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無澗之森

「古雲霜，不要耽誤老夫的時間，靈珠和秦越國，是你該做出抉擇的時候了！」冰冷無情地提醒著。

「我不信你！如果得到了靈珠的具體下落，你又怎麼證明，真的不會對秦越出手？」她一個廢了雙腿之人，被禁錮在這裡，外面風雲變化如何曉得？

「證明？老夫不需要證明！古雲霜，你別無選擇！你不做出選擇，可以，老夫先屠了整個秦越皇室，再來尋找靈珠。寒雲國巫師再不濟，也比你聽話。你，賭不起……」

古雲霜心裡一涼，感覺被赤裸裸地剝開了保護層。眼前之人是個沒有人性的瘋子，無論他說的真真假假，她都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走。

「靈珠，在地，獄，魔林。」古雲霜面露絕望地干啞著嗓音說道，心底那點希冀好像隨著說出的話消失了一般，整個人失力癱倒在了床上，氣息微弱。

「地獄魔林？好，很好……哈哈哈……」辜姬景瘋狂大笑，對古雲霜的識相投以滿意的憐憫目光，而後嗤笑一聲，踩著輕盈的腳步出了密道。

皇兄……喬喬……古雲霜灰暗的雙眸里閃過一抹光亮，看著虛空許久許久，最後露出淺淺幾乎不可察覺的笑意。

——

「軲轆軲轆……」「唰唰唰——」齊整有序的軍隊前行。「呼呼呼……」空中數以萬計的飛行獸橫掠過草地。

「太子殿下，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一夜，是否停歇休整一下？」

「可！進入無澗之森之前停一下吧！」古驚雲遠眺著看不到盡頭、被密林遮擋住的西邊，對隨行副將說道。

「去通知梅將軍吧。」古驚雲的視線一直看著西邊，目光閃了閃，又恢復平靜。

「是，太子殿下。」隨行副將領命，立刻驅使著飛行獸往前邊隊伍掠去。

龐大的軍隊規整迅速前行，在日落之前，終於趕至無澗之森的邊緣。暗紅的晚霞漸漸被黑暗吞沒，黑漆漆的森林看起來充滿了危機。

是不是太安靜了點？古驚雲心存著疑竇。

「太子殿下喚臣來有何吩咐？」梅遇瀾深黑盔甲上投射出凌厲的冷光，血煞之氣如與身俱來般籠罩著他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在幽暗的月光下顯得此人有些不近人情。

古驚雲對梅遇瀾的性情也有諸多了解，直奔主題：「夜裡可能不大太平，讓各位將士提高點警惕，加密巡視。想來，我們要安全抵達蒼雲邊境沒那麼簡單啊！」

「微臣已經做了吩咐，太子殿下盡可放心。」身為軍中統帥，這一點都察覺不出來，那他確實該回爐重造了，梅遇瀾清淺的眼皮掩飾住心中的惡獸。

古驚雲微微頷首，意識到自己有些驚弓之鳥了，他能發覺不對勁，秦越國戰場上的「狂獅」怎麼會遲鈍呢？不禁啞然失笑。

「此行危機重重，來者不善啊！」古驚雲低喃，和梅遇瀾交換了一個自己人才懂的眼神。

「太子殿下且放心，既然敢來，就讓他們有來無回！」這一次出來，世代由梅家訓練的須龍軍有將近一半傾巢而出，四十萬大軍是梅遇瀾挑選出來的佼佼者。

夜更深了。足夠安靜的無澗之森，無不透露著不尋常的氣息。反常即妖！古驚雲在營帳內看著外面巡視的影子頻繁走過，微眯的眼睛流轉著肅殺的寒氣，像是開鞘的利刃，準備隨時插入敵人的胸膛。

深夜裡，不知是靠近森林，還是此地溫差過大緣故，一絲絲寒冷的涼氣籠罩著秦越大軍。

夜深露重，在沉睡中的士兵被硬生生凍醒了。「冷……這什麼鬼天氣？怎麼變得這麼冷？」慣性地戳著兩個手臂，裹著被褥仍覺得手腳冰凍，最終不得不運起武氣抵抗寒冷。

「御兒……你怎麼樣？」古驚儀和古驚御兩人身著兵服，混在了一群糙老爺們里，被陰冷的夜風凍醒了。

古驚御瞥了眼半睡半醒的士兵，搖了搖頭，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如果有什麼事發生，記得保護好自己。」雖然在軍中，但也不能把命放在別人手上不是？

「嗯！」古驚儀也感覺到周遭氣氛不對勁。夜裡在森林邊緣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似乎有巨大的危機潛伏在暗中。

