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父慈子孝與陸生的悲傷

只見遠處一道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前進，身形飄忽，前一瞬還在原地，下一瞬便出現在數十米外，猶如鬼魅。

伴隨著黑影的逼近，呼喊的聲音也是由遠及近。

不消多言，此人正是李力的父親。

不多時，那鬼魅的身影便落在陸明等人面前，顯出一個身材有些瘦小的中年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乾巴巴，氣喘吁吁，但是雙眼中滿是關切，看向李力說道：「力兒，你這是怎麼了，是誰，是誰！」

李力父親看到李力自脖子處流淌而下的鮮血，頓時暴怒。

「是你！」

李力父親看到陸明手上的鮮血，作勢欲撲。

見此，趙執事正欲出手阻攔，卻沒想到李力先一步抱住了其父。

「爹，冷靜，我沒事。」李力急忙道。

李力確實沒有什麼大事，脖子處看似流了許多鮮血，其實不過是皮外傷，此時傷口早已停止滲血。

也正是沒有大礙，所以趙執事才說先去一趟戒律堂，不然趙執事不會坐視不理。

他雖然厭惡李力，但也不會見死不救。

「力兒，怎麼回事？！」見李力阻攔，李群扭頭問道，不等李力回答，他便拿出一張手絹關心的說，「先擦一擦，疼不疼？」

「爹，是我做錯了事。」李力接過父親的手絹，而後什麼也沒說，直接承認錯誤。

「你做錯了什麼，受到如此傷害，你做錯了什麼！」李群生氣，有些語無倫次。

「爹！」

「李群，你好大的威風，若不是李力拉住你，你是不是要在我面前傷害天劍門弟子，還是在前往戒律堂的路上，敢這麼做的，你不是第一個，後果想必你也知道。」這時候趙執事開口，冷聲道。

李群聽到趙執事的話悚然一驚，知道還好李力拉住了他，不然可就釀成大禍。

先不說天劍門內打鬥便是大罪，襲擊前往戒律堂的人更是大罪中的大罪，這跟王朝的劫法場無異，某種意義上是在蔑視整個天劍門，觸犯最根基的律法，死路一條。

儘管心中后怕，但他還是嘴上不饒人的反駁道：「什麼後果，不用你來教！」

「李執事你這幾年沉迷酒色，武功不進反退，僅僅如此短時間的爆發便氣喘不已，等到下一次比武，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這執事的位置。」趙執事冷笑回應。

不過李群卻是沒有接話，看向李力，說道：「兒子，和爹說一說發生了什麼事。」

「爹，你的武功退步了？」李力沒說自己的事，而是問道。

比起自己，李力更關心李群。

李力很清楚，他在天劍門做了許多錯事卻還能如此逍遙的原因不在於自己，而是在於他的父親李群。

他雖然犯錯，些許懲罰不算什麼，但是父親的執事位置丟了，那才是大事，事關他日後的美好生活！

聽到李力關切的話語，李群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尷尬道：「你不要聽趙高遠瞎說，沒有的事。」

