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裝醉

第279章 裝醉

東陵國的先帝,曾有過一段被女人甩的經歷,他心中記恨著,便覺得天底下的女子都不是好東西。

這種因愛生恨的情感,大概也就只有當事人能理解了。

他從小教育自己的兒子不得對女子動情,甚至想方設法讓他對女子產生厭惡與排斥,究竟是真的為了他好?還是出於對皇后的不滿,這才報復在他們的兒子的身上?

「剝奪他體驗情愛的機會,這絕不是一個好父親能幹出來的事。」顏天真頓了頓,道,「丹兒,你確定你還要走嗎?」

半宸並非天生的斷袖,只不過是因為年少時期女子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讓他難以忘懷,這才會使得他對女子百般嫌棄。

再如何美麗的尤物,也提不起他的興趣。

「我……從不知道陛下經歷過這些。」趙丹兒道,「就算我知道了陛下被先帝這樣對待,我又能幫上他什麼?」

「許多人的特殊癖好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後天形成。我問你,你為何不喜歡男人?」

「母親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趙丹兒一句話接得乾脆利落,「我母親對父親傾注了多少情感,說都說不完,而就是這樣一個賢妻良母,卻被父親辜負,父親三妻四妾,隨著年紀增大,愈發為老不尊,眼中只有美妾,似乎把年輕時對母親的許諾都忘了個乾淨。」

顏天真:「……」

先帝從小告知半宸——世間女子都不是好東西。

丹兒母親告知丹兒——世間男子都是負心漢。

前者是母親拋夫棄子,後者是父親負心薄倖。

果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同樣有著特殊癖好的兩人湊在了一起,便一拍即合,開始稱兄道弟。

二人志同道合,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沒能擦出火花。

真的就連一點火星子也沒有嗎?

「你們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我是親眼看著母親在父親的冷落之下過日子,終日鬱鬱寡歡。未到我成年,她便因病去世,臨終之前對我說,不要怨父親,天下的男人大多如此,父親也不能免俗,她只希望我將來不要陷入感情之中掙扎,寧可辜負他人,也不要被人辜負。」

「那你心中是否怨恨你父親?」

「我是家中長女,父親待我不錯,可我始終無法原諒他的風流、他的喜新厭舊。你告訴我世間男子有幾個好東西?受苦受難的總是女子,女怕嫁錯郎,可男人不怕娶錯媳婦,大不了再多娶幾個,女子能侍二夫嗎?不能。」趙丹兒說到這兒,笑了笑,「男人有什麼好的?還是姑娘好啊,多惹人疼,男人只會讓我心煩。」

「皇後娘娘的說法,本宮不敢苟同。」鳳雲渺出了聲,「你母親沒有遇上好的夫君,可並不代表你遇不上。」

「南旭太子的意思是,陛下會是一個好夫君嗎?他連女人都不喜歡,他與我又怎麼能成一對有情人?我與他的關係,始終都要停留在稱兄道弟上了。」

趙丹兒說到這兒,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半宸挪開,讓他平躺在地上,自己則是站起了身,走回亭子內去拎酒罈子。

她仰頭喝下了一大口,嘆息一聲。

「我也不是不想幫他,可我討厭男人討厭了這麼多年,你讓我忽然去喜歡一個男人,這對我來說未免也太困難了,陛下算是我不討厭的男子,可我對他也絕對稱不上喜歡,只是與他思想合拍罷了。」

「所以——你還是要離開皇宮嗎?」顏天真道,「我還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

「我與陛下之間的情誼,還不足以讓我為他犧牲,所以,我還是會走。」趙丹兒道,「我這就回寢宮去,趁著他沒醒酒,我還能夠走遠些,等他清醒過來,想必是明天早上的事了,到那個時候……他想再找我可就不容易了。」

趙丹兒說著,邁出了步子。

趙丹兒離開了,顏天真與鳳雲渺自然也不多做停留。

趙丹兒走出了花園,眼見著不遠處有兩名宮人走動,便將宮人招到了身前來。

「陛下醉酒了,躺在亭子內,本宮抬不動他,你們去把陛下扶到寢殿之內休息,小心點別磕著碰著。」

兩名宮人聽著她的話,連忙奔向了花園。

趙丹兒迅速走回自己的寢宮。

她要收拾一些私人物品,再留下一封書信。

書信的內容大致是——思念家人,想要回府中探望。

這探親的路上,要是發生了『意外』,那可怪不到她頭上,也怪不了她的家族。

離開這個皇宮,她便算是掙脫了束縛。

將信封壓在杯子下,這一刻她不禁在心中想著,自己這麼一走了之,留下半宸獨自面對難題,究竟是不是錯?

