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百折千磨
藍歡歡眺望著白茫茫的草原,驚詫地凝視著紛飛的大雪,心中黯然神傷。
「這個地方太冷了!」藍歡歡嘟著小嘴,心中思忖道:「從前在家,在江南看見柳絮飛雪,比起這草原的鵝毛大雪,真是望洋興嘆,草原的這天氣,真是把人凍死!在瀋陽,自己究竟怎麼到了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姐姐,外面雪大,進帷幕烤烤篝火吧!」這時,藍歡歡身後,傳來布木布泰溫暖的聲音。
「不,我現在不是藍歡歡了,我是海蘭珠,這裡就是我的家,我要活著再見到皇太極!」藍歡歡突然心中果毅地橫起柳眉,把小手緊了緊。
「布木布泰,今天這雪這麼大,我們什麼地方都玩不起來了!」藍歡歡凝視著稚氣的布木布泰,長嘆一聲道。
「格格,我們就在帳篷里熱烘烘的,蘇沫兒有許多好玩的遊戲,格格想玩嗎?」這時,古靈精怪的蘇沫兒,眉飛色舞地來到藍歡歡的面前。
「好的,蘇沫兒,我知道,你的手最巧了!」藍歡歡凝視著蘇沫兒,抿嘴一笑。
今年是后金天命七年,公元1622年,元旦后,科爾沁就鉛雲低垂,鵝毛大雪,幾天後,科爾沁部向大汗莽古斯和賽桑稟報,科爾沁部落今年雪災,牛羊凍死很多!
「天啊,我莽古斯是有什麼得罪長生天了嗎?今年開年部落就被察哈爾夜襲,現在又雪災,使得我部落損失慘重!」莽古斯一籌莫展,坐在金椅上。
「大汗,薩滿法師已經卜過了,今年雪災,是因為草原上有妖怪作祟!」僕人先也對莽古斯抱拳道。
「老朽的確老了,昨晚老朽就三思過,今年老朽就把大汗的位子傳給賽桑!」莽古斯目視著先也,大聲嗟嘆道。
「大汗說的是真的嗎?」先也頓時大喜過望。
幾日後,科爾沁大汗莽古斯,把科爾沁大汗的位子,傳給了幼子賽桑,賽桑繼位為大汗后,立刻囑咐部下救災,而賽桑的福晉兗那,現在也得意洋洋地變成了大汗的大福晉,在部落里趾高氣昂。
「大汗,這次科爾沁遭到雪災,就是部落中的妖怪作祟,大汗莫非沒有聽到外面有人傳說嗎?」賽桑的小舅子兗札,一本正經地小聲對皺眉的賽桑說道。
「妖怪作祟?我科爾沁也是孛兒只斤黃金家族的後代,怎麼可能有妖怪?」賽桑見小舅子兗札猙獰的樣子,不由得十分奇怪道。
「大汗難道忘了十幾年前,我科爾沁也遭到同樣的雪災,那天姐姐在帳篷里,突然肚子疼,然後就生了一個怪胎!」兗札狡獪地對賽桑說道。
「海蘭珠?你是說我的女兒?」賽桑回憶起十幾年前,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
「快十五年了,那天兗那的確被雪災嚇暈了,大雪把帳篷給壓塌,後來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但是兗札,海蘭珠是一個好孩子,她的美麗,在草原上大家喜愛,大家都傳說海蘭珠是科爾沁第一美人,還給她起了一個號叫玉兒!」賽桑不禁悲慟道。
「大汗,草原也有一個傳說,叫紅顏禍水,海蘭珠是長生天降下人間的災星,你再回憶一下大金四貝勒帶兵救援的事,從那天起,天上就下了大雪,福晉也突然昏厥了!」兗札一臉狡詐地煽動賽桑道。
「兗札,你我都知道,這個謠言幾年前就有小人在草原上暗中傳播,所以去年兗那逼著我和額父,要把海蘭珠遠嫁給林丹汗!」賽桑糾結又懷疑地目視著兗札。
「可是海蘭珠逃婚,最後讓林丹汗大怒,派了鐵騎來侵略我們科爾沁,這一仗大金貝勒雖然打走了察哈爾林丹汗的鐵騎,但是我們部落死了多少人,被搶走多少牲口?」兗札口若懸河地勸道。
