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劉波:敵人對我恨之入骨!
第1678章劉波:敵人對我恨之入骨!
程千帆坐在椅子上,他身後的牆壁上掛著兩面旗幟。一面是汪偽政權的加了三角幡旗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一面是日本國的膏藥旗。
這是他下榻這個房間后,立刻要求民盛大飯店的人懸挂上去的。
白熾燈下,程千帆身體後仰,依靠在椅背上。
他的情緒現在是略略放鬆的,『火苗』同志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劉波同志的『狡猾』和勇敢果斷:
劉波在關鍵時刻選擇一個人冒險下樓接洽,此為勇敢果斷。
同時,劉波假冒南京特高課的人主動開口請他的人幫忙捕殺重慶分子,這是非常聰明且狡猾的一次冒險。
這正好給了他順水推舟下令豪仔動手的借口和理由。
按照原計劃,程千帆是打算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得主動開口詢問『田中優一』發生何事,主動表達願意向『南京特高課』方面提供幫助的。
而這種方案,相比較劉波主動提出幫助請求,雖然不至於帶來特別大的安全隱患,不過,顯然是落於下乘的。
現在,是『田中優一』主動提出來要他們幫忙的,他應日本人的請求下令手下動手,這無論是對於有著極端日本民族情緒的宮崎健太郎來說,還是對於親近日方的『程秘書』來說,從客觀角度來說,都是非常合理的。
……
程千帆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他沒想到自己和劉波竟然在無意間實現了一次默契的『合作』。
也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他身體微微前傾,拿起電話話筒。
「楚叔叔。」程千帆豁然起身,恭敬說道。
「蘇晨德的人撤了沒?」
「蘇晨德接到了丁目屯主任的電話,已經帶人離開了。」程千帆說道,他向楚銘宇道謝,「侄兒多謝叔叔及時搭救。」
「你這小子,與叔叔我還客氣什麼。」楚銘宇說道,「不過,我可是聽說了,有部隊闖進了民盛大飯店。」
「是的,楚叔叔,侄兒先給您打了電話求救,隨後又打電話給黎師長。」程千帆說道,「黎師長派了一隊人馬過來保護我。」
「這麼看來,黎明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嘛。」楚銘宇略略驚訝,眉毛一挑說道。
「黎師長願意出手相助,自然是看在楚叔叔您的面子上。」程千帆說道,「侄兒背後有楚叔叔,這才是侄兒最大的資本和底氣所在。」
「你沒事就好,黎明篆的兵都撤走了?」楚銘宇輕笑一聲,微微點頭問道。
「留了一個班。」
「這還差不多。」楚銘宇說道,「行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上午過來一趟。」
「楚叔叔。」
「什麼?」
「您就不問問我蘇晨德為何會帶人來抓侄兒?」程千帆問道。
「你是我楚銘宇的侄兒,縱有錯處,也輪不到他蘇晨德來教訓。」楚銘宇冷哼一聲,說道,「再者說了,千帆你是什麼樣的人,叔叔我還是曉得的,叔叔相信你沒錯。」
「楚叔叔。」程千帆的聲音哽咽了。
「早些休息吧。」楚銘宇說道。
「是!」
……
惠康診所。
已經是深夜。
診所的窗戶被用被子遮蔽的嚴嚴實實的,這樣可以避免燈光外泄。
趙國梁用鑷子將彈頭夾出來,放在了托盤裡。
「怎麼樣了?」劉波問道。
「子彈取出來了。」趙國梁擦拭了額頭的汗水,說道,「後續還要繼續觀察,如果發炎發燒的話就比較危險。」
一位同志進來將還處於昏迷中受傷同志推了出去。
「最好的辦法是能夠給小張同志用上磺胺粉。」趙國梁說道,「不過,現在敵人對於磺胺粉的管制和盤查非常嚴格,即便是我現在想要從機關總二院那邊搞磺胺粉都非常困難。」
