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正以為自己聽錯,樹林中又是一陣男女之聲傳來。
江九娘站起身,悄悄的走過去。
她蹲下身子,爬進雜草叢裡,很慢很輕,幾乎是挪著過去的。她沒挪多久,能從前方的雜草縫隙中,看清那兩抹人影。
只見一男一女在草地上翻滾著,兩人勾纏恩愛,熱烈親吻,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江九娘驚得瞳孔放大,她所驚的並非一男一女在林中行床笫之事,而是這一男一女她都認識。
男子叫江海,是江月芝和周桂仙的兒子,江亭英的哥哥。女子叫吳芬芳,是村裡的寡婦。
她十五歲嫁給謝饅頭,但謝饅頭在與她婚後三年就病逝了。謝饅頭身體不好,所以兩人之間也沒個孩子。
謝饅頭是個苦命人,十歲就沒了爹娘,爺爺奶奶也死得早,於是就自己過活,外公外婆偶爾幫襯點。
後來謝饅頭到弱冠媒人就給說親說了吳芬芳,謝饅頭也覺得不錯,便娶了吳芬芳。
這吳芬芳命也不好,爹娘只顧著她大哥和三弟,鮮少管過她。就連她的吃食,都要分一半給她的哥哥和弟弟吃。
她常年吃不飽,所以餓得很瘦。直到嫁給了謝饅頭之後,方才胖了些。
謝饅頭死了以後,村裡的人都要她改嫁,她說自己不想改嫁,一個人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活也很好。
到今日,謝饅頭去世已有七年,沒想到吳芬芳和她堂大哥竟然有了糾纏。
江九娘正入神中,吳芬芳的話語把她強勢的拉了回來。
只聽吳芬芳道:「阿海,咱們回家弄,被別人看見。」
「白日我不方便進你家,聽話。」
江海把吳芬芳抱起來,讓她雙手撐著樹,他則在她身後狂熱的吻著。
江九娘看得面紅耳赤,想轉身爬回去。誰知剛剛轉身,竟見陸淮正面無表情的看兩人親熱。
她驚得出聲,幸得陸淮反應快,捂住了她的嘴。
陸淮靠近她,在她耳旁輕聲道:「被他們聽見,多攪人興緻。」
男人要在這個時候被迫停下,會想殺人的。
江九娘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被陸淮捂著嘴。草叢很深,但兩人鑽的地方卻很小,也只夠容下兩人。
江九娘聞著陸淮身上淡淡的清冽的獨屬於他身上的香氣,漸漸紅了耳根。她現在渾身發熱,而且心跳得很快。
咚咚咚的,像擊鼓一樣。
陸淮垂眸,掃過她精緻的眉眼,微挺的瓊鼻,以及細嫩的肌膚,還有她粉粉嫩嫩的耳垂。
這些都不是最要陸淮命的,最要命的是,他手下那張軟軟的紅唇。他想都不用想,這張唇親起來,定是甜蜜柔軟極了的。
草叢外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呢喃嬌吟不斷。
江九娘閉緊了眸子不想去聽。
陸淮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先出去你再出去。」
他溫熱的氣息就在江九娘耳邊縈繞,讓江九娘身子忍不住顫慄起來。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連前世都沒有。
紅暈爬上了江九娘臉頰,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羞斂,又有些恐懼。
這種恐懼來源於未知。
陸淮爬出了草叢,江九娘也爬了出去。
一出來,微涼的風掃過,瞬間涼快了許多。
陸淮道:「看來咱們要換個地方了。」
江九娘低頭,咬著下唇,臉頰還有粉紅的餘韻。
陸淮道:「這要被人發現了,會被浸豬籠吧。」
江九娘沒出聲。被其他人看到,估計也沒人會說。吳芬芳上面無長輩,況且她是個寡婦,誰會說什麼,最多的只會說她耐不住寂寞。而江海也未娶親,說他的人也只會說,他眼光不好瞧上寡婦而已。
浸豬籠應該還不至於。
陸淮見她不言語,才忽的想起來她年歲還小,許是還不懂這些男女床笫之事,興許還以為兩人打架。
他忙道:「我亂說的,他們兩個就是話說得不對,打起來了。」
江九娘抬眸看著陸淮,有些詫異,又有些不可置信,把她當三歲小孩?
打架需要這樣打?打得毫髮無傷,甚至還在耳邊說甜蜜話?
陸淮見江九娘一臉不信的樣子,猜測她是懂一些的,道:「這笑話好笑吧?」
江九娘點點頭,道:「好笑。」
她怎敢在陸淮面前說一個不字。
陸淮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江九娘道:「這是個簍子,堂哥他願意說出來的時候自會說,我把這事說出來,事情就不一樣了。」
江海把這事說出來,就是喜歡,想娶。她把這事說出來,兩人就是偷情,不顧禮教。
陸淮嘴角扯出一抹笑,道:「走吧,換個地方。」
*
兩人新找的地方在林子更深處,比之前遠了許多。之前的好地方被人佔了,只得換。這新找的地方也不錯,就是沒之前的敞亮,但周圍野花開得不錯,陸淮也甚至滿意。
兩人坐在石頭上,陸淮認真檢查江九娘寫的字。
字比之前要好些,但進步不大。
他道:「日後有空親自教你寫。」
江九娘垂眸,眉眼間略有些失望,道:「我寫得一點也不好嗎?」
陸淮道:「不好。」
在這點上他是個嚴厲的老師。
江九娘道:「我會努力的。」
陸淮與她對視,見她雙眸清澈,神情純真,本就白皙的小臉在陽光的襯托下更顯白皙細膩,忍不住繃緊了身子。
自從剛剛看到旖旎荒唐的那幕後,他現在幾乎不敢直視她。
陸淮收回了眼神,道:「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慢慢來,不急。」
他們的日子還很長,以後她的字他敢保證,會很好看。
林間的野花有股淡淡的清香味,這抹香就在兩人身邊飄著。陸淮見江九娘額頭上有薄汗,拿著扇子給她扇著風。
江九娘道:「我得回去了,出來有半個時辰,要是娘看見我不在,會很擔心。」
陸淮蹙眉道:「這麼快就走?」
他還想與她多說說話。
江九娘道:「嗯。」
陸淮只好讓福祿送她先出林子,他則在林子里等福祿回來。若她被人發現他們待在一處,還是在這深林里,她的名聲怕是毀了。即便他能力抗家裡人的反對娶她,但她的名聲總是不好的。
他不能這麼自私。
愛是保護,是克制,不是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