皇后換個人來做,文武百官應該是沒有多大意見的,但是之後呢,半宸該如何是好?面對新的皇后,他必定很不自在,沒有人再幫他打掩護,沒有人知曉他的心事,為他分憂,他就要更加嚴謹地守著自己的秘密不讓人發現。

趙丹兒想了想,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邁出了步伐。

對不住了陛下。

我還是想要隨心所欲,擺脫身為一個女子的宿命。

我不想孕育子嗣,既然生不出孩子,那這皇后之位我也就只能拱手讓人。

趙丹兒拎著包袱,走向鳳棲宮外。

然而,不等她跨出門檻,便有兩名宮女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皇後娘娘,大事不妙了,聽說這宮裡進了刺客,陛下下令四處搜查,今夜所有人員嚴禁外出,咱們這鳳棲宮也是要重點把守的,侍衛們已經把整座寢宮圍起來了。」

「皇後娘娘,您拎著包袱是要上哪去?陛下有令,今夜無論什麼原因,任何人不許出宮,想要踏出宮門,必須經過他的准許。」

趙丹兒:「……」

刺客?!

這忽然冒出來的刺客,是確有其事還是捏造?

「陛下不是喝醉了嗎?」她問著。

「奴婢也不知道啊,想必是被刺客驚醒了罷?陛下親自下的命令,這說明陛下一定是醒著的。娘娘,這時辰也不早了,不如歇息吧,外面侍衛那麼多,刺客也不敢闖入的,娘娘可以放心睡。」

「……」

她壓根就不想睡。

她想離宮,這下子怕是走不了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迎風閣內,顏天真與鳳雲渺也聽見了風聲。

「刺客?這時候冒出來一個刺客,宮門禁嚴,連我們想走都難了,更別說丹兒。今夜恐怕誰也走不掉。」顏天真趴在桌子上,撇了撇嘴,「所謂的刺客,該不會只是一個幌子吧?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半宸戒嚴宮門的一個借口。」

之前看見他醉得像一灘爛泥,分明一點意識都沒有,這會兒卻發號施令把宮門給戒嚴了……

醉得那麼死,能這麼快就醒過來?

這前後加起來還不到半個時辰。

顏天真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那傢伙該不會是——裝醉?其實根本沒醉。

「我們大概是被忽悠了,他壓根就沒醉。」鳳雲渺道,「常言道,酒後吐真言,他跟趙丹兒訴說著他年少的經歷,那段往事對他來說其實是恥辱,而我們下意識認為,清醒的人是不會將自己的恥辱說出,只有醉倒的人才會吐露心事,他將那一段恥辱的記憶翻出來,誰會覺得他是清醒的?」

「的確如此,那段記憶是他的陰影,我當他是真醉了,才會說出來,壓根沒想到他是裝的。這個套路有點新鮮。」

一個清醒著的人,竟然會將隱瞞在自己心底深處多年的恥辱記憶說出來,一點都不擔心面子問題嗎?

身為一國之君,年少時被一群赤條條的青樓女猥褻,這種事情……只有醉鬼才會說吧?

記憶中的半宸一向是個要面子的。

她實在猜不到,他裝醉裝到挖出自己的黑歷史。

他這麼做——莫非只是為了試探趙丹兒的反應?

「他若真的是裝醉,豈不是把我們的對話都聽在耳中?他知道丹兒想跑,這才信口捏造了一個刺客,讓侍衛包圍鳳棲宮,表面上是護衛,實則軟禁啊。」顏天真伸手揉了揉眉心,「早知道,我應該在他醉的時候,再對著他照頭一棍子,讓他徹底昏過去,假醉變真暈。」

顏天真的話音才落下,鳳雲渺的目光望向了房門外,「有人來了。」

而就在下一刻——

「啪」

房門被人粗魯地從外頭推開。

門外站著的人,一身黑色錦衣,身形修長,俊俏的面容微微泛紅,可不正是半宸?

「好傢夥,果然沒醉,想不到他酒量這麼好。」

幾罈子女兒紅下去,居然還能站得穩。

聽著顏天真的話,半宸冷笑一聲,「你們當然不會知道朕的酒量有多好,朕的確是喝了個半醉,保留著一半的清醒,再說一說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你們可不就以為朕真的醉倒了,其實朕一直在裝睡,聽著你們說話。」

被宮人扶到榻上躺下的那一瞬間,他便立即睜開了眼睛,當時可把宮人給嚇了一跳。

他立即吩咐下去,煮一碗醒酒茶來給他喝,喝下之後,意識果然更清醒些,雖然腦子依然有些昏昏沉沉,卻不糊塗。

他下令宮門戒嚴,包圍鳳棲宮。

在趙丹兒跑出寢宮之前,將她困在裡頭。

想跑,哪有那麼容易。

若是他今晚真的醉了,恐怕就真的被她給跑了。

真是沒良心,居然想自己去逍遙快活,留著他獨自面對煩惱。

「東陵皇裝醉的本事還真是一流的,連本宮都被你騙過去了。」鳳雲渺不緊不慢道,「你講述自己那段恥辱的往事,這才讓我放下了警惕。」

「朕要是不那麼說,你們能以為朕是真醉嗎?朕說那一段往事,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試探丹兒,希望她能夠對朕有些同情,不會那麼毅然決然地離開。被你們聽了去,也無妨,你們敢泄露出去朕就敢報復你們。」

