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中箭(二更)
顏天真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嘆了口氣。
她想要躲避和女帝的碰面嗎?恐怕不太容易。
想到這,顏天真朝著她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白杏回過頭,「太子妃,我……」
「女帝陛下既然來了,你與她的碰面就無法避免,就算你一直想要躲避,鸞鳳國那麼多侍衛都見過你了,多半會在女帝陛下面前提起你,你以為你躲藏起來,就會被忽略嗎?」
「我是不想讓王爺難堪。」白杏道,「我知道王爺心裡沒有我,我的出現,怕是會讓陛下誤會,覺得王爺找了一個代替品,我不能讓陛下懷疑王爺對她的專情。」
「可是,避而不見終究不是個好方法,女帝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顏天真拍了拍她的肩,「其實沒關係,陛下是個明事理的人,你跟大哥之間又沒有什麼,何必怕解釋?」
白杏聞言,沒有再接過話。
「不用刻意躲避著誰,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希望成為他人的替代品嗎?」
「我並不希望。」
「那就無需顧忌了,相信我,陛下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白杏將顏天真的話聽了進去,便轉過了身,往回走。
太子妃說得不錯,躲避了又有什麼用?見過她的人那麼多,女帝又怎麼會毫不知情?
順其自然吧。
……
「大名鼎鼎的九龍窟內,果真有奇珍異寶無數,名不虛傳。這個寶庫里所有的東西加起來,富可敵國啊。」
尹殤骨坐在一張玉器打造的椅子上,欣賞著羅列在眼前的珍寶。
尹默玄站在她的身旁,詢問道:「陛下,旅途勞頓,要不要吃些東西?」
聽尹默玄這麼一說,尹殤骨倒真是覺得有些餓,吩咐侍衛拿來了乾糧和水,而就在這時,小瑩端了一碗野果汁上來。
「陛下,嘗嘗這野果擠出來的汁,野果是我們一大早新鮮採摘的,這果子酸酸甜甜,可比水好喝多了。」
「野果汁,朕還真的從未喝過。」尹殤骨淡淡一笑,接過了小瑩遞來的玉碗,輕抿了一口,點頭稱讚,「味道還真不錯,大多時候我們都是把果子直接拿來吃,還真沒想到擠出汁來,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喝果汁跟吃果子比起來,另有一番味道。」
邊上的一名侍衛道:「回陛下,這是白杏姑娘想出來的,陛下來了也有一會兒了,可曾見過這位姑娘?這位姑娘的相貌與陛下還真是……相似。」
他說這話的時候,顏天真就站在不遠處,翻了個白眼。
就知道有人會在女帝面前提起白杏這麼一號人物。
「白杏?」尹殤骨的面上果然泛起了好奇之色,「你剛才說這個女子的相貌……與朕相似?」
「回陛下的話,這位姑娘是一個廚娘,是我們在路途中救下的,燒的一手好菜,容貌與陛下確實很相似,一開始看見她的時候,我們都嚇了一跳。」
「竟有這樣的事,那朕倒是想見見這位姑娘了。你將她傳過來給朕看一看。」
話說到這裡,她望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尹默玄,「中途救下的一個女子,你們竟然帶著她來尋寶?這實在不太像你會做的事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並不帶有責怪的意味,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帶一位陌生女子參與這麼重要的事,實在不太像是尹默玄的性格。
難道只是因為那女子與自己長相相似,尹默玄才破了例?
又或者,這女子的出現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帶著意圖的,把她留在隊伍中,只是為了觀察她的目的。
尋寶過程中,出現一個這樣的女子,未免有些突兀,雖然不能說絕對是敵人,但也十分值得提防,值得猜忌。
「陛下,這中間有許多彎彎繞繞,一時半刻還解釋不清楚,陛下要是有興趣聽,晚些我給你解釋清楚。」
二人說話間,侍衛已經將白杏帶了上來。
「民女白杏,見過女帝陛下。」白杏朝著尹殤骨福了福身。
太子妃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就算她躲起來,她的存在也不會被忽略。
她望著眼前貴氣的女子,那張臉孔與自己真是相似,不知情的外人,說不定會以為她們二人是姐妹。
大千世界,人有相似。固然相似,氣質也是迥異。
對方光是一個坐姿就頗有氣勢,眉目之間展示出來的貴氣不可忽略,還有那目光中若有若無的清冷,即使不出聲,光看外表,也是高人一等。
她打量著尹殤骨的同時,尹殤骨也在打量著她,目光之中閃爍些許訝色。
還真有一個與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子……
「你叫白杏?」尹殤骨率先開口,「朕看著你,還真有點像照鏡子的感覺。」
「陛下說笑了,陛下與我差別還是不小的,我一介草根民女,萬萬不敢拿自己與陛下相提並論。」
「犯不著說這些客套話,確實很像。」尹殤骨淡淡道,「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朕忽然想跟你單獨聊聊。」
白杏怔住。
是打算開始審問她嗎?
