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果然怕了
她思索著從南弦背後偷襲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腳下的步伐稍微加快了一些,試圖拉近和南弦之間的距離。
「不要靠我太近。」南弦背對著她,道了一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鬼算盤,想要襲擊我,你恐怕要再多練個十幾二十年的武功。」
南弦說著,回過了頭,扯了扯手中的樹藤,「良玉,這樹藤不僅僅能拿來當繩子用,當鞭子用也是很好使的呢,你想不想嘗試嘗試?」
聽著他威脅的話語,顏天真退開了兩步,拉遠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想表達的意思可不就是——敢耍花招就要挨打。
跟南弦一起走出了山洞,顏天真發現他們依然身處荒郊野外。
她抬眼望向遠處的山峰,便知道此處離九龍窟不太遠。
在九龍窟外的時候,遠處的山峰也是同樣的形狀。
行走了片刻,聽到耳畔有流水聲,顏天真抬眸去看,前邊不遠處就是河流。
南弦牽著樹藤,領著她走向了那片河流。
經過了一棵大樹邊,南弦順手摺下了一根樹杈,踏入了河流之中。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河流中遊動的魚兒,手中的樹杈高高揚起,猛地刺入水中,動作快准狠。
再次抬起樹杈的時候,上面已經插著一隻魚兒。
再次把目光投進了河中,瞄準一隻,又是一刺。
抓到了魚之後,他這才回到了河岸上,朝顏天真吩咐著,「你去生個火。」
「生火怎麼生?我不會。」
此話一出,南弦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是豬嗎?連生個火都不會,又或者,你根本就是不想去,才謊稱自己不會。」
「我是嬌生慣養的郡主,怎麼可能會做生火這種事?」顏天真回答得理直氣壯。
她如今是南弦的俘虜,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要聽從命令,任由他使喚。
要她幹活?想得美,她就說自己什麼也不會,他又能如何?
氣到宰了她?
呵。他如今可捨不得殺她,要把她作為談判的籌碼,應該他好吃好喝地伺候她才對。
既然知道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又何必要憋屈地去討好他。
她還等著他做飯給她吃。
「跟我一起去撿柴火,否則你就別吃了。」南弦冷笑一聲,「我不能讓你死,但是我也可以折磨你,我一天只給你吃一頓,你也死不了,想不想體會那種挨餓的感覺?」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不會生火也成了我的錯?你見過有幾個郡主會幹粗活的?」
「但凡是有腦子的人看一遍就會了,起來撿柴禾。」
顏天真這次並未多說什麼,站起了身。
南弦都親自撿柴了,自然不會允許她坐著。
他始終都沒有鬆開手上的樹藤,她自然也就跑不掉。
二人撿夠了柴,南弦便生了個火,將抓到的兩隻魚用匕首去了鱗片,便拿到了火上去烤。
顏天真見此,翻了個白眼。
還以為他真的會做飯……高看他了。
殺魚哪裡只是去個鱗片就完事的?魚的內臟總要掏出來。
但她並不想提醒南弦,免得他知道她會下廚。
眼見著南弦用樹枝插著魚在大火上翻烤,良久之後,空氣中溢出了一陣肉香味。
他這才拿起另一根樹杈,將其中一支魚叉了起來,扔給了顏天真。
「拿去。」
顏天真接過了他扔來的烤魚,拿到鼻子前嗅了嗅。
聞起來倒還真是挺香的,可惜這魚什麼調味料都沒加,吃起來大概也是淡淡的沒什麼味道。
她咬了一口,有些燙嘴。
有肉香卻沒鹹味。
也就只能將就著吃了,可不能抱怨出來,省得南弦這廝聽了心裡不痛快。
將表皮的一層吃了,再往裡吃,她的舌尖吃出了一點兒腥味。
魚肚子里的那些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全熟,她索性就不吃了。
再看南弦,似乎一點都不挑剔,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烤的整隻魚都吃光。
才吃完,就聽見不遠處似乎有人聲,南弦當即轉頭去看,望著遠處的幾道人影,眯起了眼。
三國隊伍的人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這附近。
