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拜訪修肱燊

第016章拜訪修肱燊

下值后,程千帆沒有直接去赴金克木的晚宴,而是先去了馬思南路。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路燈清淡昏暗。

馬路兩側滿是蒼翠的法國梧桐和精美的花園洋房,十分幽靜。

大約在十年前,法租界當局要在法租界的中心打造一片齊整的「東方巴黎」,就而選擇位於法租界核心的馬思南路,建造了這些獨立式花園洋房。

這些洋房都是經過精心規劃的歐式洋房,講究藝術性,磚石結構,外加每戶一個樓前的小花園,有些類似巴黎的法國中產階層的度假別墅。

這裡也被上海本地人稱為「上只角」的高貴地段。

馬思南路二十一號,法租界政治處翻譯修肱燊的宅邸。

程千帆撐著黑色的雨傘,安靜的站在門外的路旁。

他深呼吸一口氣,細雨瀰漫,小洋房仿若籠罩了煙沙,看不透。

正如他看不透修肱燊。

自己必須一百二十個小心,好好演一場戲。

程千帆有一種疲倦的感覺從心底泛濫。

他搓了搓臉,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來。

……

「太太,千帆少爺來了。」女傭吳媽接過程千帆的警帽和雨傘,掛起來、放好,倒了茶水后,對女主人喊道。

修肱燊的太太何雪琳是一位容貌端莊的中年女性,戴著眼鏡,很有知性魅力。

「千帆來了,吃飯沒有?我讓吳媽多炒兩個小菜。」何雪琳熱情的招呼程千帆。

「師母好。」程千帆趕緊起身問好,看到吳媽要去忙碌,他急忙說道,「師母,晚上金巡長設宴,千帆今天就不叨擾師母了。」

「你這孩子,好些天沒來了吧。」何雪琳嗔怒說,「下次一定記得來吃飯。」

「下次一定來。」程千帆微笑說,「師母上次親手做的那道雪花蟹斗,千帆每每憶及都流口水呢。」

「就你嘴饞。」何雪琳笑了說,不過,聽到程千帆喜歡她做的菜,也是心中歡喜。

她和修肱燊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現在在國外,難免想念孩子,故而對程千帆這個懂事的晚輩非常喜愛。

「先生,您回來了,千帆少爺來了。」吳媽接過修肱燊的公文包,幫著將禮帽和外套掛好、文明棍歸於一側。

「老師。」程千帆起身,恭敬的問好。

「下班的時候有點事耽擱了。」修肱燊接過妻子遞過來的熱毛巾,擦拭了臉頰,扭過頭沖著程千帆沒好氣說,「到我書房來一下。」

程千帆趕緊跟上,看著師母使了個有事情吱一聲就會來救援的眼色,孩子氣拍拍胸膛,意思是沒事。

「哼!」修肱燊沒有回頭,哼了一聲。

程千帆嘿嘿一笑,趕緊跟上去。

……

兩個人來到書房,程千帆輕輕掩上門。

「膽子不小!哼!」修肱燊看了畢恭畢敬站好的程千帆好幾眼,開口說道。

「老師——」

修肱燊揮揮手打斷了程千帆的話,「你今天太莽撞了。」

「老師,你是不知道,那個老莫一直針對我,我也是忍無可忍。」程千帆熟練的使用著咖啡機,隨口說道。

「為何不同我講?」修肱燊生氣說,「你同我講,我可以打招呼,在巡捕房這一畝三分地,老師自不能看你被欺負。」

「那多沒面子。」程千帆扭過頭去。

「面子,我叫你要面子。」修肱燊氣急,給了程千帆一個腦瓜崩。

「面子,年紀輕輕有什麼面子?面子有那麼重要嗎?我修肱燊的學生、子侄被人欺負,我竟然不知道,我才沒面子呢!」

程千帆面露古怪之情,「老師,是我考慮不周,沒照顧你的面子。」

「你個臭小子,氣死我了,我是那個意思嗎?」

程千帆嘿嘿笑。

……

「儂小晨光就門檻精。」修肱燊沒好氣說,「說吧,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老師,你怎麼知道的?」程千帆露出驚訝和小心思被看穿的表情。

「哼。」

「老師你不是提過么,說金巡長是個老滑頭。」程千帆不敢再嬉皮笑臉,認真說道,「我就尋摸著,逼他表態。」

「這是你自己琢磨的?」修肱燊盯著程千帆看了一會,才緩緩說道。

「是。」程千帆點點頭,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我後來思量,還是有些莽撞了。」

「哪裡莽撞了?」

「我應該先和老師講一聲的。」程千帆說話的時候看了修肱燊一眼,怕他發火。

「哼,還有呢?」修肱燊哼了一聲,面色稍緩。

「還有就是考慮不全面,光想著自己的謀算了,動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不冷靜,思慮欠妥,沒有考慮到覃總巡對這件事的反應。」程千帆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所以你才弄了個莫守禮因公負傷的說辭?」修肱燊冷笑說。

「什麼都瞞不過老師您。」程千帆豎起大拇指,訕笑說。

「哼。」修肱燊冷哼一聲,「還算你小子有點急智。」

……

「可是這猶如掩耳盜鈴,瞞不過覃總巡。」程千帆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想要幫忙,卻反而給老師添麻煩了。」

「現在倒是靈醒。」修肱燊敲了敲桌面,哼了一聲,「你小子,以後做事情再三思量,你那點小聰明,差得遠了。」

「是,老師教訓的是。」程千帆鬆了口氣,露出喜悅的表情,知道自己此番魯莽行事算是『過關』了。

旋即又擔心問,「那覃總巡那邊?」

「莫守禮表現英勇,因公負傷。」修肱燊敲了敲桌面,緩緩地說,「你不是說了么。」

看到程千帆露出不解的神情,修肱燊呵呵笑,點撥說,「你的那副說辭,覃德泰不會接受,只會覺得被愚弄,我約了覃德泰明天喝茶,你也來,向覃總巡長彙報一下今天的抓捕工作。」

程千帆思量片刻,恍然大悟,同樣的話,同樣的事情,人不同,結果自然不一樣。

他編造的那個託詞,於他口中,狗屁不是。

但是,到了修肱燊的嘴巴里就不一樣了,修肱燊的面子,覃德泰得給。

至於說程千帆自身,以程千帆的身份,自然還不夠資格向覃德泰彙報工作。

他出現在那裡,就是順帶著的,是一個姿態的表示:

以子侄輩的身份向老輩道歉。

覃德泰得了面子,屆時一句小輩玩鬧,這件事就過去了。

這也是向外界傳達一個信息,修肱燊和覃德泰的關係一切如常,好的緊,沒有受到小字輩這件狗屁倒灶玩鬧事的影響。

「謝謝老師,讓您為費心了。」程千帆感激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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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諜戰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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