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慘烈

淚水在宋靈眼中打轉：「相公，我還不想死。」

「沒人幾人會想死。」李牧淡淡的說到。

其實，如果現在醫治的話，宋靈可能還有活的機會，但李牧認為，宋靈還是這樣死去比較好。

「我才剛剛嫁於相公，還沒來得及成為女人，還沒為相公生孩子，還沒來得及……」宋靈不停說著遺憾，淚水弄花了妝容。

李牧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聽著。

「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宋靈終於感受到了李牧的冷漠。

如果是其他人，此時肯定很焦急，很難過，可李牧如萬年不化的冰山，不動於衷。

之前宋靈是被喜悅，緊張，害羞蒙蔽的心智，如今臨近死亡，反而冷靜了下來。

李牧依舊沒有答話。

這是無聲的回答，宋靈凄慘一笑：「相公，在我死前，能叫我一聲娘子嗎？」

這個要求，基本所有人都不會拒絕，但李牧依然沉默以對。

「是郡守大人逼你娶我的嗎？」

李牧沒有回答。

「是我不夠漂亮嗎？」

寂靜無聲。

「還是相公已經有了心上人？」

「相公，你是不是嫌我煩？」

宋靈期盼李牧的回應，而他，在等她死。

「相公，我好冷啊！能抱緊我嗎？」宋靈開始有些迷糊起來。

這是失血過多，體溫下降，昏迷的徵兆。

「相公，我好像要不行了，來生，來生我一定盡到妻子的責任……」宋靈氣若遊絲。

「……好想……真的好想……聽相公……叫一聲娘子……」

宋靈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這個世界，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女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嫁了男人之後，男人就是天，就是寄託，依靠。

但宋靈所託非人，應該說，這一開始就是騙局，宋靈毫不知情的入局，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見宋靈昏死過去后，李牧放下宋靈，露出悲憤之情，向門外走去。

來到門口，李牧大喊：「醫師！醫師在那裡，快找醫師來！」

屋內，蘭屏不由生出疑惑，之前表現淡然的李牧，現在為何如此悲憤。

而且之前為何不叫醫師，拖到現在才叫，已為時已晚，無力回天。

不過，蘭屏這些念頭很快便消失了，為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而擔憂。

她可不止一次聽說，秦刑的殘酷！

院子外的護衛聽到李牧的呼喊，連忙跑來詢問到：「大公子，出了什麼事？」

「有刺客！不過已經被我制服。幸好宋家女子為我擋了一劍，可宋家女子危在旦夕，快找醫師來！」李牧急匆匆的說到。

「諾！」護衛們聽李牧說有刺客，也是嚇了一跳。

刺客進入院子刺殺，他們竟然毫無察覺，這是嚴重的失職！

雖然公子沒事，但剛剛入門的少夫人有生命危險，他們這些護衛一樣難逃責罰。

一名護衛去找醫師，其他護衛守護在李牧身邊，以防還有刺客。

李牧帶著悲憤快步回到房間內，在護衛的注視下，將地上的宋靈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而護衛們也看見了，拿著沾染鮮血匕首，被律令束縛的蘭屏。

「謝謝你為我擋了一刀，沒有你，現在躺著的就是我了，你要撐住，醫師很快就來了！」李牧的話語中充滿了感激和擔憂，和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

如果此時的宋靈沒有昏死過去，聽到這一番話后真可能含笑九泉。

接著，李牧憤怒的對護衛吩咐道：「將這個假扮丫鬟的刺客押下去嚴刑拷問，看看是否還有同夥！」

「諾！」兩名護衛押著蘭屏向外走去。

而蘭屏一臉死志，死氣沉沉。想來，是已經有赴死的準備了。

喜宴處，原本高朋滿座，歡聲笑語。現在屍橫行遍地，血流成河。

宋家依然在垂死掙扎，拚死抵抗，原本近兩千人，現在也就一千人左右。

其實，宋家之中確實還混入了他國準備刺殺李牧的刺客，只是他們也被當成了宋家人。

即使他們拚命大喊解釋，官府這邊也只會覺得他們是為了活命才這麼說的。

無奈，這些刺客只能跟著宋家一起抵擋，妄圖殺出重圍。

之所以宋家能支撐這麼久，是因為李季沒有動手。

李季對宋家心有愧疚，除非宋家有可能殺出重圍，或者向他動手，否則李季不會出手。

這樣，宋家之人不是直接死在他手裡，李季心中會好過一些。

郡守府外，有許多湊熱鬧的百姓，這些百姓本來是想等郡守府發喜錢的。

大戶人家都有個習慣，大婚會撒喜錢或發喜錢。不多，一人幾個銅板。

可百姓們沒有等來喜錢，而是等來了大批士卒，震天的慘叫聲，殺喊聲！

百姓們不明所以，嚇的臉色蒼白，四肢發顫。

不是大公子大喜嗎？怎麼殺起人來了？和打仗似的！

百姓都瘋狂逃離，遠離郡守府。

雖然他們不知道郡守府內發生了什麼，但殺人了，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於是整個荊城都傳開了，大公子喜宴發生了變故，聽那慘叫聲，死的人不少！

