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小慧張口結舌,無從回答。
凌偉笑道:「如果你從事文學創作,找嫣然幫忙就對了,她爸爸可是文化局的局長。以前我有位朋友寫的稿子老是不被出版社採納,最後還是找許局長幫忙,才得償素願」。
吳新怕小慧難堪,忙轉移注意力,「哎,小於,你學會游泳了吧?」
眾人又都笑起來,原來小於自稱「小魚」,可總也學不會游泳。報了幾次游泳訓練班,可每次下水都先沉底,一害怕就把教練教的東西全部忘記。如此幾次,連教練都灰心了,給他取了個外號「旱魚」,從「旱鴨子」演繹而來。
小於頓時覺得無趣,也扯開話題,「咱們老是在這裡坐著很沒意思,那邊剛安裝試用完畢的『海上大飄飛』聽說很刺激,咱們今晚去體驗體驗。」
年輕人當然都喜歡刺激,此言一出馬上得到全部響應,紛紛起身,邊笑談著邊向海上遊樂場的方向走去。
吳新見眾人總算是忘記「自由職業者」的話題了,不由鬆口氣。向小慧瞧去,見她也正看他,四目相對,吳新一笑,小慧則側過了頭。
海上遊樂場的面積很大,主要是遊艇和各種各樣的快艇、橡皮艇占數居多。這裡白天遊客比較多,這個時間段除了「海上大飄飛」,其他的小艇都閑置著。
燈火互映的海面上,「海上大飄飛」顯得猶為壯觀。它由一根巨形鐵盤做動力軸,呈輻射狀向外射出三十六根巨形鋼架,鋼架盡頭焊接著三十六隻鐵殼小船。動力軸可以隨意升降,來配合漲落潮時小船吃水線的位置。
小於去售票處買了三艘船的票,給了凌偉和吳新各一張。
開始登船了,在海岸邊登船處與小船之間連接著一塊可以自動掀起的鋼板。一隻船只能坐兩個人,所以來玩這遊戲的多數是情侶。
小於和許嫣然率先踩著鋼板登上船,然後鋼板吊起,載人小船慢慢盪開,緊接著下一隻空船轉過來,再被鋼板固定住。凌偉和朱麗對吳新和小慧擺擺手,也上去了。鋼板再次掀起,等下一隻空船移過來,重新固定住。吳新牽著小慧的手走上了船。
小船真的很小,只能勉強並排坐開兩個人。吳新很紳士地幫小慧扣好安全帶,然後自己也扣上。搭在船艙上的鋼板吊起,艙門自動關閉,小船又被慢慢推開。
兩人緊挨在一起坐著,彼此的呼吸都感覺得到。小慧耳熱心跳,朝一邊微傾著身子。吳新還以為她生氣了,忙挨過去觀察她的臉色。「你怎麼了?不舒服還是暈船?不對,船還沒開呢,怎麼可能暈?」
「你不要再往這邊靠了,這船已經夠窄,你打算把我擠到海里去?」小慧回過頭嗔怒地提出抗議。
「噢,」吳新訕訕地坐正身子,幸好這時乘坐的小船開始旋轉,由慢到快,越來越快地飛旋著。
「嘩,嘩,嘩……」三十六隻小船開始在海面上划起了同心圓。帶著鹹味的海水飛濺著,涼風習習,乘客們享受著迎風破浪的新奇感。
小慧緊張地抓住船舷,儘管系著安全帶,她還是擔心被甩出去,速度實在太快了。吳新握住她的手,向她報以鼓勵的微笑,「別緊張,船票都買了保險的!」
「撲哧,」小慧又失笑,「保險只是保證你失水后你的家人可以來領賠償金,可並不保證你不會落水!」
吳新並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小慧卻突發奇想,如果今晚她在這裡意外淹死了,不知會得到多少賠償金?母親的手術費應該夠了吧!她再瞄一眼吳新,心想,如果他也陪著她一起死了,不知他爸爸要哭成什麼樣了,估計連賠償金也不屑於去領的。這也許就是人的生命高低貴賤不同之處了。
吳新並不知道此時小慧腦子裡轉著的稀奇古怪念頭,他緊握著她的縴手,隨著軸承旋轉速度加快,迎著四處飛濺的水花,一起歡樂的尖叫。
如此轉了幾圈,小慧漸漸不再緊張了。她興奮地說:「真好玩。」
見她高興,吳新也來了精神。他將搭在船沿上的右手插(間隔符)進海水裡撩著波浪,然後興緻勃勃地唱起歌來:「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歌聲雖不動聽卻絕對嘹亮,引得其他船上的人紛紛往這邊看。
小慧聽慣了小剛富有磁性的歌喉,乍聞吳新尤如公鴨般的叫喚,實在受不了。用手指塞住耳朵,大叫:「不要唱了,難聽死了!」
吳新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毛,提高嗓音又換了一首:「我要你陪著我,看那海龜水中游。慢慢趴在沙灘上,數著浪花一朵朵……」
