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7章
二夫人和費姨娘都以為安平侯會先去看周茜,但讓兩人都失望了,安平侯最先去的卻是沈蘭茵的蘭芷苑。只不過站在院門口時又止了步,轉而回宜安堂正房了。
當劉嬤嬤把這消息告訴二夫人的時候,二夫人深深嘆了口氣,道:「他這是把心落那女人身上了,茜姐兒可是他往日最疼的女兒啊!」
而費姨娘的反應就激烈多了。
她氣得一把掀翻了一桌子為安平侯來而準備的好菜。
安平侯可不知道這些,他本是想先去見沈蘭茵,看看沈蘭茵有沒有受傷的。因為他深知周茜的性子,這麼些年,便是對上周瓊她都沒吃過幾回虧,若是哪次吃了虧,那也是轉頭就來跟他告狀的。這回竟能在沈蘭茵手裡傷了,他真怕沈蘭茵傷得更重。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已經把沈蘭茵當偏寵的親閨女,所以第一時間更關心也更在意。這僅僅,是他當初娶江氏的時候承諾過,她們母女進府後,他一定會護著她們絕不讓她們受委屈。江氏進門這才一個半月,若是此時他的承諾就成了虛設,那江氏豈不是要後悔嫁給他了?
「侯爺回來了。」
但讓安平侯意外的是,他才走到院子中央,江氏就笑盈盈迎了出來。
「容兒。」安平侯握住了江氏的手。
江氏任由他牽著,待進了上房,早有丫鬟拿來了家常衣裳,江氏這才抽出手替安平侯更衣。隨後,又親自打濕帕子擰到半干,遞於安平侯。
這些事兒,從前江氏並未對夫君做過,沈蘭茵的爹雖也是讀書人,但因著考中秀才后就屢屢落第,早被生活磨的顧不上這些講究,每日里除了讀書,想的就是怎樣能賺些錢補貼家用,好叫妻女不那麼辛苦了。
因此江氏是進了侯府才慢慢學著做這些,從最開始的手足無措忙忙亂亂,到現在已經遊刃有餘了。
而這些事兒,安平侯的那七房妾室每一個都做得很好,往日安平侯並不覺得有什麼,甚至往日江氏這般伺候他,他也只是欣賞著美人為他忙碌,趁機揩點兒油罷了。但今日,想著沈蘭茵可能受了更嚴重的傷更大的委屈,但是江氏卻隻字不提依然這般盡心伺候他,安平侯的心裡不知不覺就有了歉疚。
「容兒。」他抓住江氏的手,道:「你不必這樣。」
「嗯?」江氏不解的看向他。
安平侯是一輩子沒跟女人低過頭服過軟的人,因此哪怕他心有歉疚,他也說不出任何道歉的話。他只拉著江氏往外走:「我們去看看茵姐兒!」
看蘭茵?
好好的,一回來怎麼就要看蘭茵?
江氏心中詫異,但安平侯不給她提問的時間,已經把她拉到了院子里。
聽下人回稟說安平侯和江氏一起來了的時候,沈蘭茵正躲在內室叫小蓮幫她上藥。白日那一摔看似不太重,但后腰處卻被低矮的花草叢木戳了好幾處傷,沈蘭茵皮膚細白,因此傷得就越發明顯。
小蓮給她上藥的時候,看著那因皮膚細白而顯得有些觸目驚心的傷,是真的心疼了,因此一聽安平侯和江氏一起來了,忙就道:「小姐,侯爺來了,定然是來給您做主的。您都傷成這樣了,就叫夫人看一眼,也好叫侯爺有理由給您做主吧!」
安平侯會來沈蘭茵很意外,但她不覺得安平侯是來為她做主的,甚至她心底有些不安,覺得安平侯是不是為了周茜來跟她算賬的。
一面快速換好衣裳,一面她問小蓮:「你怎知他不是來找我算賬的?」
小蓮一驚,說不出話了。
因為這也不是不可能,沈蘭茵不是親生的,四小姐從前卻是最得寵的。
看著小蓮的模樣,沈蘭茵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叮囑道:「你躲在屋裡別出來。」頓了頓,又道:「小蓮,我再跟你說一次,沒有我的允許,今兒的事若你透露半分出去,那不管你願不願意,我身邊都不會再留你了。」
小蓮一驚。
沈蘭茵卻不再看她,快速整理了下,轉身匆匆出去了。
「娘。」到了外邊安平侯和江氏已經坐在了正堂,沈蘭茵先叫了江氏,隨後屈膝給安平侯行禮,恭敬道:「見過侯爺。」
安平侯雖子嗣不豐,但也並不喜歡隨意給人當爹,他會接納沈蘭茵,接納江氏肚子里那個沒出生的孩子,無非是因為他喜歡江氏,這是江氏嫁給他的條件,他為了娶江氏只能答應罷了。這一個半月沈蘭茵一直是叫他侯爺,他也覺得很正常,但是此時此刻,想著江氏忍下的委屈,他卻突然改了主意。
「你跟你娘進了侯府,也按侯府排序做了三小姐,日後便別再叫什麼侯爺了,跟其他孩子一樣,也叫我爹就是。」安平侯道:「至於名字,你看是叫周蘭茵好,還是直接叫周茵?」后一句,是問江氏的。
安平侯突然來這一出,不僅沈蘭茵,連江氏也被驚著了。
而對於安平侯這提議,母女倆也是一樣的心思,都不願意。
沈蘭茵再是姑娘家也知道,若是江氏拒絕,那必然會影響和安平侯的感情。而若是她拒絕,那頂多安平侯會覺得她不識抬舉,但過後只要娘說說好話,這事兒應該就能過去了。
因此不待江氏開口,沈蘭茵也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安平侯還以為她是要謝恩,嘴一咧就要笑。
卻聽沈蘭茵顫聲道:「蘭茵不敢!」
不敢?
