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我沒有證據

天將垂暮。

初冬的黃昏，總是格外的短暫。

西山上如血殘陽將盡，遠處的江水上蕩漾著銀光，燈火微明，遠處寺里的鐘聲當翁當翁的響起，屬於大興區的夜，開始了。

在那鐘聲里蕩漾的風馬，和瓦上的爬滿青苔的屋檐，讓清涼寺顯出一種特別的魅力。

楊忠有點頭疼，自清涼寺的案子發生到了現在，依舊沒有任何成果。

上面的意思很明確了，月底必須結案，不能影響年底的評優。

警車一個急剎停在了清涼寺前。

風貼地刮過，冷颼颼的，直往脖子里鑽。

涼嬋攏了攏身上的風衣，再次後悔不該要風度不要溫度該發發的那些防寒服裹身上的。

脖子上一暖，一條還帶著餘溫的圍巾搭在了她身上。

她一回頭，程風站在她身後眉眼含笑的看著她。

「你什麼時候帶的圍巾？我怎麼沒看見？」

程老師今天十分有小心機的挑了一件和她一樣顏色的風衣。

這種深駝色的長款風衣穿在他身上，多了一種矜貴的氣質。

兩人身材長相很出挑，站在一起，自成一道風景。

「剛才在路上買的。」

「嗯？」

涼姑娘後知後覺的才想起來，剛才廣播里說到了晚上會降溫，程老師讓她把車停在了路邊，自己進了一家店裡。

那時她還賤兮兮的想著程老師喝了多水，要解決內部矛盾呢。

後來接了一個電話，就忘記調戲他了。

她覺得不冷了，咧嘴一笑，對著程老師露出了四個牙。

「謝謝，你今天看上去，有點帥……」

「嗯？」他尾音很重，帶著一種致命的魅惑。

眼底的笑意瞬間氤氳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如果對我有什麼想法今天晚上可以實施，我保證不會抗拒，並且保證讓你滿意……」

「……我認為你在開車，但是我沒有證據。」

顧之炎哼哼唧唧的從後面的車裡下來，一臉無奈的看著這兩人。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隨時隨地撒狗糧啊，你們考慮過狗的感受嗎？」

「你可以不吃」

顧之炎「……」

程風沒忍住，笑出聲來。

吳灝天為了避免自己當電燈泡，主動坐在了他家大神的車上，當然，大神的車，可比他們的警車豪華多了。

「大神，你不是我們老大的對手？」

顧之炎無聲翻著白眼。

周光羽的案子雖然已經查清了真相，但是一些作案細節上面還有待商榷。

案情程度相對複雜。

一些證據還沒有收集完畢。

荀愈帶著一眾人開始了收尾工作。

但是大興區楊忠那邊請求支援，涼姑娘立馬自告奮勇的來了大興區。

其他人家更需要的是程老師。

顧之炎一聽要死要活的跟來。

原本的三人行，變成了四人行。

楊忠聽到剎車聲，立馬從裡面跑了出來。

看見站在車邊的四人，眼前一亮。

「終於等到你們了！」

僅僅一周不到的時候，楊忠的頭髮都已經愁白了。

看上去比上次還老了一些。

涼嬋說「楊隊，上次你們上面的領導不是說了嗎？你不怕他們給你小鞋穿？」

楊忠一臉無奈，「我也沒有辦法，傳統的刑偵手段已經查不到線索了。程教授這次辛苦你了！」

「您客氣了！」

涼嬋挑了挑眉，沒說話。

大興區清涼寺里的這些確實有些奇怪。

雖然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顯示，送檢的液體和那些人體基因有問題，但是這並不能說明這就是周光羽做的。

凡事講的叫證據，而現在人死了，也不能為了結案硬說成是周光羽乾的。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只有善待每一條生命，每一項權利，公平正義才有兌現的希望。

秉承著這種思想的涼姑娘，在接到楊忠的請求之後，直接把忙到起飛的程老師抓過來，實現她的公平正義去了。

楊忠寒暄了幾句，帶著一行人再次走進了清涼寺里。

才過幾天的功夫，清涼寺給的人感覺真的很清涼，和上次那種煙火鼎盛的感覺截然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發生了命案，導致了這裡的遊客急劇減少，嗯或者說是直接降到了谷底。