「我們走!」他立刻站起了身,狠狠一扯樹藤。
顏天真在他的使勁拉扯下被迫站了起來,眼見著遠處有侍衛的身影,這一刻也不敢貿然喊叫。
就那幾個人,衝上來不也是送死嗎?根本別想從南弦手上救走她,還得賠上自己的性命。
「你是不是想要喊叫他們?那你喊啊。」南弦輕描淡寫道,「我這還有毒液沒用完呢,你把他們全喊過來,對我來說,也就只是灑幾滴毒液的事,我解決起他們來,毫無難度。」
顏天真不語。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不想喊是吧?那就走!」南弦冷哼了一聲,拖著樹藤走在了最前頭。
顏天真跟隨著他的步伐,嘆了一口氣。
行走之間十分無趣,乾脆就跟他搭起了話。
「如果你現在是白弦,你會不會放了我?」
「從前的他可能會對你憐香惜玉,但現在的他不會放過你。」南弦背對著她,淡淡道,「放過你能有什麼好處?從我逃獄的那一刻起,你們應該就很後悔當初沒有將我趕盡殺絕,所以,我決不能再一次落在你們手裡,否則就徹底沒有了活路。白弦他也明白這一點,他雖然沒我聰明,但也不會傻到放了你。」
「我很好奇,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顏天真又問,「你總是看不起白弦,可你知不知道,他才是第一人格,而你是他的心魔,你在曾經的某一天突然出現,也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消失,你根本無法保證自己長久存在,為什麼不安分點?」
「你這個問題倒是問得好啊,我是從何時開始出現的,呵,算算時間,正好十年。」南弦悠悠道,「從他十四歲的時候,我就出現了,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現在這麼——壞。」
「你也知道你自己壞啊,有自知之明。」顏天真道,「是因為一個什麼樣的契機你才會出現?」
「還不都是怪你們這些該死的貴族。」顏天真提起原因,南弦的臉色便沉了下來,「雖然我是郡王,但我不姓尹,並非是正統的皇室血脈,我之所以能得到一個郡王的位置,是因為我的父親有軍功,被封為異姓王,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正統的皇室與非正統的皇室,所受到的待遇也相差甚大。」
「這個我明白。」顏天真淡淡道,「然後呢?」
正統和非正統,就像親生的和收養的,所接受的待遇自然迥異。
就比如她和南綉都是郡主,想巴結她良玉郡主的人多了去,南綉郡主與她在一起就顯得很不起眼。
因為她是攝政王的妹妹,是正統的皇家人。
「在得到冊封之前,我們也只是一般家庭而已,十年前,我還並不是郡王,父親也並不是鎮安王,那時候,因為相貌出色的緣故,我常常遭受貴族女子的調戲。」南弦的語氣毫無波瀾,「良玉,我也不怕告訴你,在我十四歲那年,我被女帝的姑母敏芸郡主強上過,而且,不止被她一個人。」
顏天真:「……!」
十四歲被……輪?
在尋常大國,都是風流男子調戲良家婦女。
可鸞鳳國與其他大國不同,男女的地位都是顛倒的,鸞鳳國女為尊,女子可以風流多情,男子的名節卻很重要。
女帝的姑母,這年紀……最少得有三四十了。
而南弦當年只有十四歲。
「這確實是老牛吃嫩草,臭不要臉。」顏天真道,「你當時不懂武功嗎?」
撇開她跟南弦之間的恩怨,那位郡主的德行的確令人十分作嘔。
鸞鳳國男兒是在意名節的,並不是像其他大國男兒那樣,可以四處亂欠風流債。
南弦的遭遇,放在其他大國,就好比妙齡少女被老男人糟蹋,這麼換位思考,就覺得他少年時期十分苦逼。
「十四歲的我,哪裡有現在這樣的絕世武功,只不過會一些三腳貓功夫罷了,那位敏芸郡主,最初是看中了身為武將的父親,想要將父親收進她的後院,可我的父母都健在,又怎麼能容許她有這樣的行為?父親十分不客氣地拒絕了她的提議,她便留下了一句狠話——她會讓父親付出代價。」
「……」顏天真聽著南弦的故事,只覺得三觀都要崩塌了。
敏芸郡主一開始看上的是鎮安王,求而不得,便心生毒計,睡不到他就睡他的兒子。
又偏激又變態。
「良玉,年少時期的我,對你們這些貴族真是又妒又恨啊,你們不就是會投胎嗎?你們冠著尹家的姓氏,生來就尊貴無比,你們當中,真正有本事的也沒幾個,多的是像晚晴那樣的貨色,由於沉迷男色,便不擇手段,敏芸郡主比晚晴郡主噁心十倍百倍,跟她比起來,晚晴郡主都算不上什麼。」
南弦說到這兒,笑了笑,「當初讓我恨到咬牙切齒的事,如今卻能對你雲淡風輕地說出來,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