劉波也是眉頭緊皺,作為曾經的巡捕房巡官以及特高課特工,再加上現在豐富的地下工作經驗,他自然是非常清楚敵人對於關鍵救命藥物的管制是何等的嚴格,這甚至可以說是比武器彈藥還要難搞。
「我來想辦法吧。」趙國梁在心中嘆了口氣說道,儘管有些冒險,不過,實在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也只能從百梨那個小護士手裡想辦法了。
白梨偷偷搜刮、剋扣磺胺粉,他是一直看在眼中的,只是假裝不知道罷了,根據他的估計,這丫頭手裡肯定還有一些磺胺粉『庫存』。
這正是敵人對於機關總二院的藥品管理的一個漏洞,敵人為了避免醫生和抗日分子有勾結,對醫生是嚴防死守,醫生想要私下裡截留藥品,危險性很高。
反倒是對於護士,敵人的監管、盤查力度要小一些。
於是乎,趙國梁會按照最大劑量開出藥品,其中就包括磺胺粉這等高度監管藥品,等於說是他在不經意間給白梨偷偷剋扣藥品提供了便利,為的就是緊急時刻的急需。
……
「犧牲的同志的遺體要小心安置。」劉波說道,「既不能讓敵人順著這條線查過來,也要確保犧牲的同志最後的尊嚴,要入土為安。」
「放心吧。」趙國梁點點頭,「我們有經驗。」
聽到這話,劉波愣住了。
趙國梁也是沉默了,他點燃了一支煙捲,悶悶的連抽了好幾口。
「你以南京特高課的身份向那個程千帆下令,他竟然沒有絲毫遲疑和懷疑,直接聽從了?」趙國梁問道。
「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親日派。」劉波說道,「只要程千帆沒有懷疑田中優一的日本人身份,他就會對我的南京特高課的身份深信不疑,面對特高課的幫助請求,以我對程千帆的了解,這個人是不可能拒絕的。」
「確實,一方是南京特高課,另外一邊是『重慶分子』。」趙國梁點點頭,「正如你所說,只要他沒有懷疑你的身份,做出選擇題並不難。」
「不過,程千帆是一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劉波說道,「這次的事情鬧得不小,程千帆必然會被特工總部調查乃至是訊問,一旦展開調查,他必然知道田中優一是假冒的日本人,以程千帆的聰明,他最終是能夠猜到我的身份的。」
「特工總部會不會和程千帆狗咬狗一嘴毛?」趙國梁問道,「如果能夠藉助特工總部的手除掉程千帆,我們也算是幫上海方面的同志除了一大害了。」
「很難。」劉波搖搖頭,「程千帆和不少日本人關係都走得近,並且這傢伙現在據說已經是楚銘宇的秘書了,蘇晨德那邊除非能找到證據『證明』程千帆是『我們的人』,不然他也拿程千帆沒有太多辦法。」
……
「要不要安排同志們演戲配合,增加敵人對程千帆的懷疑?」劉波思忖著,忽而對趙國梁說道。
「不可。」趙國梁搖搖頭,「我們今晚的行動,已經極大的刺激了敵人,這個時候並不適宜輕舉妄動,小心弄巧成拙,反而被敵人咬住了我們。」
「不愧是老趙同志,果然考慮更周全。」劉波微笑說道。
他接過趙國梁遞過來的煙捲,說道,「這次我的身份極可能暴露,所以,我要撤離南京了。」
「這麼緊急?」趙國梁驚呼問道。
和劉印文同志搭檔這段時間,他的感覺非常棒,這是一位久經考驗的布爾什維克戰士,有能力,精通日語,聰明,做事靈活,兩人之間相當有默契,簡直是他夢寐以求的理想搭檔。
「沒辦法。」劉波微笑道,「敵人若是知道了我在南京,會瘋了一般的搜捕我的。」
他對趙國梁說道,「我在敵人那邊掛了號的,他們對我恨之入骨。」
趙國梁張大了嘴巴,他是了解劉印文同志的為人的,這是一個做事紮實可靠,從不吹牛皮的同志,既然劉印文同志這麼說,儘管聽起來有些誇張,但是,必然是事實。
劉印文同志到底是什麼身份,到底做過什麼,以至於劉印文同志都毫不謙虛的用了『敵人對他恨之入骨』的描述。
……
「我來南京的工作任務已經完成,本該前段時間就撤離的。」劉波說道,「是該回部隊上了。」
「好。」趙國梁點點頭,「什麼時候走?」
