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反悔
「我等乃是前晉使者團,特奉陛下的命令,前來驍國探望三皇子殿下。這位是我使者團中最好的太醫,請殿下伸出手,讓太醫為您請平安脈。」
鮮於單簡單地做了個自我介紹,隨後就把位置讓出來交給身旁的太醫。
那太醫彎下腰,等著孩童將手伸出來。
卻見。
孩童確實伸手了,不過卻不是讓他診脈,而是將狐狸皮朝地上一丟,沾著鮮血的手往他乾淨的衣服上抹去。
那太醫條件反射就想後退,還是身後鮮於單輕推了他一下才想起正事,一把擒住孩童的手腕,在拿脈象上過了一下。
也幸好他的診脈技術是最好的,他不過才細探幾個呼吸,那孩童就一把將手抽了回去,眼神輕飄飄地落在他臉上,分明沒有什麼情緒,他卻覺得自己的臉下一瞬就要如地上那隻狐狸般被剝了皮去。
診完了,太醫與鮮於單飛快地交流了一個眼神。
鮮於單當下就失望了,三皇子這六歲孩童的模樣,確實不是因為驍國的原因。
但他旋即又生出些希望來。
萬一這不是他們的三皇子,是驍國皇帝故意找了個六歲的孩童演了這場戲,欺騙他們呢。
想想驍皇一開始不讓他們見質子,今天突然就說通了去,極有可能就是今天才準備好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鮮於單的心思又蠢蠢欲動起來。
恰好身邊這個太醫,就是當年三皇子還在前晉時為他診治過幾次的老臣。
他裝作一臉沉思的模樣,站到老太醫另一邊去,低聲問道:「岑太醫,三皇子殿下身上可有什麼胎記之類辨別身份的地方。」
老太醫被他這一問問得懵了一下,不過旋即他仔細思索了一下,緩緩搖頭,「三皇子身上並沒有什麼胎記,不過……」
「不過什麼?」鮮於單催促起來。
老太醫細細思索,道:「臣記得曾在三皇子右手手心處見到過一個紅色月牙印,只是那月牙印並非胎記,而是後天而成,亦非病變的一塊不知是什麼的印記。」
鮮於單當下朝那孩童道:「殿下,可否借您右手一觀。」
他們的低聲談話,驍皇那處瞧不真切,這孩童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鮮於單彎下腰去詢問時,那孩童還瞥了他一眼,目下生譏,倒不覺讓鮮於單有幾分相信起他不是個孩子來。
孩童瞥他們一眼,也順從地伸出右手。
鮮於單瞪大了眼睛,那右手心卻是有一塊泛著通紅又不像是胎記的色塊。
老太醫剋制不住激動地捋了捋鬍子,「沒錯,這就是三皇子。」
與他全然不同的,是鮮於單完全黑下來的臉色。
而老太醫還沒有發現他神情十分陰沉的模樣,完全沉浸在見到三皇子的喜悅中。
他一邊捋鬍子一邊道:「老臣方才看了三皇子的脈象,殿下至今還是個六歲模樣,有些像是先天不足之症,如若不是的話……」
他像是被燙著的模樣,趕緊閉口不言了。
鮮於單陰沉著臉色問他,「若不是的話怎樣?」
老太醫瞅瞅不遠處驍國的皇帝和太監們帶著好奇朝這邊張望的模樣,又看看近在咫尺的三皇子殿下,最後還是屈服在了鮮於單帶著些威脅的話語下。
他壓低了聲音,道:「若非先天不足,那就是,與血脈有關,前晉開國一百二十載,僅有三例如此病症,俱是兄弟姐妹亂倫……」
後面的話自然不用說完了,鮮於單一抬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只問了句:「除了你之外,旁的太醫可還能診出三皇子身上的問題。」
老太醫十分為難地點了點頭,「這並非什麼疑難雜症,更有先例可照,一般宮中的太醫或是江湖名醫都能診出。」
鮮於單眼底暗波流轉,朝驍皇那處看了眼。
想來驍皇是早就知道三皇子身上的病症了,所以方才才沒有把太醫診斷的其他結果一併說出來。
也不知心中是個如何猜測法。
他現在只慶幸,沒有直接在宴上挑明要將三皇子接回去,不然出使一趟驍國,接了個這樣的三皇子回去,不知要被舉國上下戳著脊梁骨罵上個幾代。
到底為什麼要把三皇子接回去,鮮於單心中清楚得很,前晉陛下派他來也未免不是有這個意思。
若是發現三皇子不合適,立刻放棄這一子。
當下他也沒管老太醫如何欣喜,邁步朝驍皇走去。
還未走近,便直接朗笑開口道:「看來陛下派我等來此探望三皇子實屬多此一舉,三皇子在驍皇陛下的照拂下身體康健,過得很好,想來待我等回去向陛下稟報時,陛下定會十分高興,放下這顆心了。」
驍皇帶她們來此之前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見此還故意疑惑道:「使臣難道不是來接貴國三皇子歸國么,這十五年已過……」
這話意猶未盡,鮮於單當即接上,「我等只是來探望三皇子的,並未打算迎接殿下歸去,我朝陛下言,為了讓前晉與驍國的友誼長久地維持下去,還是仍舊讓三皇子作為保持兩朝聯繫的質子便好。」
使臣團中有想說話的,被鮮於單瞪視著壓了下去,一個個安靜如雞。
驍皇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輕一敲手心道:「朕想起來了,還有兩國的聯姻……」
眼下前晉快連下一代帝王都沒有了,還管什麼聯姻。
鮮於單擠出一抹笑來,「這和親之事……」
驍皇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直接道:「朕還是那句話,昭陽是朕的心頭肉,朕不會將她遠嫁前晉,倒是另選一位和親公主可行。」
他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這樣,朕今日便冊封一位仁喜公主,與你一同回前晉去,如何?」
現在把柄都被抓在人家的手上,他還能拒絕不成。
鮮於單強顏歡笑地應下了。
前晉再沒一個能生的皇子了,難不成他還能逼驍皇答應非把長公主嫁過去守活寡不成,恐怕他還未回去,就修書一封送到前晉陛下的御案上了。
想到那張豐厚的禮單他就覺得要嘔血,當初是以為能帶走長公主,陛下才寫了那樣一張禮單,用來換一個什麼仁喜公主,只是一半都虧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