有何不敢的?
安平侯還沒反應過來沈蘭茵是不願,畢竟能做他的女兒,這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幸事。因此他笑道:「你無需惶恐,這事兒我說了算,我讓你喊爹,你就喊爹,我決定的事,誰也不敢有意見!」
沈蘭茵沉默一瞬,抬頭看向江氏,祈求道:「娘……」
知女莫若母,沈蘭茵跪下的時候,江氏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女兒這是怕她跟安平侯對上,所以先一步做了惡人。女兒這都是為了她……顧不得心下酸澀,江氏立刻跟沈蘭茵打起配合:「蘭茵,你快先起來。」
知道江氏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沈蘭茵心下一松,垂了頭不言語了。
「蘭茵!」江氏再叫一聲,同時微微拔高了聲音。
沈蘭茵仍然無動於衷。
安平侯再傻也知道沈蘭茵不是不敢,而是不願了。
他堂堂安平侯給她做爹,她竟然不願?
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竟然不願叫他一聲爹!
簡直不知所謂!
「侯爺。」江氏起身,軟軟叫一聲安平侯,便也要跟著跪下,「蘭茵年紀小不懂事,我替......」
安平侯雖然生氣,但理智還在,他一把托住江氏手臂,但語氣卻沒來時那般溫和帶著歉疚了:「容兒,你不必如此。她是你的女兒,便是如此不識抬舉,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會真的跟她生氣。」
不識抬舉嗎?
她的女兒,因為她硬要嫁而不得不跟來,因為不願她做惡人而先大著膽子拒絕,因為不願在親爹去世不過三個月出頭就喊另一人為爹,這……這竟是不識抬舉嗎?因為心疼,江氏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但在安平侯眼裡,江氏這番卻是因為感動於他的態度。
他心一軟,想到了來意,因此也起身,高高在上的看著跪在地下的沈蘭茵,道:「聽說今兒你和茜姐兒起了衝突,那孩子嬌縱,你可有傷了哪裡?」
「沒有。」沈蘭茵道。
既是沒有,那他便不用管了。
「我們走。」安平侯對江氏道。
江氏陪他走到門口,軟聲道:「侯爺,你先回,我再跟蘭茵說兩句話。」
安平侯低頭看她一眼,頓了頓才淡淡「嗯」了聲。
江氏快步轉回,見沈蘭茵正要起身,忙上前扶了她,又彎腰輕輕給她揉了揉膝蓋,開口時聲音里都不覺有了哭腔:「可跪疼了?」
沈蘭茵故意笑道:「哪有那麼誇張,就這麼一小會兒。」
可就這麼一小會兒,也是你人生的第一次啊!
看著女兒帶著笑的輕鬆模樣,江氏再也忍不住眼淚:「蘭茵,娘……娘是不是做錯了,娘不應該嫁進來,不應該把你也帶來……」
這哪是她們母女可以選的。
不嫁進來,爹因急病去世欠下了一大筆債,舅母又不願她們再借居竟找人來相看娘逼著娘再嫁,還有娘偏偏又發現有了身孕。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娘又怎麼會嫁人,她不過是受一點委屈,可娘……娘卻是背叛了一直深愛著的爹,卻是明明不愛安平侯還要委身於他。
娘受的那些心理壓力,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娘,您沒錯,安平侯給了我們安生過日子的地方,剛剛還要認我做親女兒,是我不識抬舉了,但他對我們真的已經很好了。」沈蘭茵雖然不願改口叫爹,但對安平侯卻是實打實的感激。為了讓江氏高興點,她還故意道:「我現在吃得好穿得好還有丫鬟伺候,日後嫁人也能嫁得更好,娘,我高興得很。」
是,往好的一面想,她們現在的日子比當初好過多了。
沒有債主逼債,沒有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男人對她們母女倆垂涎,而肚子里屬於夫君的孩子也將會安安穩穩出生,就沖這些,她待安平侯就該感激。
江氏細細擦乾眼淚,道:「好,娘一定好好給你挑一門好親事!」
沈蘭茵笑著點頭,催道:「娘,你快回去吧。」
是該回去了。
安平侯那邊,還要她小心哄著呢。
待江氏走了,小蓮從內室走出來,就看見沈蘭茵坐在外間,目光怔怔看著前方。那眼神空洞又凄涼,竟叫小蓮頭一回生出了,沈蘭茵這做小姐的,還沒有她做丫鬟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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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娃兒還小離不開媽媽,所以接下來應該還是盡量爭取日更,暫時還沒想好具體更新時間,就先每天晚上九點吧。要是改時間再說,不改時間的話,每天晚上九點刷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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