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章
去年過除夕時,秦玉樓大著個肚子,又加上戚修不在身旁,只覺得百無聊奈,今年戚修在呢,雖席上一直在陪著長輩們說話,但只要是人在跟前,便覺得猶如一座山矗立在身旁似的,讓人覺得心裡頭踏實。
用完年夜飯後,女眷們陸陸續續散下,那群大老爺們還在飲酒暢談。
老夫人年歲已高,許是因著幾個小的在身邊的緣故,老夫人難得抱著一個放在懷裡逗弄著,氣色顯得比去年還要好一些。
榮氏、崔氏、裘氏三個兒媳,及秦玉樓、小伍氏與魏氏三個孫媳婦作陪著,閑聊著家長里短,逗幾句喜樂之事兒,倒也難得溫馨喜慶。
這邊內眷一室祥和,屏風外的那桌上倒是要熱鬧不少,戚家四兄弟都已長成了參天大樹的大人了,戚修封了將不說,戚恆也已入了侍,在岳家魏大人的舉薦下開始了正正經經的當值,雖暫且只是個小小的七品官吏,但戚恆性情沉穩而不迂腐,較之戚修,要活絡貫通不少,在官僚中走動,有戚家、魏家的扶持,想來日後成就一番大事兒也並非什麼難事兒。
而戚敏與戚崢分別在為明年的會氏及今秋的鄉試做準備,戚敏性子雖迂腐,但學問據說也不錯,倒是那戚崢,性情瞧著委實跳脫些了,肚裡的墨水到底有多少,到了秋季便能見分曉了。
而待過了年,戚家大老爺侯爺便要被請去給太子上課了,戚家這一家子倒是齊齊上陣了,雖遠不及當年風光,但照著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他日必將回到昔日巔峰。
外頭街道上開始噼里啪啦的燃放起炮竹來,小伍氏的慶哥兒到底還小,小伍氏有些不大放心,炮聲方一響起,她便如坐針氈,忙不迭稟了老夫人前去瞧著去了。
而向來活波好動的團哥兒這兩日怕是染了些許風寒,瞧著應當並不嚴重,之前有點點發燒,昨兒個又退下了,只見小臉難得有些蔫蔫的,不如往日那般耀武揚威、稱王稱霸,今兒個一整個除夕夜裡,都鑽在了她的懷裡,除了她,誰也不要,那個黏糊程度,都快要趕上老幺圓哥兒了。
秦玉樓心疼死了,一直低頭哄著,想要送去歇著,許是屋子裡難得熱鬧,有些不舍,他又不肯走,她一動,他就不樂意的直哼哼,她抱著他坐好了,這才乖覺些。
小臉蔫蔫的只有些無力,眼珠子倒是一直轉著,時不時瞧瞧這,又瞅瞅那,心情倒是挺好的,就是人有些不得勁兒。
秦玉樓只恨不得將所有病痛都轉到她身上來才好。
珍姐兒,團哥兒,圓哥兒分別是三個小傢伙的小名兒,珍取自甄的諧音,真愛、溺愛之意,而團圓二字是在戚修回來后,一家子總算是團團圓圓的聚在了一起。
許是炮竹的聲音有些大,又許是確實是小身板有些不舒服,不多時,只見向來喜歡咯咯直笑的團哥兒在秦玉樓懷中開始哼哼唧唧的小聲亂拱了起來,也不似往日那般嗷嗷亂嚷,小貓似的直摟著秦玉樓的脖兒小聲哼哼,怪可憐的。
秦玉樓忙抱著起來輕輕晃著哄著:「不哭不哭,團哥兒不哭哦,有娘親在了」
榮氏見狀只一臉擔憂問著:「昨兒個不是說全好了嗎,怎麼今兒個瞧著還是一副不利索的樣子,瞧瞧這小模樣,忒招人心疼了」
老夫人亦是一臉關切的瞧著這裡,半晌,只拍案沉聲道:「怕是給驚著了,且先送屋裡去歇著吧,倘若明兒個還未見好利索,唯有請張老太醫走一遭了」
大年初一是不能請大夫的,老夫人見小曾孫這幅可憐模樣,甭管什麼好的壞的,也不管不顧了。
屏風后正在陪著長輩說話的戚修得了動靜,心中一頓,立馬起身繞過屏風過來了,見秦玉樓抱著團哥兒在屋子裡哄著,幾步走到了她的身邊,瞧著懷中的小胖墩沉聲問著:「又鬧上呢?」
秦玉樓扭頭一見著戚修立馬朝著懷中的小傢伙道著:「來,團哥兒,瞧瞧這是誰來了,爹爹,爹爹來了哦——」
說著,抽空抬眼看了戚修一眼,道:「沒發燒,許是方才被炮竹驚著了,又興許是要歇著了」
戚修低低的「嗯」了一聲,伸著結實的大掌柔柔的摸了摸團哥兒的小臉。
團哥兒一抬眼,瞧見戚修,小嘴頓時一癟,只委屈巴巴的朝著戚修探著兩隻胖嘟嘟的小胳膊,戚修心裡頭一軟,忙伸手接了。
秦玉樓只覺得身上一輕,便瞧見丈夫已熟練的將孩子穩穩的抱在了懷裡。
這樣一副可憐巴巴求安慰的模樣,不由逗得大伙兒紛紛失聲笑了起來。
孩子身子不利索,戚修跟長輩們打了聲招呼,暫且先將孩子送回院里,一會兒在過來陪著長輩們守夜。
丫鬟們伺候將三位小主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戚修抱了倆,一手抱著團哥兒,一手抱著珍姐兒,秦玉樓則抱著圓哥兒。
圓哥兒今晚上一直被老夫人及榮氏抱著,這會兒回到秦玉樓懷裡,別提多高興了,一個勁兒的往她脖子里蹭著,秦玉樓低頭親了小傢伙一口,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回了霽修堂。
今年的除夕沒有下雪,天氣十分好,夜裡能透過光禿禿的樹梢瞧見一輪彎彎的月牙。
戚修大步走在前頭,懷中抱著兩個小的,對他來說絲毫不費吹飛之力,走了一陣,忽然慢了下來,低低的道了聲「當心」,秦玉樓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瞧著他結實穩健的背影,忽然有種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的感覺,就這樣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小傢伙果然是累了,回到霽修堂時,早已睡熟了。
秦玉樓又與奶娘們一起將另外兩個哄睡了,戚修靠了過來,捏了捏她的手問著:「團哥兒還燒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