「但是兗札,海蘭珠是我最愛的女兒,難道我要把她殺了嗎?」賽桑痛心疾首,雙手在十分激動地顫抖。
「大汗,海蘭珠這個妖女,你一定要殺了她!」就在這時,突然帷幕後,暴跳如雷地衝進來珠光寶氣的大福晉兗那,鳳目圓睜,怒視著賽桑。
「兗那,海蘭珠和布木布泰一樣,也是你親生的女兒,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的要殺她?」賽桑勃然大怒,怒視著兗那質問道。
「因為從她生下來,就帶給臣妾不詳!十幾年前,因為這個怪胎,我幾乎雪崩要死了!大汗,她不是臣妾的女兒,臣妾就是恨她,這十幾年,就是因為她,你和我受了額吉克和大兄的多少氣,知道今日,才用計騙額父,把大汗的位子傳給你!」兗那噙著熱淚,憤慨地目視著賽桑。
「的確當年大哥就是借刀殺人,借雪崩生女這個謠言,在部落里散布流言蜚語,賊喊捉賊,誣陷我是不詳之人,欺騙額父不要把汗位傳給我,但是,海蘭珠是無罪的!」賽桑眼睛瞪得通紅。
「好,大汗,你可以不殺這個孽種,但是只要臣妾是科爾沁的大福晉,這個孽種就生不如死!」兗那惱羞成怒,憤慨地衝出了帳篷。
「你,海蘭珠,幫我打樁!」傍晚,大風雪突然來了,藍歡歡的帳篷十分的冷,她顫抖著躡手躡腳出了帷幕,突然聽見帷幕外,有人大聲地喊她!
「小妮子,裝什麼格格貴族,喊得就是你,快幫我打樁!」這時,突然藍歡歡看見,帳篷外,一張讓人恐懼的臉,正毛骨悚然地瞪著她大罵。
「豈有此理,我是科爾沁的大格格,你是誰?」藍歡歡不由得心中憤怒,嘟著嘴倔強地還口道。
「來人,把這個小妮子架出來!」那張臉,原來是一張老女人的臉,她就是大福晉房內的嬤嬤,赤老媼。
幾個小丫頭,白了藍歡歡一眼,膽大地抓住藍歡歡的雙手,就架出了帳篷,有人在藍歡歡小腿上踢了一下,讓藍歡歡尖叫一聲,跪在了潮濕的雪地里。
「不詳的妖女,都是你害得,開年就雪災!」赤老媼對著藍歡歡沒頭沒腦一頓臭罵,立刻握著鎚子的木柄,兇狠地給了藍歡歡,藍歡歡雖然現在在古代,但是她也沒有想到,過著這幾日金枝玉葉的日子,竟然突然被一個嬤嬤像對下人一樣欺負。
「大清,古代,鮮廉寡恥的舊社會!」藍歡歡嘟著小嘴,咬牙切齒,但是看到嬤嬤手中那讓人發抖的鞭子,藍歡歡還是乖乖地舉起大鎚狠狠地劈向鞏固帳篷的木樁。
「眼睛不要閉,怕什麼?」赤老媼見藍歡歡那點小白兔的力氣,頓時氣急敗壞,一腳踢開藍歡歡,大聲命令藍歡歡幫著自己抓住木樁,然後赤老媼自己瘋狂地舉起大鎚,向著木樁劈去。
藍歡歡嚇得尖叫一聲,赤老媼便火冒三丈,對著藍歡歡罵了一頓。
「赤老媼,你們真是狗膽包天,竟然敢把我姐姐當包衣欺負?」就在這時,義憤填膺的布木布泰,穿著暖和的熏貂小襖,腳上小靴,叉著小蠻腰,一臉怒火萬丈地瞪著氣焰囂張的赤老媼。
「原來是格格,老奴正按照福晉的囑咐,教訓下人呢,您先進帳篷上炕吧!」赤老媼一見是布木布泰,突然一臉諂媚地彎著腰笑道。
「牆頭草,本格格現在就帶姐姐進帳篷,你要是攔著本格格,本格格就去額吉那告你!」布木布泰一臉稚氣,又一臉義氣地執著藍歡歡已經被凍紅的小手,立刻進了自己的帳篷。
次日拂曉,雪好像停了,笑靨如花的布木布泰讓蘇沫兒幫藍歡歡梳了兩個麻花辮子,然後命包衣送了熱熱的奶茶。
「姐姐,喝吧,昨晚凍著了!」布木布泰笑容可掬地凝視著黯然的藍歡歡。
「好,姐姐喝,真沒有想到,還是妹妹對我最好!」藍歡歡凝視著眉飛色舞的布木布泰,突然朱唇浮出一絲悠然的笑。
「姐姐雪停了,我們出去騎馬吧!」古靈精怪的布木布泰,看了看帳篷外面,對著藍歡歡欣然一笑道。
藍歡歡凝視著布木布泰,她突然想到自己前幾日不但會說蒙語和漢語,還會騎馬,心中有些驚愕,難道前世我真的這麼聰明?