「現在什麼情況了？」涼嬋問道。

楊忠說「目前我們所掌握的信息，是這些孩子全部都有基因疾病的，並且他們身上的血紅蛋白和油脂全部被萃取出去了，每個孩子的死亡時間也不一樣，最早的有三年前的，最近有的半年前的，清涼寺裡面的這些僧人也已經排查過了，沒有可疑的人，上次你說的那個風水術的，我也通過別的渠道查過了，在這附近確實有那麼幾個有名的懂周易八卦的，但是這些人都是一些江湖騙子，幾句話就套出來了，連審都沒審，就把自己招搖撞騙的手段全說出來了，沒有一件對的上的，現在那些人還被扣在區里看守所呢。」

涼嬋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楊忠會申請支援了。

按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連她自己都沒有頭緒，更何況還有大量的核對工作要進行。

她回頭，問道，「你怎麼看？」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上次發現瓶子的地方。

後院空白處的那些柏樹下面，幾乎將一整個院子都給清理出來。

除了那一塊地，其他的都沒有再發現什麼。

進門的時候，涼嬋也發現了，幾乎所有的可能會出現埋葬嬰孩屍體的地方的空地，都被經過了翻新。

看來楊忠的工作還是很縝密的。

程風看了一眼被警戒線圍起來的空地，忽然問道，「那些瓶子都是什麼材質？」

楊忠說，「玻璃的吧。」

「嗯？」

「因為太多了，光查裡面的那些孩子的身份，就已經加了一個周的班，哪裡還有時間去查那些無關緊要的！」

「如果那些瓶子里裝的液體和在京都某區包裝廠里找到的液體一樣，那麼這個容器就應該用了特殊的製法，而非普通玻璃！」

涼嬋說「是的，上次去查調查的時候，在一個池子底下發現了這種液體，當時放進去的玻璃試管被融化了，如果這裡面的成份是一樣的，那麼這些瓶子為什麼沒有融化！」

楊忠一聽，立馬轉身打電話去了。

涼嬋問「除了瓶子，你還發現了什麼？」

程風偏頭掃了她一眼，「你對這個案子了解的不比我多。」

言下之意，您知道的應該比我多，不要像個傻子一樣過來問我。

顧之炎攏了攏身上的風衣，「我怎麼覺得這裡陰氣這麼重啊，總感覺好像有人撓我的腳心！」

吳灝天被他說的一個激靈。

「您這是心理作用吧。」

顧之炎對他招了招手，「靠近點。」

「幹嘛？」

「我害怕！」

吳灝天瞬間明白了一個詞叫幻滅。

「老程，上次我們家老爺子給你說的他那個很奇怪的朋友，不會就是你們上次去找的，說這裡是什麼逆轉龍脈的吧。」

眾人一個踉蹌。

涼嬋說「你們家老顧先生說的那位朋友，是主業是乞討，副業是算命嗎？」

顧之炎認真的想了想，「乞討？這老東西不是很有錢嗎，我爹說，從他認識那傢伙的時候，他就那個樣子，他那個宅子就是那個樣子，家裡的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的古董，幾十年了，這傢伙都沒有變過。」

涼嬋嗤之以鼻，「呵，不會是個盜墓的吧，神神叨叨的，上次開車差點撞死他，他還說沈廷玉是帝王命格呢！他怎麼不給自己算算！」

顧之炎「帝王命格，我們家小玉兒難道是要當皇帝了，哈哈，那我豈不是要當王夫。」

他一臉歡欣鼓舞的樣子，好像自己中了幾百萬一樣。

「不，你連男妾的資格都夠不上！」

涼嬋毫不客氣的打擊道。

顧之炎眼看著從一個茁壯成長的大樹林，瞬間蔫吧成了一個過冬的小草，躲到一邊划圈圈去了。

程風對這兩人的單方向的碾壓和插刀習以為常。

他看著參天的柏樹，又走到那邊坑邊上，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是按照那人說的，有人是想用這種邪術去更改運勢，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在最近幾年內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

