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空極其疏朗,萬里無雲,偶爾刮著微涼的風。今日是江九娘的回門之日,她早早起了身開始梳洗打扮。陸淮在她起身打扮好之後才起了,見她穿一身桃粉色長裙,梳著婦人髻,眸子明亮了好幾分。
這衣裙將她襯得面頰嬌紅,雙眸水盈,說不出聘婷可愛,溫婉至極。
陸淮在她唇角落下一個淺吻,后與她用完了早飯,乘著馬車回了永禾村。
江九娘備了好些禮回去,但都是實用的東西,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出了蓉縣,行在寬闊的官道上。
近午時,馬車才到了江家。
陸淮先下了馬車,后將江九娘抱了下來。
江福昌和張秀群早早的等著了,見兩人回來,趕快出院子去接。
江九娘見二人出來,笑道:「爹娘,我回來了。」
張秀群面上帶笑,看了眼站在江九娘身旁的陸淮,道:「姑爺快進屋,午飯我都已經做好了。」
陸淮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江九娘笑道:「我已好幾月都沒回來了,娘卻先叫陸淮進屋。」
張秀群道:「你啊你,現在到醋起來了。」
幾人進了堂屋,張秀群備了兩桌菜,一桌是他們吃的,一桌是下人吃的。
桌上飯菜豐盛,做得極其精緻,一看就是下了些功夫的。尤其那辣子雞,雞肉切得勻稱,醬料顏色味道適中,淋上白嫩的雞肉之時,便色香俱全,令人垂誕。
張秀群還燉了豬腳湯,那湯里加了海帶等物,配著豬腳的肉味,一吃便滿嘴留香。
江九娘給陸淮盛了一碗豬腳湯,讓他嘗嘗。
張秀群問陸淮,道:「姑爺,我九兒這兩天沒使什麼小性子吧?」
女兒是她生的她知道,雖然平時犯渾,但偶爾也是有自己的脾性的。她剛剛嫁人難免有不適應的地方,陸淮是官老爺,哪能對著官老爺使脾氣。
陸淮看了眼江九娘,眸中滿是溫柔,后又看向張秀群,眸中的溫柔霎那隱去,變得一本正經,道:「沒有。」
張秀群放了心,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她給陸淮夾了塊臘肉,道:「吃菜吃菜。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
陸淮道:「娘,我不挑食。」
江九娘在一旁暗暗撇嘴,不挑食才怪呢。
陸淮見江九娘的小表情,左手慢慢的從桌上放了下去,捏了一把江九娘的大腿。江九娘忍著微痛沒出聲,耳根卻立馬紅了。
陸淮這一捏,其實不算弄痛她,更多的是調情,故意逗她。江九娘暗暗的瞪了陸淮一眼,后開始佯裝無事發生的吃飯。
張秀群和江福昌給陸淮夾了許多菜,夾得碗里都裝不下。江福昌還與陸淮吃了兩杯酒,其實兩人都不大吃酒的,但今日的場合適合吃兩杯。
白酒的酒勁大,陸淮吃了兩杯之後便上了臉,雙頰都開始泛紅。江福昌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都有些微醉。
飯後,陸淮去了江九娘房間歇息。
這是陸淮第一次進江九娘房間,屋子有些小,屋中也沒放什麼東西,就一張床榻,一張梨木桌,一個棕漆的柜子。
陸淮至床榻躺下,這床有些小,就他的大高個有些不夠躺。但這床,江九娘睡是剛剛好。
江九娘給陸淮倒了杯溫水,讓他喝一口再睡,這樣好受一些。
陸淮摟著她的腰身,讓她喂。
江九娘只好把杯子遞到陸淮嘴邊,喂他喝。陸淮把溫水喝完,讓江九娘陪她睡會兒。
江九娘道:「這是我娘家,那個..不好。」
陸淮翻身將人壓在身下,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低聲道:「你想什麼呢?」他溫柔的點了點她的額頭道:「腦袋瓜里儘是些荒唐之事。」
江九娘偏頭,矢口否認,道:「我沒有,明明是你剛剛…讓你陪你睡。」
陸淮道:「就是午睡而已,想哪裡去了。」
陸淮撓她痒痒,江九娘怕癢得厲害,笑得喘不過來氣。後來她實在堅持不住了,只得求饒。
站在門外端著醒酒湯的張秀群聽見二人的笑聲,面上帶笑,轉身回了廚房。
能見女兒與陸淮相處如此幸福,她也算沒白愁女兒的婚事。看來,把九娘嫁給陸淮是件極正確的事。
陸淮待九娘好,她也就放心了。
午時的陽光有些辣,陸淮與江九娘在榻上淺睡了一會兒,洗了把臉之後,便被陸家的下人叫到陸家去了。
兩家離得近,去陸家不過半刻鐘的時辰。