「連夜就走。」劉波果斷說道,「我一會就離開。」
「另外,我走之後,與安清幫的燕巴虎的聯絡,就交給你了。」他對趙國梁說道,「燕巴虎是一個頗有狹義氣概的人,與日本人有血仇,對於我黨的抗日綱領是認可的。」
「好,交給我了。」趙國梁點點頭。
「你到時候拿這個去見燕巴虎。」劉波從身上取出半枚鎳幣遞給趙國梁,「他就知道是我讓你與他見面的了。」
「好。」
「行,事不宜遲,我這就走了。」劉波爽朗一笑。
「代我和南京的同志們向梅嶺將軍問好,向谷司令員問好。」趙國梁說道。
「好,我一定把南京的同志們的問好帶到。」劉波鄭重點頭。
「保重!」
「保重!」
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
華麗園。
劉霞站在走廊口,她驚訝的看著程千帆乘坐的小汽車,前有保鏢車輛開路,後面竟然還有一輛軍卡載著荷槍實彈的士兵護翼。
三輛車停穩后,前面的小汽車裡的保鏢迅速下車警戒,軍卡里的士兵也跳下車,就程千帆這才施施然從中間的小汽車下來,立刻被保鏢和士兵拱衛著。
「可以啊,程參議。」劉霞向程千帆敬了個軍禮,「都有警衛排了,這派頭比部長都大。」
「警衛班,警衛班。」程千帆做低聲解釋狀。
「德行。」劉霞嫵媚的白了程千帆一眼,低聲問道,「黎明篆師長的人?」
「嗯,宵小橫行,不得不防啊。」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劉霞低聲問道。
「裡面說話。」程千帆說道,然後他扭頭對豪仔說道,「豪仔,好生安置弟兄們。」
「是,帆哥!」
……
部長辦公室。
程千帆仔細的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向楚銘宇詳盡彙報。
一旁旁聽的還有劉霞。
還有一人是陳春圃的秘書裴志存,他是受陳春圃委派來調查、旁聽、記錄此事的。
「這麼說,是南京特高課的那個田中優一進入到民盛大飯店抓捕重慶分子,他們遇到了困難,主動向你求助,你才下令手下參與戰鬥的?」楚銘宇問道。
「是的,部長。」程千帆表情認真說道,「當時事發突然,槍聲激烈,田中優一請求我部幫忙圍剿重慶分子,來不及多想,我只得下令鍾國豪帶領手下加入戰鬥。」
「這麼看來,且不說別的,程秘書是受日方邀請參與戰鬥的,此事無可指責。」劉霞在一旁說道,「進一步說,程秘書非但無過錯,還有功勞,畢竟是幫助特高課的人將重慶分子全部剿滅了。」
「不過,蹊蹺的是,特工總部的蘇區長那邊所言則截然不同,他堅決否認那些是重慶分子。」裴志存右手握筆,說道,「他表示,是紅黨和程秘書聯手襲擊了他的人,殺死了六名特工總部的特工,此外還有一名被嚴密保護的投誠紅黨也被殺。」
「裴秘書這話是什麼意思?」不待程千帆反駁,劉霞就面色不善的看向裴志存,「你是在說程秘書私通紅黨,殺害特工總部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裴志存苦笑一聲說道,「我只是陳述一個情況,這是特工總部的蘇區長彙報的情況,兩個說法幾乎是截然相反,非常蹊蹺。」
「千帆。」楚銘宇微微皺眉,看著程千帆,「既然裴秘書覺得有蹊蹺,你來解釋一下吧。」
裴志存苦笑一聲,向程千帆歉意一笑,意思是自己只是公事公辦,並無惡意。
他聽得出來楚銘宇已經不開心了。
……
「裴秘書,這個我確實是無法解釋,我也不認我有必要解釋什麼。」程千帆面色嚴肅說道,「這件事從始至終,我的人都只是受到南京特高課的田中優一的幫助請求,這才出手相助的。」
「至於說蘇晨德說三樓被殺的那幾個人是他的手下,並非是重慶分子,我哪曉得那麼多?」程千帆眉頭皺起,顯得有些不耐煩,說道,「日本人若是指著裴秘書說你是重慶分子,你覺得我會不會下令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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