白杏正要接過話,尹默玄卻搶先了一步,「陛下,在和她聊聊之前,不如先與臣聊一聊,臣有重要的事情彙報,與白杏聊天的事,暫且緩緩可好。」
「好,既然你有更加重要的事,理應先跟你談。」尹殤骨說著,站起了身,「這人多,咱們去九龍窟外面透透氣,邊走邊聊罷。」
「嗯。」
二人一同離開,白杏則是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眸光黯然。
果然,還是他們兩人比較相配。
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從性格與能力,他們都是很登對。
他們之間不存在太多的阻礙,只差兩情相悅。
女帝對攝政王,真的就沒有感覺嗎?
又或者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而是後知後覺。
她能明顯感覺到女帝對她是有些敵意的,雖然女帝並沒有發怒,她卻可以從女帝的說話談吐之中,感受到一種無聲的施壓。
女帝的眼神那麼冷冽。
對自己的敵意,是源於懷疑,還是源於醋意?
站在帝王的立場,她覺得自己居心叵測,出現得有些突兀,應該是懷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可能覺得自己對寶庫有想法,會損失了鸞鳳國的利益。
拋開帝王這一頂王冠,只是作為一個女人去思考,女帝是不是覺得自己對攝政王有企圖?所以才流露出了敵意。
攝政王跟女帝,是青梅竹馬。
他們之間,有自己無法插足的地方。
若是攝政王能得償所願……也好。
不能與他在一起,那就希望他開心。
……
「陛下,我老實告訴你,她就是南弦的卧底。不過你不必擔心,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卧底,她已經反水了。」
尹默玄與尹殤骨在九龍窟外漫步著,尹默玄向她簡單講述整件事情的始末。
「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我認為你不必要懲罰她,畢竟她從沒有對我們不利,反而還幫了我們不少,她值得被諒解,被寬恕。」
「喔?表哥難道就不懷疑這是她的又一出苦肉計嗎?或許是她為了博取你們的信任,這才編造了一個悲慘的身世……」
「這絕對不可能。她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繼續欺騙我們,更何況她還幫助良玉逃脫了南弦的魔掌,如果這一切都是演戲,那她圖什麼?難道除了南弦之外,她還有別的主人?」
眼見著尹默玄一口否定,尹殤骨笑道:「朕只不過是開一個玩笑罷了,表哥可不要當真了,朕相信這位白杏姑娘現在不是卧底了,以表哥的容貌風姿,有姑娘對你死心塌地,這實在不足為奇。」
「陛下是在取笑我嗎?我並不覺得討姑娘喜歡是一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就算她對我一心一意又如何,我也給不了任何感情上的回復,我倒是希望她能死心,我唯一能夠感謝她的,大概也就是確保她衣食無憂。」
尹默玄說這話時,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尹殤骨的面容,「一直都很清楚我的心意,不是嗎?莫非你覺得,我把她留在隊伍中,只是因為把她當成了你的替代品?我在你心裡會如此庸俗嗎?」
「不,朕……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在尹默玄面前,尹殤骨也不想擺任何架子,沖著他淡淡一笑,「這個姑娘為了你背叛南弦,寧可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這已經足夠表明她的真心,你就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如果你是來勸我接納其他女子的,那麼你可以把剩下的話咽下去了。」
尹默玄背過了身,開口的語氣里聽不出情緒波瀾,「你可以拒絕我對你的心意,但請你不要幫我和其他人說媒,我知道這幾年來你都是一個人過日子,從來沒有召人陪寢,我也是與你一樣。」
「我清心寡欲,是因為我的心死過了一次,可你不一樣,你犯不著陪我一起清心寡欲,表哥,你這年紀也不小了啊……」
「我年紀還不老,犯不著陛下為我操心終身大事。」
尹默玄說到這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決心試探試探身後人的反應。
「你我青梅竹馬,如果你是以表妹的身份來勸表哥接受另外一個女子,表哥可以乾脆利落地拒絕。可你若是以帝王的身份來命令微臣必須娶一個女子,微臣不敢不從,君要臣死,臣都得死,更何況,只是一紙賜婚呢?」
尹殤骨怔住。
賜婚?