陸淮牽著江九娘的手走在蜿蜒的小道上,好像回到了幼年之時,陸淮也是這樣牽著江九娘,與她一同玩耍說話。
初秋的天氣,田裡的稻穀都已經收完,此時一望無垠的乾田壩,陸淮還記得當年,江九娘八歲之時,與江西在田壩里撿螺絲。
她也算是農戶嬌養的女兒,鮮少下過地,嘗嘗都是江西在田裡撿,她在田埂上等。
陸淮道:「還撿螺絲來吃嗎?」
江九娘臉頰微紅,道:「你還記著。」
陸淮道:「與你有關的事,我哪件不記得。」
兩人到了陸家,王茹立馬招兩人進茶廳去坐。
廳內,陸瑾、陸囿、陸雲、魏氏,及陸雲的妻子也在。
江九娘一一去見過行禮,后乖巧的站在陸淮身邊。這家裡的人雖她都認識,但沒說過幾句話,除了與魏氏熟悉點之外,其他的都不怎麼熟悉。
陸淮見她害羞,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還能吃了你啊?」
江九娘臉頰粉紅,細聲道:「才沒有。」
陸淮拉著她坐下,拿了一塊糕點給她吃。
陸囿道:「三弟成婚我沒趕得及回來,如今一見新娘,我總算知道三弟之前為何連柳先生的女兒也不要了,這是盯上打小就能說話的人了。」
陸雲在一旁也笑,道:「難怪守身如玉呢哈哈哈哈哈。」
這村裡的人誰不知,江福昌雖生得不怎麼好看,但他的獨生女兒卻是美麗婀娜,亭亭玉立。尤其性子溫和,說話溫柔,淺聲淺語,人也賢惠,什麼都會做,村裡縣裡的人,都是知道她的。
提親的人也不少。
這等好姑娘,讓陸淮得了逞。這村裡的人誰不說,陸淮定是佔了從小一起長大的便宜。
再說,陸淮其實也不差,也是百家爭搶的夫婿。這二人在一處,倒十分般配。
江九娘聽著陸囿、陸雲調笑陸淮,臉頰紅彤彤的,像剛熟的桃,紅潤好看。
陸雲的妻子白氏剛剛生產半年,身體一直不好,也請大夫開了許多葯熬來吃了,但還是不見好。
江九娘是開藥鋪的,多少懂些醫理,於是白氏便想讓江九娘給她看看。
二人坐到了窗邊,江九娘給白氏診著脈象。
這兩年,江九娘雖開藥鋪忙生意,但醫術也沒落下,常常與顧揚求教醫術。兩年下來,江九娘的醫術已有不少進益。
廳里的人都沒出聲,怕擾了江九娘聽脈。
江九娘診了會脈,面上卻越來越嚴肅,與白氏道:「二嫂是否打小就身體不好?」
白氏有氣無力道:「是,我是未足月就生下來的,打小就體弱,日常都離不開補湯銀耳等物。與陸雲成婚三年才有了孩子,卻不甚滑了胎,半年後才又有了身孕,我生了亭兒之後,身體就愈發不行了,晚間睡覺背心還常常出冷汗。」
江九娘黛眉蹙得緊緊的,道:「不瞞二嫂,我診出原本是個好消息的,但現在對二嫂來說是個壞消息。」
陸雲在一旁緊張道:「是什麼壞消息?」
江九娘道:「二嫂有了身孕,孩子還未足月。但二嫂剛生產不久,身體太虛,若是強保這個孩子,二嫂就得沒命。趁孩子還小,我建議儘快把這個孩子拿掉。此後五年之內,二嫂都不得再懷胎,否則都將有性命之危。」
白氏沉默了許久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拿著帕子不停的揩拭眼淚。
陸雲在一旁也沉默了許久,后出聲道:「把孩子…拿掉吧。」
白氏捂著臉哭出聲來,與江九娘道:「一定要打掉這個孩子嗎?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江九娘道:「二嫂你現在已氣血兩空,打掉這個孩子都得傷您不少身體。若是強保孩子,您會在產房中就因無力而死。為著您的性命,這孩子要不得。」
白氏哭得滿臉是淚,陸雲抱著白氏的身子,給她擦拭眼淚,溫聲道:「打掉孩子吧,我們有亭兒就可以了。我就喜歡女兒,有沒有兒子都沒有關係。」
江九娘一時心裡也有些沉重,原本以為白氏只是小問題,沒想到她診出個大簍子來。原本開開心心的一家人,現在都變得極為沉重。
陸淮走至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道:「以後二嫂的身體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給她調養身體。」
江九娘抬眸看著陸淮,攥緊了他的衣袖,道:「明日請顧揚再來診診吧。調理二嫂的身體不是難事,但孩子或許顧揚有辦法。」
陸淮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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