兩位花容月貌的格格蹦蹦跳跳地出了帳篷來到馬廄,這時,藍歡歡突然聽到有嘲笑的聲音,那聲音好像就是對著自己。
「都是格格,你看大格格,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那樣兒,就會裝可憐!」難聽的冷嘲熱諷聲,迅速傳到了布木布泰的耳中,藍歡歡定睛一瞧,嘲笑她的,竟然是兩個穿的珠光寶氣的貴族女人。
「不要理這些小人,她們是父汗的小福晉!她們都沒你漂亮,所以嫉妒你!」布木布泰凝視著藍歡歡雙眉緊蹙,一臉敏感的樣子,立刻勸說藍歡歡道。
兩姐妹眉飛色舞地騎上兩匹小白馬,正勒著韁繩,突然從她們的面前,馳騁過了許多精神煥發的青年。
「科爾沁第一美女,海蘭珠格格!」突然,有幾名小夥子對著藍歡歡,吹起了口哨,藍歡歡從生下來,還沒有被一群小夥子這樣吹口哨,不由得兩靨通紅。
「海蘭珠,我看你不像我們科爾沁的格格,倒有點像漢人的女子!裹著小腳,嬌滴滴的!」這時,一名穿著絲綢服飾的青年漢子,眉開眼笑地來到了布木布泰和藍歡歡的面前。
「吳克善大哥!」布木布泰樂不可支地凝視著那漢子,笑靨如花,花枝招展地向著他舉起手來搖著。
「吳克善大哥?」藍歡歡頓時心裡砰動!
「蘭兒,連大哥都不認識了?」吳克善端詳著嬌滴滴的藍歡歡不由得喜不自勝道。
「大哥,你去喀爾喀這一個月,我么科爾沁發生了許多大事,先是額吉逼著父汗把姐姐嫁給那個林丹汗,然後我們一起逃婚,然後林丹汗氣急敗壞,派兵進攻我們,然後我的姑父,大金四貝勒皇太極和姑姑帶兵來救我們,瑪父後來把汗位傳給了父汗!」布木布泰眉眼彎彎,連續地對著吳克善嘰嘰喳喳。
「好了,布木布泰,你們逃婚的事,草原上誰不知道?你真是越來越淘氣了,以後變個野丫頭,草原上沒人敢娶你!」吳克善幽默地笑道。
「哼,大哥,布木布泰雖然沒有姐姐美麗,但是我布木布泰以後要嫁人就要嫁天下第一英雄,就是我們草原第一巴圖魯!」布木布泰把小臉一仰,斬釘截鐵地一本正經嘟著小嘴道。
「哈哈哈,布木布泰,你要嫁天下第一英雄?那你說,誰是第一英雄?」吳克善眉開眼笑地問道。
「嗯,就像我姑父那樣的,我嫁就要嫁給我姑父那樣的,不,就是我姑父!皇太極!」布木布泰自鳴得意地抓著手中的烏黑麻花辮,羞赧一笑道。
「你這個小丫頭,這光天化日的,就說要嫁給自己的姑父!」吳克善笑容可掬道。
「我們草原上的姑娘,心中愛誰,就說愛誰,這有什麼羞臊的?」布木布泰一臉英姿颯爽道。
「丫頭,你還是個小女孩,要想嫁給大英雄過幾年長大了再說!」吳克善啞然失笑道。
再說布木布泰,蹦蹦跳跳地和藍歡歡回到帳篷,突然驚愕地發現,帳篷前,一臉猙獰地站著兗那身邊的嬤嬤赤老媼。
