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鄭家兄弟的密謀

第0005章鄭家兄弟的密謀

鄭芝龍的平虜侯侯府比起隆武帝的「皇宮」要氣派得多。這座侯府是鄭芝龍購買的兩座福州大商人的府邸改建、擴建而成，在侯府的後花園里疊著嵯峨的怪石，種著一簇簇的奇花異卉。草坪上，兩隻天竺購買來的孔雀正展開了屏翎爭奇鬥豔。一溜兒的桂花樹下吊著各色籠子，裡邊的珍禽異鳥們正一聲接一聲地淺唱低吟著。

鄭芝龍雙手背在背後，正在小道上緩緩散步，鄭鴻逵、鄭芝豹都跟在他的身後。

「二哥，小弟覺得朱聿鐭的那一番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說話的是鄭鴻逵，原名芝鳳，考取武舉人時，改名鴻逵，字曰漸，號羽公，是鄭芝龍的四弟。他今年三十二歲，一臉的大鬍子，給人一種彪悍之感：「滿靶子是靠不住的，如今他們之所以許諾二哥你可以永做福建之主，可是一旦二哥交出了朱聿鍵，向他們投降了，他們會怎麼對待咱們鄭家，那真的是很難說了。」

鄭芝龍沉默不語。

鄭鴻逵看了一眼五弟鄭芝豹，因為鄭芝豹也是不主張降清的，他希望鄭芝豹能夠說話。

「曰漸，」鄭芝豹正準備說話，鄭芝龍忽然問鄭鴻逵道：「你們有沒有覺得病前和病後的唐王有些不一樣了？」

鄭鴻逵沒有想到鄭芝龍突然會提到朱聿鐭，道：「是，是有些不一樣了。」

鄭芝龍道：「那你說說，哪裡不一樣了？」

鄭鴻逵一邊思索一邊道：「這個唐王病後比起病前，要能說會道一些。」

鄭芝龍微微頷首，又問鄭芝豹道：「五弟，你看呢？」

鄭芝豹和他的兩位兄長不一樣，兩位兄長多人高馬大，而他鄭芝豹的身材則顯得較矮。鄭芝豹一聽鄭芝龍問話急忙答道：「二哥，小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唐王讀過書，他今天在朝會上說的這一番說古比今，會不會是有人教他的。」

鄭芝龍一聽這話，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鄭芝豹：「你說朱聿鐭的背後有人？」

鄭芝豹道：「當然有人，朱聿鐭背後的人肯定是朱聿鍵，只是朱聿鍵前半輩子都在監牢裡面度過，他也不可能讀過《水滸傳》這部邪書，黃道周是個腐儒，也不可能讀過這部書……」

鄭鴻逵道：「他們沒讀過，怎麼也是聽聞過這些戲曲的。」

鄭芝豹道：「就算聽聞過這些戲曲，他們也不可能將二哥比作宋江啊，他們想也想不到上面去。」

「不要賣關子，」鄭芝龍顯得有些不耐煩的道：「你快些說，是誰教朱聿鐭說的這番話？」

無論是鄭鴻逵還是鄭芝豹，他們對鄭芝龍都是十分敬畏的，鄭芝豹聽了鄭芝龍的話，忙道：「小弟以為是戶部尚書何楷。」

鄭芝龍清楚得很，隆武帝麾下的這幫官員都將自己比作曹操，尤其是這個何楷，不止一次的在別人面前咒罵自己的白臉奸臣，他聽了鄭芝豹的這番話后道：「五弟，聽說何楷最近可能要回老家鎮海一趟，你派幾個人，扮作土匪，在半路上將這狗東西的耳朵給我截一隻下來！」

鄭芝豹道：「小弟遵命。」

鄭鴻逵道：「二哥，這樣做恐怕不妥當吧，無論怎麼說，何楷也是朝廷命官啊。」

「朝廷命官？」鄭芝龍斜了一眼鄭鴻逵道：「沒有老子，他們去給誰做朝廷命官？」

鄭鴻逵被鄭芝龍噎得無話可說。

「對了？」鄭芝龍忽然又對鄭鴻逵道：「從今天開始，你派幾個心腹去盯住這個朱聿鐭，如果他有異動，立刻抓捕起來。」

鄭鴻逵問道：「二哥，他是唐王，抓他總的有個理由吧。」

鄭芝龍淡淡的一笑：「只說他勾結建虜，圖謀不軌，這個理由足夠嗎？」

鄭鴻逵拱手道：「二哥放心，走不了他朱聿鐭。」

正在這時，一名僕役小步快走的到了鄭家兄弟面前，恭恭敬敬的對鄭芝龍道：「老爺，細作剛剛送來宮中的消息，唐王殿下患了麻風病，已經被送進徐郎中的醫館了。」

「什麼？麻風病？」鄭家兄弟三人異口同聲的大吃一驚。

鄭芝龍沉默片刻，問道：「消息可靠嗎？」

麻風病是什麼病，不要說見多識廣的鄭家兄弟知道，就是尋常的百姓也是知道的，家裡只要有一個人得了這病，那這一家人基本上就全要遭殃。

如果不防治住，那整個福州城不用清兵來打，所有的人都得死光！

那僕役回答道：「是陛下身邊的人送來的消息，當是不會差的。」

鄭芝龍道：「讓陛下身邊的人再次確認消息的真假。另外——」鄭芝龍沉吟了片刻道：「再派個人去徐郎中的醫館看看，一定要確認朱聿鐭到底是不是真的患了這個病。」

那僕役道：「小人遵命。」

就在鄭芝龍要確認朱聿鐭是否真的患了麻風病的時候，朱聿鐭正坐在一頂轎子裡面，由四名蒙著臉的大漢抬著，往福州城中最為著名的醫館「逢春堂」而去。

逢春堂坐落於福州城的西門旁，它是福州城中生意最好的一家醫館，生意之所以好主要是因為醫館的主人徐一清是一名杏林高手，其針灸、葯膳，幾乎是藥到病除，無論是鄭芝龍還是大明皇帝、臣子，但凡生病，都會來求他診治。

徐一清在行醫之前，也是一名讀書人，從醫之後，他很少出診，除非是老弱殘疾，就是鄭芝龍請他上門，他也是一概拒絕的。

但是他的醫術實在是太過精湛，而鄭芝龍的母親就只認準了徐郎中，所以鄭芝龍對他也不敢太過強扭。

朱聿鐭剛剛被抬進逢春堂，鄭芝龍派出的細作便到了逢春堂的門口。

當徐一清一聽說朱聿鐭可能是患了麻風病後，立刻關閉了醫館，並且讓所有診病的病人都回家。這樣一來，鄭芝龍的細作當然就進不了醫館，只能在醫館的門前徘徊張望。

徐一清今年五十一歲，身材瘦小，頭上戴著老人巾，面容清癯，雙目卻是炯炯有神。

朱聿鐭見到徐一清后，首先屏退了所有人，然後從袖子裡面取出聖旨展開，神色鄭重的道：「徐一清接旨！」

徐一清一愣，但看到朱聿鐭手中拿得確實是聖旨后，急忙跪地道：「草民徐一清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