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被盯上了
半夜時分,宋銘錚聽到了谷天瑞歸來的聲音。
他支起身子,看了眼安靜的架子床,然後穿上鞋子輕聲出去。
院子里,谷天瑞三人身上都沾著血,正把昏過去的老婦人要抬到一間屋子裡去。
谷天瑞見他出來,上前拱手道:「王爺都猜到了?」
「並不全是,你那邊有什麼消息?」
「要殺那老婦人的估計是吳三的人,在吳府的人還沒有回來,已經沿路留了標記讓他們找過來。」
宋銘錚點點頭:「那就等明天再說,殿下明天應該是要去採石場。」
谷天瑞覺得不安全,遲疑地說道:「吳三那裡既然察覺,我們又甩掉他們,肯定心生警惕。這個時候去採石場是不是太過顯眼了。」
「殿下也知道有兇險,但她肯定還是會要去,不去,這長興縣裡有什麼冤屈她就不會知道。為了百姓,她也會去冒險。」
那天她突然問的,是不是天下百姓都多數於苦難之中,這句話已經足夠表明的她的態度。她來了,她就要管到底。
何況後頭還是修堤壩的大事,前世堤壩決提,十萬百姓遊離失所。他記得那段時間,她熬得眼珠子通紅,日夜都是想著如何救災的事,過後就病了一場。
谷天瑞聞言沉默,其實他對太子有敬佩並不只因為兩人是發小,也知道太子手段狠決。但於政事上,只要牽扯百姓的,太子總是會據理力爭,上回內閣想增賦稅,也是太子死死頂在前頭攔住。
說所謂增賦填國庫,只是會叫百姓心反朝廷,即便我朝有百萬雄兵,可這天下有數百萬百姓。
僅此一句,責問內閣如果百姓要反,他們當如何。他永遠記得太子當時的凌厲,那凌厲亦是大善。
心中有百姓的人,他相信太子以後會是不輸於當今陛下,成為一代明君。
「臣必定傾盡全力去保護殿下。」他一拱手,神色再鄭重不過。
兩個向來不對頭的人,這會子倒是有同樣一個目的,顯得再和諧不過。
宋銘錚說過明天的情況,就轉身再回去。
不想進到屋裡,先被一個黑影嚇了一跳。
定晴一看是不知什麼時候下床來的趙鈺染,他疑惑地喊了一聲。趙鈺染向他走近,照進屋的月光顯得她那張精緻的面容再漠然不過,宋銘錚站定,不太清楚她這是做什麼。
她步步走上前,就那麼站定,突然額頭貼在他胸膛上,他聽到她還咽嗚了一聲。
「宋銘錚,你疼嗎?」
他身子有些發僵,是為她突然的親近,也是因為她摸不著頭腦的話。
然而她似乎是在夢中,又似乎是意識不清,依然抵著他說:「我喊你,你為什麼不回頭,你回來,前面有陷阱......」
趙鈺染聲音染著哀傷,下刻卻是猛然推開他,朝他吼:「你滾!」
宋銘錚總算知道她這是醉得厲害,今晚喝的是燒刀子,跟宮裡的酒都不同,後勁最足。
這是真糊塗了。
他走上前,看到她腳還光著,一把就將人打橫抱起來。趙鈺染這會沒罵人,卻是張口就咬到他胳膊上,用了十分勁,宋銘錚這受傷慣的人也被咬得皺了眉。
好不容易走到床邊,他再低頭一看,她居然睡著了。
閉著眼的面容再安靜不過,這麼縮在他懷裡,顯出幾分溫情來。他將她放回床上,看到她眼角有著顆晶瑩的淚珠,方才她抵著他的時候,分明是有那麼一分依賴的。
她那些話,有些像是前世他離京后發生的事,是她知道他在西北受襲后吧......她問自己疼不疼,讓自己躲陷阱,是在自責嗎?
他心中悸動,在她眼角輕輕落下一吻。
其實,她是不是沒有那麼討厭自己,是前世兩人都太過強勢,都擅於把最真實的想法藏在內心深處,所以導致兩人水火不容的局面。
宋銘錚在床沿坐下來,她翻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他,睡得很香。
他看著看著就笑了,為她掖好被子,手臂伸開的時候,被她咬的地方作疼。他餘光瞥了一眼,乖乖,好牙口,都見血了。
真是狼崽一樣,奶凶奶凶的。
趙鈺染次日清早起床的時候,太陽穴脹得難受,對於昨晚做了什麼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她撩起帳子,發現對面的長榻上已經沒有宋銘錚的身影,等到趿了鞋子站起來,發現腳底被什麼硌了一下。
她倒抽口氣把腳又拿出來,把鞋子翻倒著,倒出了小小的碎石子。
什麼時候帶進去的?
「起了,已經買好早飯,洗漱一下用早飯吧。」
宋銘錚端著一盆清水進來,放到架子上。趙鈺染髮現他凌厲的眉鋒似乎變得柔和許多,看向她的眼神亦然,有一絲說不清的溫情。
她伸手抱了抱胳膊,覺得詭異。
宋銘錚把她小動作看在眼裡,心中苦笑,這人清醒后就缺了那麼些可愛,這就又警惕上他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就出去了。
趙鈺染挪到清水前,看到水面上升著輕薄的霧氣,發愣一會兒才開始凈面凈手。
廳堂里谷天瑞已經在擺筷子,見到她出來,高興地招呼她快坐,然後給她稟道:「殿下,已經準備好馬車,用過早飯就能出門去石場。」
趙鈺染正示意他也坐下,聞言愣了愣,旋即就笑了:「天瑞是越來越懂我了。」
她一笑,清冷的眼眸便有了溫度,叫人如沐春風,氣質清然似竹。谷天瑞看著,不知怎麼就覺得心跳加快了,有些窘迫地摸著後腦勺也笑。
宋銘錚從外頭走進來,就是看到兩人相視而笑的畫面,神色當即淡了幾分。
三人都快速的用過早飯,谷天瑞又拎著一個小食盒上車。
「這是什麼?」趙鈺染好奇瞥了眼,他把蓋子揭開給她看,「是一些糕點,那處荒山野嶺的,我們來回肯定得一天時間,中午殿下就將就些。」
谷天瑞對她向來是細緻的,她微微一笑,靠著車壁閉眼小歇。現在她腦子是清醒的,就是有點頭疼,那燒刀子真是名不噓傳,讓她自小就沾酒的都頂不住。
趕車的兩人都是宋銘錚的親衛,在出了城后就發現不對勁,發現不時有騎馬的人越過他們,後面也還遠遠掉著兩輛牛車。
兩人交換了個視線,另一個轉身鑽進車裡說:「殿下,我們這就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