他想了想，又說「能拿到這裡有基因缺陷的孩子，第二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埋在清涼寺里，第三，有迷信的思想！年齡應該不會很老，但也不會太年輕，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有經濟能力，曾經有過很輝煌的成就，但是中途夭折了，能和醫院相關，或者……這些嬰孩，原本就不是什麼醫院裡的醫療廢品！」

他說到這裡，涼嬋猛的一驚，想起了在周光羽那間地下室里擺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嬰孩的標本。

雖然上面都有標記，可追溯，但是誰也會記得很清楚一個標本長什麼樣子。

而那個藍色玻璃瓶子里的泡著的周震遷一模一樣的克隆人，也是她親眼所見，並非是幻覺。

所以涼嬋覺得，這些孩子，如果找不到根源，那麼極有可能就是實驗的廢品，或者說他們的作用就是用來配合兇手做什麼逆改風水的事情的。

就像是一些國人很崇尚去T國古曼童一樣。

他們寄希望於這些，可以幫助自己實現願望。

涼嬋說「他們有可能就是基因克隆的產品，只不過被人拿來埋在了這裡。」

程風沒有說話，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跨過了警戒線，直接走到了最中間的位置，「當時只有在這裡發現的那個嬰孩是七八個月大的，他是最中間的位置對嗎？」

「是的，當時因為那孩子的眼睛是藍色的，還會動，把當時的檢驗的人給嚇了跳，瓶子掉在地上，直接摔裂了，但是好像並有什麼東西流出來！」

「我當時說的是那孩子眼睛里可能是硫酸銅？」

「嗯」

「那麼也有一種可能，並不是硫酸銅灌在眼睛里，而是他本身的眼睛里就是這種顏色，是基因疾病！」

他說到這裡，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腦子裡立馬想到了在林市的時候發現的一個具和唐心怡一模一樣的女人的屍體，那人的眼睛，幾乎就是藍綠色的。

記得當時沈廷玉說了一個專業名詞，大體的意思就是銅代謝有問題。

所以都沉積到了眼睛裡面。

而那個嬰孩眼睛之所以為會流動，甚至是顏色更明亮，完全有可能是因為他一直侵泡在這種叫琥珀的液體裡面。

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

涼嬋猛的想起來，程風曾經說過，唐心怡有問題，他們程家，只有生男孩會能活下來，而女孩子成活不了，在胚胎階段就會死亡。

而唐心怡生的女兒程小雨卻活了下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唐心怡出軌生下的這個孩子。

而唐心怡這幾年一投身於醫藥行業，進行違法的實驗，那麼是否也有可能認為，她身上也有這種疾病！

「你懷疑這是唐心怡做的！」

程風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

「我記得我小時候，唐心怡就喜歡弄這些東西！」

涼嬋幾乎在第一時間準確的捕捉到了程風情緒的變化。

她甚至想起來，在很早之前，曾經去過一次程家老宅里，看到了唐心怡桌子上供奉的那些古曼童……

「嗯，如果和周光羽有關，她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他抬腿從那個坑裡走出來。

涼嬋說，「法律上來說，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上次雖然我親眼看見了唐心怡在CBD區里消失，但是並不能證明，她就和周光羽有關係，所以還要再等等！」

兩人正說著話，楊忠就走了進來。

「實驗室那邊出了點問題，現在天氣也不早了，今天又降溫，四位先回去吧，我明天讓人把卷宗給你們送到賓館里。等著我們這邊的數據完善了，再給你們通知直接來支隊商量！」

「好」

楊忠安排的很周到，把住宿的地址安排顧離刑偵支隊很近的地方。

涼嬋正和楊忠在大廳里討論著案情，以及交換著對方現在掌握的證據。

吳灝天在一邊旁聽。

顧之炎跟在程風身後，賤兮兮的吐槽這個區里的工作人員效率太底。

程老師走到前台，在拿到自己的房卡時，趁著沒人的時候，悄悄的把自己的那一張退掉了。

順帶升級了一下涼姑娘的那標間，然後直接上了樓。

楊忠那些羅里吧嗦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才不要聽。

涼嬋開門的時候，把自己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