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驚變

237 驚變

四周彷彿只剩下寒風的聲音,吹得彩旗獵獵作響。

豫王周邊的禁衛都傻了,在他吼出那樣一句之後都愣在當場,其實怔愣震驚的又何止是禁衛,連同大臣帝王都入定一般,只有雙目盯著豫王看。

宋銘錚此時心中翻江倒海,這一瞬間已經明白姓史那幫人的有恃無恐了。

雖然早預料到趙鈺染的身份可能早暴露,可前世豫王是死在趙鈺染手上的,死得不能再死,今世卻被對方鑽了空子。

可還有一個疑點,當年那個登基的人呢?

所以豫王極大可能還是個先行的棋子,畢竟那是姓史的那班人是齊王後人,要打著皇帝迫害親弟弟的名義來反的,怎麼可能還為宣文帝的兒子做嫁衣!

除去豫王,還有別人!

宋銘錚在瞬間已經猜到對方所有的底牌,心中惱怒至極,可眼下情況他只能冷靜。

他擔憂回頭去看了趙鈺染一眼,只見她整張臉慘白,毫無血色,身上寬大的朝服被風吹得鼓起。

那樣單薄的身子,彷彿再一眨眼,她就該被風吹得倒地。

這樣的臉色,宛如那日他回到皇城看到毫無氣息的她!

宋銘錚心中狠狠絞著疼,一閉眼,再睜開寒芒懾人。

他們翻天又如何,有他在,即便宣文帝知道真相,誰也翻不了這個天!

他就要往外踏出一步,準備讓禁衛里自己的人把豫王殺了,宣文帝要怪罪,他來擔!

可他身後的趙鈺染比他更快一步。

皂色走金線龍紋的靴子踏在石板地上毫無動靜,可那一步卻像踏在了所有人心頭上,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太子。

「你說我是女兒身?大皇兄,怎麼你潛逃出宮要造反,就找了這麼個可笑至極的理由來奪這太子之位?簡直要叫人笑掉大牙!」

太子站在風中,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睥睨著下方一應人。視線從大臣間掃過,落在徐敬和臉上,再放在豫王身上,是從容不迫。

她知道,她不能退,不能露一絲絲的怯意。

她一但露怯,宋銘錚勢必第一個就得受她連累。

前世已經虧欠太多,如何能再讓他為她繼續擔負不應當的。

她就是本朝太子,誰也不能撼動她的地位,即便她是女兒身!

豫王也沒想到趙鈺染居然敢就那麼站出來面對,她是怕糊塗了吧!

一個女人,犯下如此大錯,得被天下人唾沫,居然還敢跟他叫板。

豫王勝券在握,再被她高高在上的樣子激惱,眼睛都一片血紅,一抬手指向她:「你可敢除服?!」

所有人都在此時嘩然。

讓太子除服,即便不是女兒身,也是折辱。

眾人這瞬間情緒複雜,紛紛都看向宣文帝。

宣文帝站在太子身後,臉色陰沉,眸光閃爍,卻叫人看不出情緒。

在一片嘩然聲中,趙鈺染嗤笑一聲,居然是應道:「敢啊,有什麼不敢?!可我敢除服,你敢把以下犯上的罪擔了嗎?除此之外,你戴罪之身,縱火燒宮,勾結反王,謀害污衊儲君……這些即便是皇子亦夠殺你的頭,只要我除服證明清白,你更是折辱儲君,罪加一等,來日我敢將你挫骨揚灰!可這些,你先敢認嗎?!」

宋銘錚聞言心中一凜,抿直了唇線,餘光去看皇帝,發現皇帝方才就緊攥的手在此時驟然鬆開了。

同時他心裡亦一松,起碼皇帝那兒是穩住了。

她……真的很懂得善用他人心理,明白如何才能讓自己利於不敗的位置。

宋銘錚不知是高興還是失落,站在她身後又有種與有榮焉。

這是就是他愛的女子,聰慧、勇敢,男兒都不及她英氣!