更為突兀的是，這白天夜裡的溫差太大了吧？古驚儀都要懷疑外面是不是下冰霜了！冷得上下牙要打起架來。

「咚——」安靜的夜裡突然一聲巨響，古驚儀心頭一緊，忽然生起強烈的不安，不由抓住古驚御的手：「御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也要小心。」

古驚儀說完這句話，心裡的不安不僅沒有泯滅，反而時不時竄了起來，心想，也許他們真的不該出來，現在戰火燃燒，實在太危險了。

「來了——」古驚御嗖的一聲從地上跳起，「走……」

「吼……吼吼……吼……」從無澗之森深處傳來驚天動地的獸吼聲，震耳欲聾，彷彿千軍萬馬踩著紛亂的步伐沖了過來，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防禦……」夜空之中，梅遇瀾強勢帶著力量的聲音破空而響。

聽到命令的將士紛紛放出契約獸，亮出鋒芒畢露的武器，瞬間進入了作戰姿態。

「妖獸大軍……」梅遇瀾站在高空中，銳利的鷹眸閃爍著嗜血危險的光芒。這裡應該不是荊霄國的妖獸大軍，只怕無澗之森的妖獸全部成為別人驅使的打手了。

難怪！難怪如此安靜！

「吼……嗷……」整個無澗之森眾獸齊鳴，如蝗蟲過境般朝著森林邊緣的落腳營帳呼嘯而過，一切化為烏有！

聖獸……還有神獸……最不濟的都是化形妖獸……

「殺——」梅遇瀾當機立斷，狂聲令下，劍指衝天，霎時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漆黑的夜空被閃電劈出了幾道亮光，所有將士都看清了佔據他們地盤的妖獸有多龐大！

那裡有上萬隻虎視眈眈看著他們的妖獸！真是好大的手筆——那些人究竟有多恨秦越國前去支援蒼龍國啊？

「轟隆隆……」紫電雷光大作，梅遇瀾手持的重劍「哄……哄……」甩出兩下，巨大無比的雷球在妖獸群里炸開了一個千丈深坑。

「將軍威武……」兩招之下，即見真章，眾將士被這種豪邁的手筆刺激了一下，瞬間變成打了雞血的怪物君，嚯嚯嚯舉著刀劍懟向妖獸群。

哼……想憑數量壓倒他們？他們有四十萬人馬好伐？

聖獸很厲害？他們這裡天聖境武者一大捆，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妥妥的戰鬥狂。不到天極境階為的，將軍都嫌棄他們出來丟人好伐！

嘿嘿嘿……殺……睜眼閉眼滿是濺起的血花，殺紅了眼的將士重重舒了一口鬱氣。

這是一群平日閑在校場上數螞蟻的兵大爺！好不容易等到他們皇上主戰，他們差點就老淚縱橫了！

比妖獸大軍還要殘暴的將士，壓倒性地撲殺著一條條顛在劍刃上的獸命，速度堪稱閃電！

看著倒下的妖獸大山，腥臭味濃郁得鋪蓋了整個無澗之森外圍。

古驚雲被保護在一方凈土，目光冷凝地關注著下方嚎啕兇猛的激戰。「嗚嗚嗚……」一陣婉轉悠長的聲音在無澗之森傳出來。

「大家小心……」古驚雲等人的聲音驟響，原本處於優勢的他們突然遭遇反轉。

死去的妖獸「嘶嘶嘶……」從地上聳了起來，一個接著一個……

這種場景似曾相識，古驚雲眼中布滿了殺意。當年東昊帝壽辰的畫面歷歷在目。已死的東西，再次活了過來，那是什麼？

魔！果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和蒼龍國會和！亦或是，讓秦越大軍全部葬送在無澗之森？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古驚雲生起前所未有的絕殺之心。

「吼吼吼……」重振威風的妖獸引天長吼，喉嚨里發出「嗬嗬嗬」難聽至極的吞咽聲。更令人悚然的是，復活過來的妖獸氣息陡然變得更加渾厚，發光的獸眸凝聚著一縷縷黑氣。

「嗚嗚嗚……」那從無澗之森傳來的聲音恰似追命符一樣，斷腿殘肢的妖獸好像感覺不到身上偌大的窟窿和疼痛，兇猛陰邪地朝將士們撲去，不死不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森林深處有人在操控著這些妖獸，不能留著那人。」從秦越到蒼雲邊境，一路過去要經過大大小小好幾個密林，那個操控的人不死，他們都不得安寧。