「敏芸郡主……我實在是沒什麼印象。」顏天真道,「這位郡主現在應該已經在陰曹地府了吧?」
她並沒有良玉的記憶,又哪裡會知道敏芸郡主。
不過——大哥當初要求她背誦尹家族譜,她依稀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也就只是記得一個名字而已。
「外界都傳聞她是暴斃身亡,只有我知道她真正的死亡原因。她是我親手殺的,她死了之後,我連她的屍體都沒有放過,一塊一塊切了下來喂狼。」
頓了頓,又道,「她也算是一個高手,是她讓我明白了武功高強有多麼重要,咱們鸞鳳國的國風就是女強男弱,攝政王與我父親,算是難得有男子氣概的人物,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敏芸郡主曾經對攝政王也有些非分之想,只不過,是自家親戚,她有色心沒色膽,畢竟作為一個長輩,她不敢落下把柄。」
「你越說我越噁心。」顏天真擰緊了眉頭,「按照輩分,我大概也得喊她一聲姑姑?」
「也不怪外界傳言我們國風歪斜,我們鸞鳳國確實需要整頓,在鸞鳳國,貴族的權力太大了,強搶良家男子的事,實在不算少數。」南弦道,「我要是坐在君主的位置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頓風紀,男強女弱,才是這個世道的正確法則。」
「我不贊同。」顏天真當即反駁,「我倒是希望,不存在哪一方強哪一方弱,只有處於平等的地位才是最妙的。」
「平等個屁,你們女人壓制了我們男人這麼多年,也該換我們壓制壓制你們了吧?我若是坐上了君主的位置,年少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就可以當做是享受,我在享受那些賤婢的服侍,而不是被她們凌辱。」
「請恕我無法苟同你的想法,冤有頭債有主,那些人的確很該死,我贊成你去打擊報復,但,你至於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嗎?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想的那麼惡劣,並不是所有貴族都那麼齷齪不堪。」
「你以為,我會聽進去你跟我說的這些大道理?」南弦嗤笑了一聲,「收起你這一套,我告訴你,良玉,從我出現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定決心要做人上之人,我寧願犧牲妹妹,也要練成神功,我要天下第一,等我站在權力的頂峰時,我相信妹妹的在天之靈……」
「別等那時候了,現在她的在天之靈都會覺得你是個無恥混蛋。」提到南綉,顏天真便冷笑了一聲,「你還有臉提起你妹妹?你所遭遇的不幸,跟她有什麼關係?作為一個哥哥,你就算不能保護妹妹,你也不應該選擇傷害,你不要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你明明已經報復了仇人,卻還要繼續報復這個世道,你覺得你自己的變態程度比你的仇人低嗎?」
「人都已經死了,你還說這些屁話有什麼用?!」南弦轉過頭,低喝一聲,「阿綉都死了!我就更不應該讓她白死!我當然在乎這個妹妹,可我要練功,我就必須捨棄她,我心裡很捨不得,但是她死了也好啊,我就等於又克服了一個弱點,我即將變成一個沒有弱點的人,因為我並不關心任何一個人的生死了。」
「你憑什麼拿她練功?你徵求過她的同意了嗎!她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得了花柳病,她自暴自棄的時候,你怎麼就不告訴她原因!南弦,你真的也非常該死,你應該以死贖罪。」
「我們兄妹倆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評論。」對於顏天真的謾罵,南弦無動與衷,「你做出一副高尚的樣子給誰看?我是對不起阿綉,你也對不起她,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罵我?你才該死。」
顏天真氣到懶得說話。
他親手釀成了南繡的一切悲劇,如今沒有一點兒愧疚之心。
「良玉,我在想,如果當初強上我的是你,我或許不會這麼難以接受。」南弦注視著顏天真,伸手輕輕摩痧著下巴,「要不然,今夜咱們一起睡覺?也算是成全了白弦的一個心愿。」
顏天真沒有料到他的話題跳得這麼突然。
他是不是覺得年少時的陰影太重,現在就想著找她來彌補一下。
敏芸郡主辣了他的眼睛,要借她來洗眼睛?
