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肉塊
回憶著過去的往事,我感到眼眶一陣濕潤。可不能讓人看出異狀。我裝作大夢初醒的樣子,雙手用力搓了搓臉,揉了揉眼睛,好奇地在別墅門口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抬腳往裡走。
別墅裡邊陰寒徹骨,這不是那種空調帶來的涼爽的感覺,不是樹蔭下涼風帶來的舒爽的感覺。
這樣的寒冷像是從我內心深處激發出來的感覺,像是跗骨之蛆一樣,從脊髓的深處一路盤旋而上,纏繞在心間,全身的血液都像已經凝固了一般。
從明亮的地方走到昏暗的地方,我的眼前一陣昏花。
快速地眨了眨眼,我才恢復自己的視力。之前我們來的時候所看到的那些白布覆蓋的傢具都已經搬走,大廳里空蕩蕩的。
窗戶上灰塵密布,緊緊地關著。從大廳里往外看,一片昏黃,感覺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在大廳里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端倪。東西被清得很乾凈。
走上二層,我挨個房間推開查看,果然,所有的物品都已經清空了。地板上除了雜亂的腳印之外,就是厚厚的灰塵。我在別墅里四處遊走,自己的鞋子上都沾上了一層灰。
作為一個普通人,沒學過刑偵,對於調查蛛絲馬跡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雖然我看過不少推理小說,但是那群偵探沒幾個是正經在現場搜查的。
福爾摩斯倒是在案發現場特別有魄力,但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已經設想好了整件案件的來龍去脈,去現場只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而已。
我站在二層的走廊里,覺得頭腦一片混沌。時隔十年,別墅里有人進來。進來做什麼?看那隻黑貓的情況,進來的人顯然不會是進來試膽感受刺激的。
他一定有他的目的。在一個別墅里將一隻黑貓殺死,這是用來做什麼?
暑假裡經歷的靈異事件讓我的思路不由自主地往靈異的路線上拐。
獻祭?驅邪?招邪?增加怨念?
沒有相關的專業知識,光憑我這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一年大學的純粹科學知識,很難跟得上這樣的事件啊。思路完全不一樣嘛!
我徒勞而又不甘心地將整個別墅又挨個房間仔仔細細地探了一遍,完全沒有注意到窗外太陽已經西沉。
當我走出別墅的時候,只見晚霞已經鋪滿了整個天空。
都說晚霞總是非常壯觀,特別是夏日與初秋的晚霞,秋高氣爽,落日餘暉,重雲疊影,金碧輝煌。但是今天的晚霞如血,讓人心裡沉痛。
如血……
血……
幾個混亂的畫面從我腦海中劃過,像流星一樣一閃即逝,我想要回憶的時候,卻覺得關於那幾個畫面的記憶卻非常模糊,只能隱約感覺到有那麼一回事。
到底是什麼事情,到底是怎樣的場景,卻完全記不起來。
記不起來就不用鑽牛角尖,到時候自然會想起來的。我這麼安慰自己,打算今天就到此為止。
折騰了一下午,我又累又餓,渾身都是灰,髒兮兮的,現在應該先回宿舍吃個飯再好好休息。
抬眼一看,我只覺得心生寒意,之前進入別墅的時候感受到的涼意又悄悄地從脊髓深處爬了出來。
眼前一片血紅,像是濃重的霧一樣擋住了我的去路。回頭一看,在淡淡的暮色之中,那棟別墅大門敞開著,像是在張開大嘴嘲笑我一樣。
來了幾次,好歹還是記得回去的路。就算是在濃霧之中,我也有信心走出去。我抑制著像是打鼓一樣的心跳,咬著牙走入血霧之中。
血霧濃得讓我根本看不清前方到底是哪裡,光線漸漸地暗了下來,我連腳下踩著的地面是什麼樣子都看不清。
只能通過腳底的觸感,感覺自己並不是走在路上,更像是踩在軟軟的有些滑膩的東西上——難以形容腳下的是什麼東西,有時候踩下去是軟的,有時候踩下去,腳下的東西會滑開,總是踩不到堅實的地面。
這讓我有點慌。我打開手機的照明。血霧像是一堵圍著我的牆,我根本衝突不破。打開手機的定位,卻發現完全沒有信號。
我心裡越發慌張了,腳下不小心一絆,膝蓋一軟,撲騰地摔了一跤,手機脫手摔在地上。
我心裡一哆嗦,連起身都來不及,爬了兩步,撿起手機,好在沒有摔壞,手電筒還堅持著發出明亮的光線。
接著手機的亮光,我突然發現手上黏黏糊糊的全是一片血色,再將手機往地面一照,只見地面上是無盡的鮮紅色的肉塊和臟器,有的還在緩緩地蠕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哇!啊啊啊啊!」
我在這一剎那的意識是空白的,只知道驚慌地大喊大叫,從地面躥了起來,渾身抖得像在跳舞。我很慶幸自己在這樣的時候都沒忘記死死地抓著手機。
光明,讓我挽回了一絲神智。
我不敢閉上雙眼,唯恐在我閉上雙眼的時候,發生什麼意外。
我咬著牙,在心裡默念:「幻覺,都是幻覺。不過是幻覺。」
滿地肉塊並沒有因為我的意志改變,它們就像是真的一樣,零零散散地擺了一地。
我強迫自己直視這些肉塊,分辨它們是什麼器官,分辨它們是什麼部分。我強迫自己看向周圍,血霧像是被我的意志所懾,不聲不響地退開了一些。
能夠看到的範圍稍微增大了一些,我才覺得這裡和我所知道的學校後山並不相同。這裡沒有樹,沒有崎嶇的山路,沒有碧草如茵。
我強忍著恐懼,閉上雙眼,微微抬起頭,嘗試用其他的感官來感受世界。
我聞到了夏末的炎熱的氣息,我聽到了聲嘶力竭的蟬鳴,我的雙腳正踩在柔軟的青草上,我的皮膚……正感受著清風微微吹拂著我的臉龐。
「咦?」
在不遠處突然有人發出驚訝的聲音。
「誰!」
我立刻張開雙眼,將手機照過去。只見一個看起來個子不高的人影迅捷無比地向山下奔去,只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我抬腳追了兩步,沮喪地搖搖頭。那個人影跑得太快了,穿山越嶺如履平地,根本不是我能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