豫王那邊被趙鈺染連問幾個敢與不敢,被她氣勢所震懾,居然是真的變得遲疑起來。

太子女兒身的事是那些人說的,讓他更在意的是太子嘴裡那句勾結反王,讓他察覺到不尋常了。

什麼反王,哪裡來的反王?!

趙鈺染見他如此,越發冷靜,但視線已經不去看豫王。

豫王不是關鍵。她和宋銘錚想到一塊去了,因為背後就走豫王的人是齊王那幫人,豫王就只是一個推動的棋子!

她真正要打的仗是在後頭。

「趙鈺染!你不用左顧右盼,哪裡來什麼的反王!父皇,她騙你十幾年!」

「閉嘴!」

一直沒說話的宣文帝終於開口了,厲斥的聲音刺痛著豫王耳膜。

豫王不敢置信抬頭看過去,「父皇!趙鈺染她以假亂……」

「逆子閉嘴!你被人利用,居然還再膽敢污衊儲君,朕當初就不該心軟,就該殺了你!」

先前大臣們都聽到反王一事,心中還在想是不是太子的推脫之言,結果皇帝就出來印證這個說法。

反王、反王……大臣們一琢磨,有資歷的都恍然是哪個反王了。

是齊王,皇帝的嫡親弟弟!

可齊王不是死了?!

皇帝說了一句話后,胸口一陣絞痛,他死死忍著,今日這個局面他必須穩住,不然就中了那些人的計。

那些人,狼子野心,就是要禍害了他所有的孩子,好取而代之!

皇帝忍著疼,視線落在疼愛了十餘年的趙鈺染身上,眼角發紅。

不管太子是不是,現在都不是追究的時候。

「朕為何要拿江南的人,之前不欲明說,是因為怕有些人跟這蠢貨一樣被策反,動搖我朝根基!當年齊王為了皇位,與朕這個嫡親兄長兵戎相向,齊王被圍困自絕,可當年齊王妃已經暗中產子,被秘密送走。」

「江南姓史那位大儒布置幾十年,讓多少門生暗中進入朝堂,意圖挑起皇子間的爭鬥,好為反王之子鋪路!朕必然要殺了他,還要斬草除根!」

皇帝厲色,即便中氣不足,多年的積威讓大臣們都紛紛跪下。

在大臣緩緩跪下中,在場的只要受了雷擊一般的豫王還站著,另外還站著的一個是震驚的徐敬和。

徐敬和前世能位列內閣,不是個任人三言兩語就能擺布的蠢貨。

有著趙鈺染先前所指,再有皇帝之言,他已經明白自己跟本就是和豫王一樣的棋子,被自己的老師利用了!

如果、如果剛才他站出來,符合大皇子的言論,那後果是……徐敬和背後一身的冷汗,趙鈺染即便是姑娘家,那也不是他就此被利用的理由。

他夫人的身故……徐敬和不敢想下去了,有些遭不住腳一軟就跪倒。

在跪倒后才發現有人目光一直在看著自己,他抬頭,看到那個身影纖細的主人。

太子。

徐敬和磕下頭,說不出是懊惱,是後悔,是對太子先前誤會的無地自容。

太子都知道了,她一直真誠待自己,把自己當心腹,當良臣。

他這些日子卻都在想什麼?!

徐敬和羞愧難當,連著愧意湧上心頭的是跟趙鈺染相處的點滴,是趙鈺染在去浙江一路的所作所為。

那個心有抱負、愛民如子的趙鈺染。

「臣有事稟報!臣能證明太子殿下是男兒身,去歲到浙江,臣幾乎跟在太子身邊同住同吃。條件艱難的時候是與太子同一鋪,更衣都沒有避諱,何來太子是女兒身一說!」

跪下去的徐敬和忽然站起身,朗聲說。

大家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過去,豫王臉色一邊,終於在父皇揭露的事情中回神,氣急敗壞罵道:「你是她裙下臣,你當然為她辯駁!」

