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矛盾由來
宋銘錚不知道她想到什麼,但她話說出口那一瞬間,他發現她整個人都柔和了。
若說先前她有毛刺的木枝兒,現在便是木枝纏了蔓藤,可能芯里還是刺人的,起碼錶面不再尖銳。
他心頭微微一動,名叫喜悅的情緒靜靜在他心田裡流淌著。
只要兩人間能緩和,那就是好的開始。
趙鈺染來到吳家的宅邸前,又略微詫異。
林家給到她的印象應該是富庶的,結果卻是十分不打眼。
刷著白灰的牆,兩扇並不大氣的朱紅木門,怎麼看都是平常百姓家,若不是門口懸挂兩隻寫有吳府字樣的燈籠。她都以為是走錯地兒了。
可越是這種反差的感覺,越叫她心生警惕。
宋銘錚卻已經篤定了這吳家就是先前他想起的那個吳家,與禮部吳侍郎相關那個,不是個商人,卻是有善名。
親衛去敲開門,來人是個微胖的老人,聽到說要來問茶引的,也不多問笑呵呵請了眾人進去。
吳府是個二進的院子,是真的不大,一路走來,趙鈺染髮現府里種得最多的是竹子。
常綠的植被,走哪兒都是一片翠色,轉過游廊穿過月洞門,還是那樣的青翠。恍惚間竟是分不清楚方向了。
「這院子不簡單,居然還運用了陣法,沒有領路會打轉。」
宋銘錚在她步子一頓的時候,撞到她肩膀,微低了頭在她耳邊說話。
他呼吸的熱氣灑在裸露的肌膚上,叫她打了個激靈,忙抬步繼續往前走。
很快他們被帶到主屋前的小庭院里,這裡倒不見翠竹,更是連樹木都沒有了。院子里只有嶙峋的怪石,一角有著石桌,目所視之的地方皆是石頭雕刻的東西。
她暗驚奇這吳三爺真是個叫人摸不透心思的,先前吳府給她印象是個雅緻之地,如今這處卻莫名有幾分肅穆的感覺。
兩種奇異的風格,實在難琢磨透主人是個什麼脾氣。
在老人敲開門進去稟報后,再出來的時候就是請趙鈺染他們進去。
親衛亦步亦趨,緊跟著進了到屋子裡,自發站在門兩側。
吳三爺此時還穿著一身道袍,正坐廳堂,見到他們進來狹長的雙眼先掃了掃立在門邊的親衛,旋即是和善一笑。
「聽說兩位是找我問茶引來了。」
他單刀直入,也不多問什麼。
趙鈺染已經氣過頭,此時再平靜不過,微微一笑,那張出色的面容就越發增光彩。她說:「是的,我與叔叔初來貴地,聽說吳三爺這裡能茶引,就來打擾了。」
「在下手中並沒有茶引。」
吳三爺比了個請兩人坐的手勢,趙鈺染一愣,坐下聽他葫蘆里賣什麼葯。
此際有人來上茶,都是正留頭的小姑娘,七八歲的樣子,樣子頗可愛。
趙鈺染看了幾眼,接過茶輕輕抿一口。
這茶的味道很寡淡,還是陳茶,吃到嘴裡舌尖發澀。
她莫不作聲,又抿一口。吳三爺也在打量著眼前氣度不犯的兩人,一碗陳茶也未顯出兩人的異樣,倒是分內斂。
他思索著莫二的話,一口京腔,京里來的......思緒幾轉間又笑著再接上說道:「在下是普通百姓,不做生意,所以並沒有茶引在手。只是喜歡交友,識得不少茶商,倒是可以幫二位問問本縣茶商手裡還有沒有餘的。」
不是商人。
趙鈺染一直以為這是位富商,結果他說不是商人。
不是商人,卻能讓商人讓出利來分給別人?!
她敏銳地抓到他話里要點,唇角微微一揚:「居然是這樣,那不知吳三爺可否替我等引薦一番。」
她爽利,倒又像個求人只為利的商人了。吳三爺笑笑:「正好晚上有個小宴,有吳某的幾位好友,不若這位.......」說著,一拍膝蓋道,「居然還未請教二位貴姓。」
一直沉默的宋銘錚先開了口:「姓宋。」
「宋少爺和.......」
「我排輩七。」
「宋七爺。」
趙鈺染沒忍住瞅了他一眼,要隱藏身份她明白,可為什麼就非得用他家的姓,心裡莫名不太舒服。
可話已經說出口了,又不能拆他台,只能朝吳三爺點點頭。
本來就是先探探底的,如今又相約晚上吃宴,趙鈺染就借口說回去先準備準備,先離開了吳家。
「皇叔覺得這姓吳的什麼意思?」
「和我們一樣。」
馬車裡,趙鈺染難得跟宋銘錚和平地說話。
她也是這麼覺得:「那就看看他這是不是個鴻門宴。」還有昨天見到的那個小混混,她可沒忘記他嘴裡那句回見。
這人究竟是哪個派的。
一行人回到客棧,趙鈺染進門,掌柜的就說有人在等她。
她心中一喜,果然是谷天瑞來了,身邊跟著四人,應該是他錦衣衛里的心腹。
「——天瑞!」她雙眼一眯,笑著拍了拍走到跟前的少年肩膀。
谷天瑞見著她,總算是放下心來,朝她一拱手:「還好追上......爺了。」
宋銘錚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親親密密,趙鈺染已經拉著他上樓,邊走邊低聲問:「來得正好,晚上還得去會一會人。」
「遇到麻煩了?」
「也不是麻煩,就是奇怪。」
兩人肩並著肩,腦袋不時還挨到一塊低語,宋銘錚在樓梯下看著,眸光越發清冷。
等上樓了,趙鈺染還想自己救下的那個老婦人,尋到先前的親衛來問,知道人這會睡著了。而親衛也已經把事情打聽得差不多,趙鈺染聽得神色肅穆,谷天瑞罵一聲:「還有這種無法無天的事!」
「有沒有,你該最清楚才是。」
宋銘錚的身影從門口進來,谷天瑞被噎了一下,朝他拱手見禮。
確實,錦衣衛私下受命弄死過多少這樣魚肉百姓的官員,因為不能明著動手,都是半夜去勒死了事。
趙鈺染見自己得力的部下上來就被嗆,恍然想起宋銘錚跟他不對付,朝谷天瑞笑道:「你趕一路也累了,先去睡一覺,有什麼晚些再說。」
谷天瑞就是擔心她的安危,如今人好好的,自然就放心了,拱手告退。
宋銘錚進到屋裡,什麼也沒有再說,而是取出他的佩刀坐在椅子里,細細的擦刀。
趙鈺染坐在一邊,琢磨著,宋銘錚怎麼就對谷天瑞那麼大敵意,總感覺不太符合常理。現在兩人還沒到前世發生衝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