古驚雲的眼光落在了梅遇瀾身上，希望他能找出那個藏龍卧虎之人。

「逮到了！」梅遇瀾漆黑的眼裡溢滿了興緻盎然，盯著無澗之森深處某方向嘴角劃出兇殘的弧度。

「太子殿下，這邊就交給你了。」梅遇瀾話音剛落，飄忽的身影瞬間移動，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眼前。

古驚雲不禁為躲藏在森林裡的人哀悼，被梅遇瀾盯上真是三生三世莫大的榮幸！那就是個嗜血熱衷玩弄屍體的主。死了也不得安生！

「合為……」一覽目觀和魔化妖獸廝殺在一起的混亂士兵，古驚雲決定，讓這些妖獸後悔來到世上。

合為……合為……聽到古驚雲命令的將士「刷刷刷……」兩下，突圍出妖獸群，投以魔化的怪物一個趣味的眼神。

「轟……」妖獸群里一陣璀璨金芒亮煞天際，「嗡……」一連二，三接四，五串六……

「七星誅邪陣！」呼呼呼……此方天地之間靈氣瘋狂地湧向陣法中心，圍困著魔化妖獸的金芒發出「滋滋滋……」腐蝕一切邪惡、黑暗的聲音。

「吼……」

「吼吼吼……」感覺生命受到威脅，七星誅邪陣里的妖獸拚命地想要從裡面逃出來，在金芒底下瘋狂翻滾，發出惡臭熏天的氣味兒。

「嘖嘖嘖……老子從沒聞過這麼噁心的氣味，嘔……」

「別提了，好不容易把它們逼進困獸圈，喘口氣吧！」看著一個個自詡很厲害的神獸在陣法里咆哮翻滾，心情莫要太爽，那點兒臭味頓時也不是太過難以忍受了。

「吼……」一聲高亢的妖獸狂化吼叫，震得地動山搖，只可惜依舊逃不開七星陣的金芒。

「嗷嗚……」上萬隻妖獸近八成泯滅在了陣法之下，僥倖逃過一劫的妖獸鬥志大減。

「喝……殺啊……」比妖獸還要野性兇殘的將士鎖住了它們的逃跑路線，閃著寒芒的刀劍流過鮮紅的血水，順著劍刃滴落到地上。

「嗷嗚……嗷嗷……」無澗之森的妖獸徹底狂暴，張開龐大的獸口，往士兵聚攏的地方掠殺過去。

難聞血腥之氣，不僅是妖獸的，還有受傷將士的，交織在一起，刀光劍影下的無澗之森，只有你死我活。

「那，那是……」古驚雲看到下方屠殺之地兩抹熟悉的身影，臉色頓時黑了起來。饒是平日溫文爾雅示人的古驚雲，此刻心裡也生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兩個不聽話的傢伙抓起來打一頓。

——

古驚御旋轉著劍鋒，身輕如燕，在半空中一個混沌力級，「嘭嘭嘭」周圍的妖獸殃及之處汩汩淌血。

古驚雲看得驚心動魄，朝身邊士兵比了一個手勢，讓他們前去解圍。相對於古驚御那邊尚有餘地的攻擊，古驚儀閃躲得比較狼狽，但是架不住她火辣的性子，得罪了她的，勢必要被她反咬一口才甘心。

「小殿下，四公主……」前去幫忙的士兵直喚其名，戰意滿滿的兩人差點跌了個狗吃屎，一分之差就被妖獸利爪揮到了。

慘了——兩人心裡咯噔作響，硬起後背砍殺妖獸，發泄心裡的憤懣，壓根不敢朝後瞥一眼。

兩人都知道自家大皇兄不怒則已，一怒驚人！殺……殺……殺……好像破罐子破摔般，對襲擊他們的妖獸恨之入骨。如若不是它們，他們悄悄潛伏的計劃能掉馬甲嗎？該怎麼讓大皇兄息怒，兩人顫顫的小心肝一陣肉疼。

……

「轟……」無澗之森深處傳來浩大的動蕩，外圍的妖獸死的死，逃的逃，已經不具備任何威脅。

「轟噼里啪啦……」青紫色宛如成年人大腿粗細的雷光從蒼穹之上直直地劈落下來。

遠看著這一幕的將士心裡哇涼哇涼的，這一劈不死也難！想想那軀體焦黑的模樣，虎軀不由一顫。

「隆隆隆……」漆黑的夜空風雲涌動，看不到一絲亮光，「轟……」「轟……」持續不斷的打雷聲震撼人的心弦，呼呼呼……狂烈的勁風卷著森林的大樹連根拔起，往深處某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