趙鈺染聽到這話,心頭一跳,她已經知道徐敬和想要做什麼。

徐敬和亦如她所想,把官帽給摘了下來,彎腰放到地上,凜聲再道:「我乃史大儒關門弟子,真假陛下一查便知!今日亦差點被奸人挑唆,辛虧陛下一言醍醐灌頂,讓我清醒過來。不然我還處在蒙蔽之中,像豫王殿下一般被徹底利用。」

一通話說完,徐敬和跪倒,重重磕下頭。

廣場上再次響起嘩然聲,趙鈺染閉上眼,心中滋味品咂不出來。

徐敬和到最後把自己舌了維護她。

宋銘錚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豫王忽然就瘋了,居然直接衝到徐敬和跟前,抓住他就開始撕打:「你睡了她是不是!所以才要幫她說話!父皇,她就是女兒身!兒子沒有和反王勾結!」

「來人,把豫王關押起來!審!」

皇帝捂著胸口,往後退了一步,讓錦衣衛直接捉拿人。

豫王瘋了一樣就要往拔錦衣衛的刀,被人敲了后脖子軟軟倒地。

豫王的出現,就像一場鬧劇,大臣們一直在震驚中都回不過反應過來,是皇帝吩咐說讓太子去祭天,大臣們才算有了點自主思考的能力。浩浩蕩蕩跟在太子身後。

趙鈺染知道這個時候危機還沒過去,她什麼都不多說,只示意谷指揮使看護好她父皇。

宮裡肯定還有那些人的餘孽,父皇安危重要,至於後續……「肅皇叔,你讓親信出宮,到木棉衚衕找一個叫餘三的人。」

她有安排的,只是最不願意的,就是把這個安排用上。

宋銘錚在她話落聽出了難過,他默默點頭,心中大概明白她都安排了什麼事。

太子一行遠去天壇,宣文帝回到寢殿,氣若遊絲坐倒在椅子里,廖公公當即翻出了藥丸,送到皇帝嘴裡。

廖公公雙手都在抖,很多東西他大概有點眉目,可是他不敢問。他相信自己都能回憶出端倪了,皇帝如何能不察覺,太子身上,很多東西真的不能細究!

宣文帝看著他抖著的雙手,咽了藥丸后虛弱道:「別抖,什麼場面你沒有經歷過!」

「可是……陛下……」

廖公公話到一半,就又說不出來了。

讓他如何說?!

換了他,他也不願意去相信太子是女兒身,那是帝王耗盡了心血培養的儲君!而且太子真的優秀,沒有任何一皇子能比得過,這江山亦沒有別人能扛得動!

宣文帝看著老夥伴那樣,也抿了唇不說話,閉上眼,腦海里閃過元后的面龐。

皇后啊,究竟是不是啊。

宣文帝他是不願意相信,抵觸去相信。

而在此時,外頭有人來稟說長公主求見,宣文帝虛弱抬手:「不見。」

他現在誰也不想見,而且惠嫻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

宣文帝還沒來得及細說,外頭就想起吵雜的聲音,是惠嫻長公主闖了進去。

「皇兄!」惠嫻一臉淚痕,直接就跪倒在皇帝跟前。

宣文帝皺眉,想讓她起來說話,結果惠嫻直接道:「皇兄,我瞞了皇兄多年,太子……太子她是個姑娘!」

本還想矇騙自己的皇帝,聽到這話,一口血當即從胸口涌了出來。

廖公公尖叫一聲,皇帝軟軟椅子里滑落。

惠嫻見到皇帝軟到,眼底閃過一絲猙獰的神色。

到了這個時候,她沒有辦法了,皇兄怨不得她,她也是要保住自己和兒子,不被那幫人牽制!

她想要把兒子保護好,結果那些人還是把他擄走了。

那些人在想什麼,她明白得很!

當年,是那些人把齊王後人送到她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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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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