她可真沒想過要賜婚啊……
她只不過是勸他兩句罷了。
若是賜婚,那不就等同於是逼他嗎?他若是拒絕,就成了抗旨不遵。
她會勸著他去接受一個女人,卻不會逼著他去娶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她道:「表哥的婚事,表哥自己做主,朕不會強行干預的。」
尹默玄背對著她,唇角勾起一絲欣慰的笑意,「那就多謝陛下不干預了。」
話音才落下,空氣中忽然就起了風。
尹殤骨身上的衣衫有些單薄,尹默玄連忙道:「陛下,起風了,我們回九龍窟內去吧。」
「好。」尹殤骨應了下來,轉身便要走。
可就在她轉過身的那一瞬間,空氣中同時響起好幾道銳利的破空之聲——
「咻」
「咻」
尹殤骨聽見了動靜,幾乎是頭也不回,一個利落的轉身,兩支箭羽同她擦肩而過。
「什麼人?!」
尹默玄呵斥一聲,轉頭望向箭羽射來的方向,目光之中泛起凜冽殺機。
他看見遠處草叢中冒起的幾把弓箭,很顯然,偷襲的人是躲在樹叢之後,目標就是尹殤骨。
「來人!」他朝著守在九龍窟外的侍衛們怒喝一聲,「保護陛下,把遠方那幾個雜碎給我通通拿下!」
他說話間,右側方又射來了好幾支箭。
少數箭羽是針對他的,多數則是針對尹殤骨。
不遠處的侍衛們慌忙趕來,有一大批人朝著遠處的樹叢涌去。
「這個南弦真是膽大包天,做出弒君的事,不可饒恕!」尹默玄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今日這出是誰在幕後指使。
南弦有野心,當然就有理由弒君。
他不滿於女權制度,不滿於女帝。
他都已經這麼一敗塗地,還是毅然決然地要對女帝痛下殺手。
尹默玄想要靠近尹殤骨,卻被對面飛來的箭羽連連阻撓。
眼見著侍衛們就要湧上前來,對面又是數箭齊發,尹殤骨在躲避的過程中,不慎被箭羽劃破了手。
在擋箭的過程中沒有帶兵器,實在是吃虧,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躲避了一支,還得徒手截住一支。
她有一瞬間的刺痛,只因利箭的箭頭,穿過她的手心,連皮帶肉撕起了一塊,這樣的痛感,讓人忍不住悶哼一聲,就連腳下的動作都有瞬間的停滯。
而利箭是不會等人的,接連發射過來,眼見著一支箭就要射中她的肩膀,她想要往邊上避開一步。
接二連三的躲避讓她有些力不從心,她已經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這一刻也並不能確保自己的安危。
反正不是朝著心口來的,肩上掛點彩也無所謂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人影從邊上迅速閃來,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利箭逼近的那一刻,她察覺到自己被人一撲,直接撲在了地上。
身上忽然一沉,她抬頭的那一瞬間,就看見插在尹默玄背後的那隻箭。
她頓時一驚,「你撲上來幹什麼?這支箭明明不會射中我的要害,我又死不了!作甚要幫我擋?」
尹默玄的回答,也讓她又氣惱又無奈——
「出於本能而已,哪裡需要原因。」
下一刻,只聽耳畔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侍衛們已經趕上前來,在他們二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層防護圈。
「攝政王受傷了!」
「陛下可有大礙?」
尹殤骨呵斥道:「朕沒有事,有事的是攝政王,還不趕緊把他扶回九龍窟內救治!」
她一聲令下,有兩名侍衛走到了尹默玄的身旁,一左一右地扶起了他的胳膊。
「把他直接架進去,速度要快!半點不要磨蹭!」尹殤骨臉色一陣鐵青,「抓住對面的那群雜碎,就地格殺,屍體通通拿去喂野獸。」
