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踩點兒
第6章踩點兒
百貨大樓后側的圖書市場有一個極為魔幻的名字，金三角圖書批發市場。
整個圖書市場是個三層的舊樓，每一層都有專門的分類。
這其中的布局也是有門道有講究的，比如教輔習題類，只要奔著買這類書來的學生和家長，就是跋山涉水也必須買到，這就叫剛需，那就安排到三樓，反正根本不愁賣。
二樓就安排一些社科類，或者高深、冷僻學科的書籍，也只有專業人士會來。
一樓就完全是百花齊放，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各類書籍全部在這裡，小說、人體素描、漫畫、各類雜誌、成功學、音像製品等等，靠這些聚攏人氣。
陳卓帶著孫瑞就在一樓四處轉悠，漫無目的的東瞅瞅西看看，也不細看，更不買。
很快就有攤位的老闆注意到他們兩人，第一個主動湊上來的是個穿著背心褲衩的胖子，他笑容可掬的湊近，遞過來一張名片，「兩位老弟，買書？」
陳卓接過名片，看了一眼，「風雅圖書，總經理張來福，還真夠雅的。」
「正是老哥我，」張來福歲數不大，最多二十五，「兩位老弟，到我這兒看看？有好貨。」
陳卓微微一笑，「行啊，看看，」他跟沒頭蒼蠅似的瞎轉悠。等的就是這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一樓攤位的隔斷都非常高，每一個都三米開外，所以只要進入攤位就等於是進入了一個半封閉的空間。
來到攤位裡邊的角落，張來福挪開一大摞雜誌和四大名著，露出一個大行李箱，他謹慎的看了眼門口，確定安全后打開行李箱。
孫瑞頓時兩眼放光。
陳卓僅僅瞄了一眼，就沒有再看。
行李箱里是一本本看封面就知道是「非官方性啟蒙」的32開冊子，儘管在陳卓的眼中那些封面都太過粗糙模糊，但在孫瑞眼中這些就足以堪稱精美了，畢竟血氣方剛，又沒見過世面。
啪，行李箱被張來福合上，他一屁股坐在邊上的雜誌上，拿起一把扇子扇著，表情頗為得意，「怎麼樣？哥這裡的貨不錯吧，整個金三角就沒有比我這兒貨好的了。」
哪位盲人室友要是聽到，非得當成是黑幫交易不可。
陳卓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孫瑞急了，追上拉住他，「卓子，別急啊，你不看可以，好歹讓我翻翻啊。」
「閉嘴，跟著，」陳卓繼續走，任那胖子如何在後面挽留，就是不回頭。
他們剛走出張來福的隔間，就有其他攤位的老闆過來搭話，陳卓來者不拒，誰邀請他，他就過去看看，看完也不說話，還是轉身就走。
等整個一樓的鋪子基本轉了一遍后，陳卓果斷的走出大門，留下一堆懵圈的老闆。
這一圈看下來，陳卓沒什麼感覺，孫瑞卻面紅耳赤，抓心撓肝，「卓子，啥情況啊？不行就我來買，咱倆輪流看，」他還以為陳卓沒錢。
陳卓轉頭上下打量孫瑞，直看的他心裡發毛，才道：「這種東西以後可以看到你吐，還都是活的，你以為我是買黃書來了？」
「不是？那咱們幹嘛來了？」
陳卓點上一根煙，也遞給孫瑞一根，根本不回答問題，「瑞子，高考成績出來，報個安京的大專，跟我進京吧。」
孫瑞一愣，沒想道陳卓會提這茬兒，吸了一口煙道：「我不想念了，我想去南方闖闖，都說嶺南遍地是黃金。」
陳卓也不勸，「這樣吧，你跟著我到暑假結束，我做什麼你別問，讓你幹什麼你就照做，等我的事兒辦完，你再決定是南下嶺南，還是跟我殺入安京，打下一座大大的后……江山。」
「這沒啥說的，我就你一個好兄弟，刀山火海都陪你去，」孫瑞露出他的白牙，笑容燦爛，「現在是不是你得陪我干幾局紅警啊，你不手癢？」
望著笑容純粹的孫瑞，陳卓有些感慨，這樣不帶絲毫功利色彩的笑容，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走吧。」
孫家的電腦房在百湖市三十六中的背街上，周圍又都是住宅區，根本不愁客源，可以說躺著就能賺錢，也正是這樣的安逸讓孫桐不思進取，錯過一次又一次機會。
電腦房也沒有名字和招牌，就在一個二層樓的牆上用紅油漆寫著歪歪扭扭的「電腦房」三個大字。
陳卓他們進去的時候，電腦房裡激戰正酣，煙霧繚繞中，二十台大腦袋電腦，三十多人，基本上一半玩一半看，小到十一二歲，大到二十來歲，吆五喝六的不是打《半條命》的就是打《紅色警戒》的，運指如飛的是玩《星際爭霸》的，最角落裡跟做賊似的肯定是在玩《夢幻麻將》的。
這頗具年代感的畫面，讓陳卓一陣恍惚。
「瑞哥！」「瑞哥來了！」「瑞哥又帥了！」
在這一畝三分地，孫瑞就是太子，巴結好他，超時個十幾分鐘都能免單。
孫瑞畢竟沒有多少閱歷，被人捧兩句就找不到北，「都玩著呢？每台機器加十分鐘，我請客！」
他話音剛落，就聽裡屋傳來一聲爆喝，「小兔崽子，誰給你的權利請客？」
跟孫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孫桐跑了出來，氣急敗壞。
爺倆是真像，天生魁梧，皮膚也黑。
那些玩著遊戲的剛要歡呼，被孫桐這麼一吼，立刻萎了。
「我說請客就請客！」孫瑞覺得失了面子，梗著脖子對孫桐吼。
「我看你是皮子刺撓了！」孫桐隨手就抄起拖布，作勢要打。
這時，陳卓從孫瑞身後閃出，笑容滿面的和孫桐打招呼，「孫叔，好久不見。」
「哎呀，是小卓啊，」孫桐見到陳卓，表情一秒切換，露出憨厚的笑容，立馬放下拖布，「來，裡邊坐，我剛進的苦咖啡，來兩根。」
如果說孫桐對兒子的所作所為認可哪一件，那一定是結識了陳卓。
陳卓的成績跟陸靈雪比不算什麼，可跟孫瑞比，那就是實打實的好學生，無論哪個時代，學習成績都是家長第一看重的交友指標。
裡屋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冷凍冰櫃、一個冷藏冰櫃，桌子上是孫桐父子的御用電腦，冷凍冰櫃里是冰棍，冷藏冰櫃里是飲料，別小看這兩個冰櫃，一個網吧一小半的收入都來自它們。
孫瑞毫不客氣的坐到椅子上，悶不吭聲的玩起紅警。
孫桐一看兒子這樣，眉毛又豎起來，剛要開罵，陳卓見縫插針，「孫叔，咱們在床上坐坐，嘮嘮嗑。」
與陳卓一起坐在床邊，孫桐看看倔強的兒子，又看看溫文爾雅的陳卓，嘆了口氣，「這小子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少活幾年都樂意。」
陳卓微笑著道：「在您眼中我是好學生、好孩子，對吧？」
「那是當然，這次高考你少說也得600分吧？」孫桐道。
陳卓繼續問道：「那您覺得，我這樣一個好學生為什麼和孫瑞做朋友？按您的邏輯，我應該跟學習更好的人做朋友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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