戲中丁蟹的言論和關七進行比較，認為兩者都是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偽君子。然而這種言論，筆者卻不能苟同。

確實，從實際而言，關七和丁蟹都有言行不一的事迹。然而關鍵在於，丁蟹是個正常人，做出這些事的時候他根本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同樣也明白自己的行為在社會規範和道德上而言都站不住腳。之所以還能夠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護，必須歸功於他的厚顏無恥和自我中心。

可是關七就不同了。他不是正常人，而是一個瘋子。瘋子的價值觀與行為準則，必然和所謂的正常人有所不同。站在關七的立場上而言，根本從頭到尾他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以世俗準則看來究竟有多麼的殘忍殘酷。在關七看來，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做這一切全是理所當然，完全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之所以殺人放火滅人滿門，在他看來不過是遵循最基本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而已。正如老虎殺鹿，鹿兒既非無辜，老虎也沒有罪過，一切只是命該如此而已。

關七又和四大名捕中的冷血不同。雖然冷血是吃狼奶長大，骨子裡同樣有著狼的野性。然而這種野性卻是後天際遇所培養出來的。成年後身為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也始終用自身人性去克制獸性，不讓獸性有機會胡亂髮作。但關七，他的獸性卻是與生俱來，並且從頭到尾都不存在所謂獸性與人性的衝突。關七的悲劇，就在於他本不該生而為人。而做人，就要遵守種種人類社會的規範，決不能如此肆無忌憚。

於是，關七便只能是個瘋子了。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瘋，但也只能披起瘋子的外衣，讓自己瘋上加瘋。

相對之下，一手將關七教導成材的燕狂徒則人如其名，是個古往今來罕見的狂人。

自然啦，出自《神州奇俠》系列的燕狂徒，在原著里和出自《說英雄》系列的關七本來沒有任何關係。不過么，既然是群俠傳，那麼沒有關係也可以變成有關係了。更何況由一個狂人教導出一名瘋子，從趣味性而言必然能夠增加許多情節上的激烈衝突，戲劇性大增，又何樂而不為？

原著中，燕狂徒和李沉舟是親生父子關係。但李沉舟並不知道這一點，反而聯合柳五、趙師容等人謀算燕狂徒，奪取了權力幫，成為〖君臨天下〗李沉舟。而在《溫瑞安群俠傳》里，燕狂徒和李沉舟是養父子關係，兩人之間沒有恩只有仇，沒有愛只有恨。不死不休，兩個只能活一個。且不說這樣的安排是否違背原著（反正是群俠傳嘛，溫巨俠也同意了這樣安排的），然而這對養父子兼仇人在漫畫第十七期中的對決，卻確實是近期港漫中難得一見的精彩場面。

眾所周知，港漫向來以格鬥技擊題材為主。然而近年來，卻幾乎沒有哪部漫畫，還能夠刻畫出精彩而激烈，又同時兼具氣勢的決鬥場面來了。記憶所及，上次有這種令作者產生激動的場面，是兩年前龍少《龍虎門前傳－火雲邪神》中火雲邪神與蚩尤對決，以及激戰通天教老天尊的事了。牛佬《神掌龍劍飛》里古漢魂大戰孫碧鈴，如來神掌斗千變飛環精彩有餘而氣勢稍嫌不足。至於殺道里阿信大戰愷撒將軍，則因為出場角色太多而分薄了戲分，令人始終覺得美中不足。

而這一場燕狂徒拼李沉舟，無疑已經做到了近乎完美。從第四頁開始的兩人對坐相談舊日恩怨，到第八頁的劍拔弩張（這一幕兩人都不再說話，卻實在很有《功夫》中人字拖邪神和包租公包租婆在賭桌上對峙的味道，但氣勢刻畫的緊張尤有過之），再到翻桌正式動手，座椅俱壞而虛坐比拼，兩者的高手風範盡被渲染得表露無遺。而李沉舟那句「單以為將內功練得更加深厚就有翻身本錢？你這種想法已經過時了。」以及「跑江湖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的說話，更可叫讀者為之會心一笑，不可不謂妙筆也。

至於第十七期第十七、十八兩頁，更是全書精華所聚。燕狂徒先天無相指劍——霸劍雙劍合一，大彩頁畫得當真霸氣縱橫，氣勢無兩。更真令讀者心潮滂湃，拍案叫絕。光是這兩頁畫面，已經足夠將同期出版的其他所有漫畫統統拋低九條街矣。

林一壹，你好野！司徒Sir，你真系得既！杜比，抵你賺錢。！溫巨俠……努力一點，趕快把坑填完再說啦。臨走前請容許筆者再聲嘶力竭賣個廣告，《溫瑞安群俠傳》，吾睇你就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