呵呵。
「要跟我一起睡啊?沒問題,只要你不怕鴛鴦劫。」顏天真沖他展露一抹笑容,「見多識廣的你,知不知道鴛鴦劫是什麼?跟我睡,你要做好去找閻王爺喝茶的準備。」
「什麼意思?」
「自己去打聽打聽鴛鴦劫什麼作用。」顏天真悠然道,「除了鳳雲渺之外,任何一個跟我發生關係的男子,都要死翹翹,你考慮清楚,要不要為了一夜風流斷送了性命?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南弦見她神態輕鬆,目光之中閃爍狐疑之色,「你又在騙我嗎?」
「不信你就來試試。」顏天真挑了挑眉,「反正你長得也還湊合,我也並不會覺得自己吃太多虧,一夜風流過後,你直接兩腿一蹬上西天了,那我豈不就解脫。」
「你……跟你一夜風流,我會上西天?那你為何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你還不如就不說了,讓我直接上西天多好。」
「因為你並不太符合我的口味,我也是很挑剔的,鳳雲渺是我的正牌,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與其他人風流快活,所以我讓你仔細考慮考慮,要不要跟我風流快活?反正死的是你,又不是我。自己去好好打聽打聽鴛鴦劫有多喪心病狂。」
顏天真說到這兒,笑得一臉邪魅。
她敢相信,南弦無論如何也不會冒險的。
鴛鴦劫的生命力很強大,當初她的體內種了三色冰蠶,她被冰封了將近半年,鴛鴦劫雌蠱也被凍住了,卻並沒有被凍死,只是進入了休眠。
而就在同一時,雲渺體內的雄蠱發生躁動,沒有感受到雌蠱的生命跡象,以為雌蠱死亡,還讓雲渺胸口痛了好一陣子。
並不是死亡,只是『冬眠』罷了。
三色冰蠶死後,雌蠱徹底復甦。
「哼,你以為我真的那麼想碰你?我對你可沒有半點興趣。」在聽過了顏天真的話后,南弦果真放棄了本該有的想法,轉身繼續走,「我剛才那麼說,只不過是想成全了白弦,讓他感謝我,不過現在看來,我是不能幫他完成心愿了。」
顏天真跟在他的身後,唇角揚起一絲得逞的笑意。
果然怕了。
呵。
其實,她若是不告訴他,或許真的可以藉此機會殺了他,跟他一夜風流,送他去見閻王。
但她不願意這麼做。
這麼做豈不就是身體出軌了么。
南弦……不配觸碰她。
她不願意吃這樣的一個大虧。
所以——只能另想辦法。
……
「伶俐,你可算是醒了。」
九龍窟內,鳳伶俐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小瑩關心的神色,「你現在感覺身上怎麼樣?還疼不疼?」
「我……嘶。」鳳伶俐想要動彈,覺得小腿十分酸疼,倒抽了一口冷氣,「腿疼。」
「你半截身子都被金磚壓住,我們是把你從金磚下挖出來的。」小瑩嘆了一口氣,「頭一次感覺金子不是個好東西。」
「義父義母呢?他們怎麼樣了?」鳳伶俐想要坐起身。
小瑩扶著他的胳膊,讓他坐起來,「太子殿下還在昏迷中,郡主她……」
「義母她怎麼了?你別吞吞吐吐的啊。」
「被南弦帶走了。」
「……」
鳳伶俐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一轉頭,看見躺在旁邊的鳳雲渺,伸手搖晃著他的肩膀,「義父,你醒醒啊。」
鳳雲渺那本該是光滑如玉的額頭上,一片淤青。
他的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
清醒的那一瞬間,便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掃了一眼周圍,想要尋找顏天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