小慧放下塞著耳朵的手,跺著腳又笑又叫:「唱跑調了!」見吳新理都不理地繼續高歌,她一指海面,驚呼:「快看大鯊魚!」
吳新果然馬上住了口,眼巴巴地四處張望,「在哪兒?哪兒有鯊魚?」
小慧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再唱下去,準保把鯊魚引來!」
吳新瀟洒地揚揚頭,「別以為天底下就你弟弟唱歌好聽,我偏要唱!」他清清嗓子,繼續引亢高歌:「如果大海能夠換回曾經的愛,就讓我用一生等待,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戀,就讓它隨風飄遠……」
一唱百合,先是小於凌偉等人隨唱,到後來,所有船上的乘客都跟著唱起來。「茫然走在海邊,看那潮來潮去,徒勞無功想把,每朵浪花記清,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驀然回首呀,你在哪裡?」
被氣氛感染,小慧也不禁跟著哼起來:「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所有受過的傷,所有流過的淚,我的愛請全部帶走……」
「小時候,媽媽對我講,大海就是我故鄉……」所有有關海的歌,幾乎都被翻出來唱遍了,只要有人唱出第一句,馬上所有的人都會跟著唱。
最後,不知是誰竟領頭唱起了外婆的澎湖灣,「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歌聲笑聲響徹整個海灘,小慧第一次發現,原來青島的夜晚竟然這麼快樂這麼迷人。
轉輪由快到慢終於停下來,小慧意尤未盡地道:「怎麼不轉了?」
吳新笑著說:「瘋丫頭,再轉下去會暈的。」
轉軸再次緩緩移動,依次將小船轉到鋼板銜接處,裡面的顧客踩著鋼板上岸。
吳新和小慧手拉著手走上岸來,小於和許嫣然,凌偉和朱麗等人也先後上來。
六人邊走邊興奮地談論剛才的遊戲真是太好玩了。小慧扶著吳新的胳膊,說:「在裡面坐久了,到岸上來也好像覺得地面在晃來晃去。」
「嗯,很對。」小於在旁邊一本正經地接道:「所以遠洋輪船上的水手多數都有一種職業病,」說到這裡他故意停住不說。
許嫣然忍不住問:「什麼職業病呀?」
「每當輪船靠陸,水手們都紛紛上岸到舞廳里喝酒跳舞。」
「喝酒跳舞跟職業病有什麼關係?」小慧有些不解地問道。經過方才在一起的玩鬧,她對吳新的這幫朋友已經沒有開始時那麼拘謹了。
「是啊,也有人問他們為什麼。他們說,成年累月在海上飄流顛簸,乍一踏上平穩的陸地,反而站不穩了。所以他們要拚命喝酒,只有喝醉時才能感覺重新回到波浪起伏的大海。於是就又有人問了,為什麼還要跳舞呀?他們又說了,只有跳舞才能保持平衡呀!」
眾人都笑起來。笑過後,小慧感覺出這故事的悲涼,輕輕嘆道:「其實他們很可憐。」
吳新柔聲安慰她:「只是個小笑話,別太當真。」
眾人走到一張寬敞乾淨的桌子前坐下休息,男士每人一杯生啤,女士每人一杯咖啡,邊喝邊聊。
凌偉取出手機瞧了瞧,「哎呀,十一點多了,我們得回去了。」
其他人這才驚覺竟然不知不覺玩到這麼晚,紛紛提議回家,吳新卻說還想再留在這裡看會兒夜景,凌偉一臉壞笑地拍拍他的肩:「哥們,別太貪玩,保重身體啊!」
吳新推他一把,笑道:「你快走吧!先把你自個兒管好!」
四人邊說笑著邊告辭,吳新和小慧目送他們乘上各自的私家車,駛進夜幕。
送走吳新的朋友,小慧看了看手機對他說:「小剛快下班了,我也要回去了。」
吳新一聽說她要走不由急了,連忙說:「小剛下班得一點多,還有近兩個小時呢,再陪我坐一會兒!」
海浪澎湃,月色撩人。
小慧俯身在玉色的柵欄上出神,吳新伸手輕拂她的肩,柔聲問:「在想什麼呢?」
「在想……在想我媽媽。」她清秀的臉頰在夜色中愈發動人,那如泉水般澄凈的眼眸卻籠起淡淡的憂傷。
吳新忽然記起在資料上看到過,小慧的養母肖麗麗近幾年好像一直重病纏身,加上不久前他跟她在醫院裡相遇,她也是去看望她媽媽。猶豫了一下,他試探著問道:「你媽媽的病情很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