說到這兒,冷冽的目光望向了顏天真,「憑你和丹兒的交情,你都應該替朕保守秘密,毀了朕的名聲,對你也沒好處。」

「當然,沒好處的事我是不做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何必給自己增加一個敵人。」顏天真雙手環胸,氣定神閑,「東陵皇,捨不得丹兒?我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問題,你到底還是不是斷袖?或許——你已經是一個正常的男子了?」

「朕從來就沒有不正常過。」

半宸面無表情道,「朕並不是真的那麼喜歡俊男,只是因為太討厭女子,才把目光放在俊男身上,達到找樂子的目的,你以為朕是個徹頭徹尾的斷袖嗎?若不是父皇那麼荒唐,朕又何必如此苦悶?那個老傢伙,自己被女人甩,還要讓朕留下陰影,連女人都不想碰,他根本不是為了朕好,只是把對母親的怨恨,報復在朕的身上。」

「先帝確實挺混賬,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既然以為他是故意折磨你,就應該嘗試著克服心理障礙。」

「克服?說得輕巧,朕三宮六院美女如雲,不管是誰湊上來,只要靠近朕一尺之內,朕就想到那段令人作嘔的往事。朕問你,若是你在豆蔻年華,被一群赤條條的漢子集體猥褻,不斷地噁心著你,強暴著你的眼睛和耳朵,你是何種感想?你們這些女娃,遭遇這樣的事,恐怕要去上吊吧?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對男子感興趣。」

「那可不一定。」顏天真面不改色,「人是要為了自己而活,不能總是陷在痛苦的記憶中掙扎,若是我,我會等待著一個人來救贖,我不想一輩子孤孤單單,若是我的父親這麼對我,我就偏要跟他作對,他不讓我嘗情愛的滋味,我就偏要嘗,我若是真的慫了,豈不是讓他稱心如意?」

「老傢伙都駕崩那麼久了,朕就算真的接受了女人,他也看不到了,他人都死了,朕還跟誰較勁去?他死了倒是輕鬆了,朕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這江山社稷,無人繼承,實在可笑至極。」

半宸嗤笑一聲,「朕的母親要是還在世,朕親手砍死她。拋夫棄子,罪無可赦。」

「你以為誰都跟你母親似的?」顏天真白了他一眼,「你對女子如此抱怨,如此排斥,還不是捨不得丹兒?」

「因為她性格像個男人,不像尋常女子那樣矯揉造作,朕最討厭那些嬌滴滴的娘們,尤其是後宮裡頭濃妝艷抹招蜂引蝶的,看著就像是在賣笑。朕不排斥皇后,是因為她身上那股清爽的氣息,她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豪邁,她與生俱來的洒脫之氣,這些都可以讓朕忽略她也是個娘們。」

「所以你還是承認你喜歡她了?」顏天真挑了挑眉,「你可別跟我說,只是哥們情誼。」

「朕——將她視作親人,朕覺得可以與她一直相伴下去。」

「承認一句喜歡會死嗎?你真的不是個斷袖,連喜歡一個女子你都不敢承認,她是你的正宮,承認了也不丟人。你若是不喜歡她,你放她走,別讓她困在宮裡承受輿論,生不出孩子,這皇后之位遲早保不住,將來滿朝文武奏請廢后,你也保不下來。」

「朕不能讓她走。」半宸沉下臉,「朕對誰都不好,對她格外好,憑什麼她說走就走?留下朕一個人獨自面對壓力,朕要她留下來回報朕的好。」

「比如給你生個繼承人?」顏天真連忙追問,「她要是不願意,你還能霸王硬上弓嗎?回頭夫妻做不成,還成了仇人。」

「……」

大概是顏天真的話說到了心坎上,半宸倚靠著門框,有些無奈地坐在了地上。

「做個男人如此累,朕下輩子再也不要做男人了。如果可以,朕願意和丹兒換個身體,讓她做男人,朕去生兒育女。」

「噗——」

顏天真一口茶沒咽下去,噴了出來。

「陛下的想法,挺不錯。可惜這註定是無法實現的。」

「你們給朕想想辦法,否則你們都別想離開。」半宸再一次開口,聲線冷冽,「你們二人都十分無恥,鬼點子多,應該能想得出法子,有什麼方法能讓丹兒接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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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太子妃:殿下,劫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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