百姓們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提心弔膽的等待結果。

當然，也有不少百姓為李牧感嘆：這大公子真是命苦啊！大婚之日，橫遭變故，喜宴之上，血流成河！

有護衛來向李季稟報道：「郡守大人，大公子遇刺！」

「什麼！」李季大驚失色，連忙問到：「牧兒可有事？」

「大公子沒事，還用律令擒住了刺客。」護衛回答到。

「那就好。」李季鬆了一口氣，為授予李牧律令的事慶幸。

如果牧兒沒有律令，恐怕就是另一種情況了吧！

「但少夫人卻被刺客刺中，危在旦夕。」護衛繼續說到。

少夫人？李季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是今天假意迎娶的宋家女子。這宋家女子本來就要死，被刺客殺死也沒什麼。

但發生的情況要弄清楚，於是李季命令道：「具體是什麼情況，從頭說來。」

本來李季想趕去看李牧的，但這邊宋家的事還沒處理完，他不好離開，而且李牧沒事，事情孰重孰輕，他還是分的清的。

「諾！刺客是一名女子，齊國人，先是混入宋家，成為陪嫁丫鬟。接近大公子后突然行刺，少夫人擋在了大公子面前，為大公子擋下了這一刀，大公子反應過來後用律令擒住了刺客。」護衛說了事情的大概。

聽到宋家女子為李牧擋刀后，李季看向被屠殺，苦苦抵擋的宋家眾人，心中更加內疚。

「可叫了醫師？這宋家女子如何了？」李季問到。

「醫師查看后，說宋家女子失血過多，無法救治。」護衛回道。

李季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宋家女子救了李牧一命，如果沒死，他還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這宋家女子好。

現在宋家女子無法醫治，也省的他糾結為難。

就是不知心地善良的牧兒，現在是什麼感受。眼睜睜的看一個女子，為自己擋下刺殺身死，應該是很難過，痛恨自己沒能阻止刺客吧！

拋開雜亂的思緒，李季吩咐道「將其他地方的護衛調集起來，保護好公子，以防還有其他刺客。」

「諾！」護衛拱手離開。

目光放回前面，隨著越來越多宋家文士的戰死，族人被屠，士卒騰出手。宋家越發難以支撐，傷亡迅速擴大。

宋家族長見勢不可違，一個個族人被屠戮，雙目赤紅，回頭惡狠狠的怒視李季，咬牙切齒道。

「李季，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狗賊，我和你拼了！」

說完，宋家族長沖向李季。

其他宋家人紛紛阻攔大喊：「族長，不要！族長……」

「我以族長的身份命令你們，不要攔著我，就是死，我也要在他身上咬一塊肉下來！」宋家族長不顧阻攔，繼續向李季衝去。

宋家人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族長去送死，於是跟著沖向李季：「保護族長！」

「族長說的不錯，反正走不了，我們死也要從李季身上咬一塊肉下來！」

「對沒錯！李季狗賊，滅我宋家，我和你拼了！」……

宋家之人義憤填膺，共愾同仇，捨生忘死，瘋了一般沖向李季。

其表情猙獰，咬牙切齒的模樣，如同真的要咬李季。

不過如果給他們機會，宋家人說不定真的會食其肉，飲其血，以泄心中之憤！

「攔住他們，保護郡守大人！」周圍的官吏士卒，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宋家之人沖向李季。

「枷刑！」

「仗刑！」

「斬刑！」……

一條條律令脫口而出，法網落下密麻麻的黑線，如同下起了黑色的大雪。

宋家文士紛紛阻擋律令，為宋家族長開路。

「風雨交加……」

「山崩海嘯……」

「火燒凌雲……」……

那些有血性的宋家普通人，甚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族長抵擋律令，刀箭！

宋家族長每向李季靠近一定，便有十數具宋家人倒下。

可以說，宋家族長是踩著族人的屍體，向李季靠近。

這是何其壯烈，何其震懾人心！

宋家族人的奮不顧死，讓族長一步步靠近李季。

而宋家族長眼中只有李季，只有復仇，只有讓李季付出代價，咬下李季的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