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站在一旁的夏堯沒出聲,面上也毫無表情。
張秀群和江福昌把四人送出了藥鋪,回后屋時,張秀群道:「你說九娘這是怎的了,怎麼見著夏堯怕成這樣?「
江福昌搖頭,道:「你去卧房裡問問九娘。」
張秀群快步進了江九娘卧房中,見江九娘坐在榻上,臉色還煞白著,快步至她身前問道:「九娘,你這是咋了,夏堯好鼻子好眼的,怎的嚇成這樣?」
江九娘還沒從剛剛的驚懼中回過神來,一雙清澈明亮的眸中還蘊含著淚水。她見張秀群來到自己身前,道:「娘,我不要嫁給夏堯,我不能嫁給她…」
張秀群不解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見過夏堯?你為什麼這麼怕他?」
江九娘想說他是殺人犯,他殺了她,把她的屍體分解,裝進麻袋丟進河裡。可是話到嘴邊她住了口,這話說出來張秀群怎麼可能會信,她現在就活生生的坐在她面前。
她若說了,不是胡言亂語是什麼。
江九娘沉悶了半晌,后才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被人活生生的掐死了。而掐死我的那個人,和夏郎君長得一模一樣。」
張秀群驚訝道:「什麼?有這等事?你之前可見過夏堯?」
江九娘道:「沒有。」
張秀群道:「你竟然夢見這等禍事,看來這夏堯不是個吉利的人,這婚事不應是對的。」
九娘年紀尚輕,卻已經營好了兩個藥鋪,尤其兩個鋪子生意都還不錯。來這縣裡雖不久,但掙得銀錢卻不少,她過得如此順遂,定是有老天庇佑。如今卻突然發了這樣的夢來,想必那夏堯絕不是什麼好人。還是不嫁的好。
這縣裡有頭有臉的人也不在少數,她女兒又生得如此標緻,別人諂媚著來求親的多的是,拒了這一家還有別家。
江九娘道:「娘,我的婚事還是暫緩吧,待我滿了十六再說。」
張秀群道:「行,娘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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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福昌和張秀群次日回了永禾村,江九娘因著昨日見到夏堯還心有餘悸,不敢出藥鋪。
於是,她讓江西把賬本送到堂屋裡,她在堂屋中算賬、對賬。
這日天氣也不好,昏沉陰暗,時而刮著悶熱的風,眼看著該是有一場大雨要下。江九娘拿著細毛筆記賬,記好之後又把細毛筆放回去。賬本上的字大多數是撿藥學徒寫的,和她日前寫的字有得一拼,所以她也不會看不懂,畢竟之前大家都一樣。
現在她的字已經很好看了,在賬本上寫上已核對三個字時,比之撿藥學徒寫的
要好上幾十倍,一看就像是大家閨秀的字體。
江九娘核對完賬本之後,原本想叫撿藥學徒送到榮安街的藥鋪去,誰知天空竟然下起雨來。雨珠堪比豆子,顆顆分明的快速落下來,擊打在樹葉上、瓦礫上,唰唰作響。
江九娘進了卧房制衣,桂娘就快回縣裡了,小團的衣裳要趕緊做好才行。她做了兩套衣裳,如今都快做好了,只剩下一條褲子的褲腿還沒縫完。
江九娘做得正認真,卧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陸淮一身青色長衫從門外進來。他身上好些水漬,連著頭髮都快濕完了,該是來的路上下起了雨,他也沒帶傘,被淋濕了。
江九娘放下手中的針線,拿過一旁的帕子遞給陸淮,讓他擦一擦。
他外衫已經快能擰出水來,江九娘讓他把外衫脫了,她放在屋中的衣架上晾一晾,吹一吹。
陸淮解開了腰帶,脫下外衫遞給她,道:「我這幾日沒來,也沒見你念叨我。」
江九娘把陸淮的外衫掛到衣架上,道:「你來都沒來,你怎知我沒念叨你。」
陸淮右眉挑了挑,輕笑道:「倒是聰明了,說不過你了。想來這些日子,該沒有荒廢學業。」
江九娘道:「我是勤奮的學生,但奈何沒有遇見好老師。」
陸淮道:「你是嫌我太久沒授你功課?」
江九娘道:「陸知縣大忙人,能做我的老師已是我的福氣,不敢再奢求太多。」
陸淮見她說話如此噎人,右眉挑得更高。明明今日他是來找她算賬的,那夏家的郎君請了媒婆來說親,還把自己老子都出動了,她竟然沒把人拒之門外,還把人請了進來。
他們二人可是同了床榻徹夜耳鬢廝磨過的,也算是半個夫妻。他心心念念的想著怎麼娶她,備多少好的聘禮,請幾個媒婆,卧房該怎麼憑著她的喜好來裝飾,她倒好還想著嫁別人。
他心裡怎麼能不氣。
今日來找她算賬,反倒被她噎了。
陸淮沉了臉,走至床榻坐下,道:「那個夏堯怎麼回事?自古女子可沒有兩個丈夫的道理。」
江九娘見他臉色不爽利,知道他是因夏堯請媒婆說親的事生了氣,於是道:「我拒了他的。」
陸淮冷哼一聲,道:「那請進來是怎麼回事?」
江九娘見他醋得厲害,面上帶起笑意,道:「我以為是你。」
陸淮身子怔愣,眸子瞬間明亮起來,但轉而又暗淡下去,道:「騙本官?哪有不問姓氏就直接請進來的。江月台,你可真會為自己開脫。」
江九娘拿著一旁的干帕子走近他,給他擦拭濕潤的墨發,道:「吃了什麼火藥了,我都已經拒了他了,你還找我算賬。」
陸淮一把將人撈進懷中,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在她耳旁道:「我要你在意我。」
江九娘道:「我哪裡不在意你了?」
陸淮道:「把夏堯請進來就不是很在意我。」他雙手環住她的細腰,繼續道:「我在縣衙里得知夏堯上門提親,你還把他請進來,我可是生了大氣。一連兩日飯也吃不好,連喝口水我都嗆。那晚的事,我是對你白做了?」
他都快把她拔乾淨了,她還這麼沒心肝?
是不是他得要了她的身,她的心才能完完全全在他這兒?
江九娘臉頰微紅,提起那晚的事她現在都還羞臊得慌,耳根也漸漸發燙,垂著眸道:「我以後不會了…」
他控訴她這一番,怎麼就不好好想想,她因何姓甚名誰都不知,只猜測是他就盲目把人請進來了。
陸淮道:「以後可不許了。」
他知道他的月娘是香餑餑,蓉縣的大多數男人都是想要她的,今日有姓夏的來提親,明天就有姓周的、姓黃的、姓何的等等來提親。
他可得把人看得好好的,省得被別家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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