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詭異
這人雖然笑著,但是楚畫卻從這雙眸子里看到了冷漠,也就是笑不達眼底的意思。
「放心。」楚畫冷哼道,心說,怪不得她娘不待見上官家的人,這人確實讓人提不起好感來,哪怕長了一張比她兄長還要好看臉。
她又不是看臉的人,長得好看有用嗎?
楚畫跟著杜師父學驗屍好幾年了,早已出師,干起正事兒來,毫不含糊。
這些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罷了,她找到自己想要的工具便開始了工作。
從這具屍體的外表來看,是個四五十歲的員外爺,無論穿著還是相貌,都是那種衣食無憂的人。
大老胡說這具屍體很稀罕,楚畫卻想說,這不是稀罕,是詭異。
從大老胡的話里得知,此人死了已經個把月了,如今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溫度不低。
可屍體卻還像活著一樣,那就不正常了。
楚畫用一把圓頭鑷子輕按屍體胳膊上的皮膚,說道:「屍體被人系統地處理過。這讓我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個故事,想來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讓屍體短暫的保鮮。」
「小師弟,啥故事啊,師父講的嗎?」大老胡在一邊接話道。
楚畫繼續用鑷子扒拉死者的皮膚,從下到上,看得極其仔細,嘴上的話也沒停,「不是。故事裡說,有富貴人家的主人死後,想讓身邊伺候的僕從也能像生前一樣伺候他。便讓人在僕人還活著的時候往他們身上灌水銀,這樣僕從們的屍身便能一直保持死時的模樣,經久不腐。
到了地府,主人就能跟還活著一樣,享受僕從們的侍奉了。雖說我從未見過此類屍體,卻發現這屍體跟故事裡說的一模一樣。」
大老胡一愣,瞪大眼睛道:「還有這等黑心主人?僕從們還活著就被灌水銀,那得多痛苦!」
「只有人還活著時,灌注水銀才有用。」楚畫解釋說,「人活著體內的血才能流動。水銀注入血液中才能將水銀帶到身體各處,積累到一定的量才能達到不腐的目的。
過程極其痛苦,也極其殘忍,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這樣一具屍體。從這屍體的面容來看,似乎走得很安詳,這怎麼可能呢?」
水銀也就是汞,汞中毒是致命的,相當於往血管里注水,那不得疼死?
水銀不融於水,比水沉多了,而血液大部分都是水,想讓水銀與血液相融達到人體各處,那得多少的量才能達到那種不腐的程度?
哪怕是再心甘情願的人,在施行過程不可能保持安詳的面容。
「除非,這張臉上的表情是死後整理出來的。」楚畫拿鑷子的手一頓,「果然是從頭頂注入的水銀呀,當真殘忍。」
掀開某處頭皮,似乎能看到亮晶晶的東西。
楚畫拿來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
這個世界是有玻璃的,還是上官雲的祖父上官騰發明出來的,這項技術被上官騰交給了皇家,達官貴人稀罕夠后,過了十來年玻璃才進入了尋常百姓家。
有了這些證據,楚畫便大膽地在屍體的動脈處動了刀,從血管里也找到了水銀。
一滴暗銀色的圓珠,如荷葉上的水珠在小玻璃瓶內滾來滾去。
楚畫將瓶子蓋好,說道:「水銀只有這樣收集起來才不會致命,但暴露在外就會變成氣,人吸了這樣的氣,可致命。
這具屍體也不能留在這裡,需儘快處理掉。不然……」
「如何?」上官雲問,他看著楚畫,眼神清清冷冷的,很符合他大理寺卿的身份。
楚畫不明白他都已經是大理寺卿了,是這裡最大的官兒,為何還會親自抓捕犯人,親自來驗屍房看屍體。
如此拚命,為了什麼?
「會讓更多的人中毒,壽命不但會減少,還會活得很痛苦。」楚畫也只是跟上官雲對視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兄長說這人不好糊弄,盡量不要與其打交道,她記下了。但是連兄長都忌憚的人,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好奇的。
上官雲接著問:「可有解?」
楚畫搖頭,「確切地說水銀並不是人為制出來的毒,是實實在在存在於天地間,就像金銀銅鐵一樣。在空氣中可揮發,就像水加熱后能散發出熱氣一樣,這東西就這麼放著就會慢慢地發散。人肉眼卻看不到,但是吸進肚子里就能中毒。」
大老胡道:「那就燒了吧。大人,既然知道這人是怎麼死的,還是早點兒入土為安好了。」
上官雲乾笑兩聲,「大老胡,你不一直想知道這人為何死後還笑得如此安詳嗎?不想知道原因了?」
大老胡道:「想,可問題是,這具屍體不能用手碰啊。」
楚畫接過話來說:「也不能燒。你們想讓水銀的毒散發地更快嗎?」
上官雲皺了皺眉,深深地看了眼楚畫,「你知道如何處置水銀之毒。」
他是知道這玩意兒的,祖父留下的雜書上有記錄,更是知道帝王墓里確實有這樣處理過的僕從,甚至是沒有生養過的妃子也會被弄死陪葬。
雜書上面也寫了幾種處理方式,成品都不理想。但是,這個琴公子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要知道,他祖父的學識在這大夏朝,以至周邊幾國都是無人能及的存在。
如此一想,上官雲看楚畫的眼神兒便帶著幾分探究。
這一探究就發現了琴公子的不同之處來,弱不禁風,沒有男子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