她的話音才落下,對面一群侍衛扣押著兩個人回來了。
「陛下,只抓住了兩人,其他的給跑了。」
「殺無赦。」尹殤骨冰冷地發號施令,「屍體隨意丟棄,會有野獸來吃的。」
「是。」
……
「王爺,我要拔箭了,你忍著點疼。」
九龍窟內,尹默玄趴在地面上,肖潔將一塊毛巾摺疊好,遞到了他的嘴邊,「王爺,你咬住這毛巾,我要幫你處理傷口,切掉傷口邊緣的爛肉,這過程會很疼,你可不能咬著自己的舌頭。」
尹默玄張口叼住了毛巾,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確實很疼,但他並沒有叫喊出聲。
又不是沒有受過傷,叫喚顯得多嬌氣。
「這個南弦,簡直是沒完沒了。」顏天真坐在身旁,面上也是一片陰雲密布,眼見著尹默玄額頭上流著汗,便將手伸入了衣袖口袋中,想要掏出巾帕幫他拭汗。
但是有人卻比她更快一步。
「表哥,朕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這一次幸好沒有傷到你的要害,否則你不是要朕愧疚一生嗎?你若是不衝上來,那支箭射中的就是朕的肩膀。」
尹殤骨說著,手中的帕子柔和地擦拭過尹默玄額頭上的冷汗。
「陛下,請恕白杏多嘴一句,這個時候您不應該去怪罪王爺,應該感謝他才是,在你看來,他的行為是衝動,可是在他看來,他這行為是不需要經過思考的,一種本能。」
白杏站在尹殤骨的身後,望著趴在地上的尹默玄,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大膽民女,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跟陛下說話!」旁邊的侍衛當即呵斥了一聲,「你是個什麼身份……」
「住口。」尹殤骨一句話打斷侍衛的話,「其實她說的也沒有錯。」
接下來眾人都不再說話。
直到肖潔為尹默玄處理了傷口,上藥包紮之後,由於疼痛和疲憊,尹默玄睡過去了。
「陛下不必擔心,已經處理好了,沒有性命之憂,王爺只要接下來安心休養即可,半個月之內最好都不要動武,傷口大概十天八天能癒合,要是動武,容易造成撕裂。」
「朕知道了,朕一定會叮囑他的。」尹殤骨說著,朝旁邊的侍衛吩咐道,「將攝政王抬到帳篷內休息,你們就守在帳篷外侍候,隨時觀察他的情況。」
吩咐完之後,她轉過身看白杏,「你是不是有話想要跟朕說?正好,朕也有話想要與你說。咱們就去那角落裡說罷。」
言罷,她邁出了腳步。
白杏跟在了她的身後。
「雲渺,我好像聞到了一丁點火藥味。」顏天真望著前方兩個女子的背影,道,「我真想聽聽她們談的什麼內容,平時我對別人的八卦倒不是很感興趣,可是對於大哥的,我還真有點興趣。」
「我十分理解大舅子的行為,因為換做是我,我也會與他做出同樣的選擇。」鳳雲渺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問顏天真,「你曾經跟我說過一個辭彙,三角戀,他們這種情況算不算?」
「他們這種情況就是。」顏天真道,「由三個人之間引起的戀愛糾紛,稱之為三角戀,其實我也挺煩這種情況的,可這種現象十分普遍,並且難以解決。無論是金錢糾紛,還是利益糾紛,跟愛戀糾紛比起來,都算不得什麼大事。」
「你還有空為別人感慨,你也不看看我們之間,存在幾個角,需要我給你算算么?」鳳雲渺斜睨了她一眼,開始掰著指頭數,「你我、寧子初、段楓眠、史曜乾……」
「別數了別數了,咱們都已經是成過婚的,幾個角都已經無關緊要了,不會有多大影響的,沒你想象的那麼複雜。」顏天真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我如今比較在意的是大哥的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