「格格,今天你去哪了,大福晉在帳篷里心急如焚的!」赤老媼對著布木布泰欠身道。
「我和姐姐出去騎馬了,嬤嬤也要知道嗎?」布木布泰鄙夷地瞥了赤老媼一眼。
「那就是真的了,真的是海蘭珠這個野丫頭,拐格格出去瘋!」赤老媼一臉凶地瞪著不寒而慄的藍歡歡。
「我和姐姐出去騎馬,什麼拐?」布木布泰怒氣填膺地瞪著窮凶極惡的赤老媼,就要舉起粉拳。
「布木布泰!」藍歡歡見布木布泰要失控,立即緊緊抓住了布木布泰的皓腕。
「姐姐,瞧我這暴脾氣,要不看她是嬤嬤,本格格今日打得她焦頭爛額!」布木布泰撅著小嘴,一臉義憤填膺道。
「布木布泰,在外面吵什麼?」這時,裡面的大帷幕一開,珠光寶氣一臉慍怒的兗那,鳳目圓睜,踩著雪,來到了藍歡歡和布木布泰的面前。
「啪!」就在這一剎那,藍歡歡的臉上,突然被打了一個重重的耳光,這耳光打得她耳朵嗡嗡亂叫。
「你這個賤人,竟然慫恿格格出去亂瘋,要是格格出什麼事,我叫人打死你!」兗那一臉歹毒地瞪著噙著熱淚的藍歡歡,怒火萬丈。
「額吉,姐姐也是你親生的,你為什麼打她?」布木布泰倔強地跑到兗那的面前,氣憤地目視著兗那。
「她只是一個孽種,當年,若不是因為她,額吉也不會這麼多年被人嘲笑為不祥之人!」兗那咬牙切齒地怒視著淚流滿面的藍歡歡。
「赤老媼,把這個賤婢扔到馬廄那裡,她不是喜歡私放那些卑賤的奴隸嗎?那就讓她跟那些卑賤的奴才吊在一起,在那裡凍死!」兗那睚眥著臉,對著不寒而慄的赤老媼大聲咆哮道。
雪夜,心如刀絞,又悲又怒的藍歡歡,一肚子對這個野蠻古代不滿,被如狼似虎的奴才,吊在了馬廄的架子上,她身上的熏貂小襖被趁火打劫的奴才扒走,自己冷得渾身顫抖,一個人煢煢孑立地被吊在恐怖的架子上。
「大清,我最恨你了!我要回家!」草原的冬夜,凜冽若霜,藍歡歡雖然不敢用蒙語反擊,但是她竟然用別人聽不懂的漢語,大聲罵著她認為最為恐怖沒有人權的年代!
「姐姐!」就在這時,突然,馬廄的一個旮旯,傳來了布木布泰如同小鳥般的聲音。
「布木布泰,這晚上,你不睡覺,來這幹什麼?萬一被福晉發覺,我們都要被打了!」藍歡歡忍著疼痛,突然從眸子里留下下了好像被凍成冰的淚。
「姐姐,我們一起逃吧!額吉要殺你,我們不能留在這裡了!」布木布泰穿著奴婢的衣服,躡手躡腳地步到架子前,小心翼翼地把幾乎要凍死的藍歡歡放了下來。
「格格,這時熱乎乎的羊奶!趕緊喝吧!」這時,小臉凍得緋紅的蘇沫兒,雙手捧著一個酒囊,到了藍歡歡已經被凍紅的嘴上。
藍歡歡像是得到救援一樣,立刻視死如歸地大口喝著暖暖的羊奶。
「姐姐,小白就在馬廄里,我們騎著它,立刻逃出科爾沁,我們去姑父那!」布木布泰凝視著藍歡歡,莞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