「繼續走。」趙高遠趙執事沒再管李群父子，繼續邁步前行。

陸明與陸生緊緊跟隨在趙高遠身後，一步不離。

路上李力與李群說了完整的來龍去脈，李群心中鬆了一口氣，不是什麼大事，倒是之後李力追問他的實力如何搞得他有些狼狽。

……

戒律堂中，一名面色肅然，鬢角微霜的老者坐在上方，看著下方陸明等人。

「來龍去脈我等已經知曉，按照宗門律法，做出以下決定。」

「一、李力三人欺騙同門錢財，並多次屢教不改，判處杖責三十，禁閉三月，罰取例錢一年！」

「二、陸明、陸生二人，雖然屬於受害者，但在飯堂破壞公物，主動出手造成惡劣影響，罰取三月例錢。」

「爾等可有異議？」

老者目光如電，在五人身上掃過。

陸明與老者對視了一瞬，竟覺雙眼出現刺痛，好似那目光蘊含力量一般。

好在這刺痛轉瞬即逝，沒有大礙。

見此老者的目光多在陸明身上停留了一瞬。

聽到老者的判決，陸明與陸生齊齊回應：「沒有異議。」

傷了宗門執事的兒子，居然只是罰取三月例錢，這種懲罰在陸明兩人看來跟沒有差不多。

他們之前沒有錢不也是一路走過來了，錢財對於兩人不甚重要，管吃管住已經是無數人夢寐以求了。

李群李力幾人也是鬆了口氣，絲毫沒有異議。

「臭小子，跟我回去，禁閉半年，一步不準出門！」李群現在終於有時間生氣，沒等出了戒律堂便教訓道。

「爹，你也陪我一起練武！」

李力心心念念，要讓老爹勤奮刻苦。

真是一幅父慈子孝的模樣。

……

陸明兩人謝過趙執事便結伴離去，路上兩人說著彼此的近況。

因為陸明一直在藏經閣不曾外出，就算去飯堂打飯也是拿到就走，兩人之前哪怕見到也沒有多少時間敘舊。

陸明了解到陸生在後廚工作，許多臟活累活都會派給他們這些新來的雜役弟子。

儘管這些工作臟累，但陸生臉上還是笑容居多，因為相較於過去的流浪生涯，這點真的不算什麼。

說著說著，陸明問起：「阿生，你為什麼會相信那李力？」

如果說什麼高深的騙術騙到陸生，陸明相信，畢竟見識少。

但是通過陸生所言，李力可沒有什麼高深的騙術，相反粗陋的很，就是一副願者上鉤的模樣。

隨意在新來的雜役弟子之中宣傳了幾句，可以花錢向他們提前學武。

如果這種隨意一調查便能明晰的事情還能騙到陸生，那麼陸明只能說他根本不配活到現在。

「阿明，我想學武，如果我們早早的學會了武功，或許可以避免太多太多的事情……」陸生笑容收斂，有些悲傷。

「小花不會被擄走，阿雲不會被裹挾而丟失，我們也不會被匪盜搶走糧食，不會多次被搶走食物而險死還生……」

「太多的事情，這一切都源於我們沒有實力！」

「如果我們會武功，有實力，陸家村是不是也可以成為天劍門這般的世外桃源！大伯二伯，四叔五叔，爺爺奶奶，爹娘，兄弟姐妹，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

陸生言語間流露出濃濃的悲傷與無力感。

陸明明白了陸生為何會被李力欺騙，他是心甘情願的被騙，只去追尋那一絲學武的希望。

陸明的心情也十分低落，不過片刻后他便平復了心情，拍著陸生的肩膀說道：「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所有的假如都是虛妄。

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冒然修行武學，除非是宗門正式傳授，不然會有很嚴重的後果，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傷殘癱瘓。」

這些日子陸明也沒有閑著，他讀過許多書籍，秦松一開始的話不是在單純的嚇唬他，如果只是強身健體，修習武功倒不會有什麼事情，但要想做到如李群那般，牽扯到一些深奧的知識，胡亂修行不僅不會有好處，反而可能把身體練壞。

哪怕巧合下沒有練壞，後續也是需要諸多的資源。

窮文富武。

天劍門正式弟子頓頓都有葷腥，可不僅僅是為了生活水平。

陸生聽到陸明的警告，點點頭沒有問為什麼：「我記住了。」

既然沒有捷徑可走，陸生也就不去關注。

「好好把身體養一養，無論學不學武功，身體都是最重要的，如果學武，身體的好壞更是至關重要。」

「嗯。」

……

夜晚，陸明躺在床上，看著透光窗欞灑落在屋內的月光，心中思緒繁雜。

陸生的話在他心中反覆響起。

「如果當時學會武功，有實力，是不是一切悲劇都可以避免？」

其實這個問題，陸明心中是有答案的。

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

縱使有著實力，也會有另外的事情發生。

哪怕強如「夢痕仙帝」，無敵於諸天時空也是有著悲傷的過去。

「夢痕仙帝無敵後他會做什麼？

諸天唯一，跳出命運長河，收束時間線，隨意撥弄時光。

他會不會逆轉時空，彌補一切遺憾？

將所有的悲劇改寫，再也沒有悲傷，只有喜悅。

會存在那種世界嗎？

無數時間線中存在這一種可能嗎？」

「夢痕仙帝如果可以做到，那麼……我可不可以？」

陸明右手抬起，放在眼前，月光自他指縫穿過，令他臉龐明暗交錯。

少年的雙眸璀璨如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