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如,本公子以後就......(七)
「錦公,你已如廁了?」
驀然差進一道許青的聲音,我抬頭,許青正站在廚房門口,雖面帶溫潤的笑意,但那笑意中的諷刺卻是如此的明顯。
錦黎連看都沒看許青一眼,只是慵懶地瞥了我一眼,說道:「曉月,本公很期待你的新花招,不要讓本公失望!」
雖然帶著笑意,錦黎最後一句話卻讓我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威脅意味。他說過,他並不缺女人,那他的意思是不是說,只要我能做出讓他新鮮的玩意,他就不會起動我的心思嗎?
「哎呦!你們一個二個都說來如廁,敢情是來想來幫老闆洗碗啊!老闆,你不會怪媚娘來晚了吧?」不遠處是媚娘的聲音,嬌媚的打趣聲,適時化解了現在僵硬的氣氛。
我笑著擦擦手上的水漬,說道:「怎麼會?況且,我也不捨得我的美女大掌柜干這些粗活呀!」
媚娘眼裡閃過一絲無奈,那意思像是在說,你怎麼會捨不得?
「這碗也洗過了,今天該講『盤絲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老闆你可別再找借口不講了!」媚娘嬌笑著過來挽著我的手臂,欲將我向前廳拖。
我笑著看了她一眼,餘光瞟見錦黎臉上的玩味,連許青都皺眉了。
怕這些稀奇的故事會給我帶來麻煩,一直以來,我們都對外宣稱,這是許青自己編排的故事,甚至於連酒樓其他夥計都不知道,那個講故事的人,其實是他們的老闆。以媚娘的聰穎,又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她為什麼要在錦黎面前說這些呢?
「曉月,還真是深藏不露呢!嗯?」錦黎輕佻的聲音響起,我心中逐漸蕩漾起一圈漣漪,但我很快收斂心思,也許,這是個試探錦黎心思的好機會。
回到前廳,大家圍坐一桌等我講《西遊記》,前幾天懶經犯了,就一直找借口,連著好幾天都沒講了。
我大概回憶了盤絲洞那節,組織了語言就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我知道錦黎的眼睛一直跟個探照燈一樣跟隨著我,越是這樣,我越是要勾起他的興趣。
我覺得我今天超長發揮了,換做平常,我哪能耐著性用這麼多華美的辭藻,講完以後,本以為會博個滿堂彩,可是,只有錦黎一個人在那啪啪鼓掌,空寂的掌聲中,許青和崑崙一副面無表情的樣,許紅似乎也格外拘謹,連媚娘都只是彎了彎唇角,大家的興緻都不怎麼高呢!
別人不給我捧場,我自己得給自己捧場不是!
我說:「看來故事不襯今天的氛圍,不如我再給你們講個笑話解解悶吧!」
大家這才有了些細微的動作,沉默的氣氛似乎得到緩解了。
我雙手擺放在桌上,一本正經地說道:「某天,我去鬧市逛街,本就不打算買東西,身上一錢也沒帶,直到逛完都沒發生什麼事,但在回家的上,我發現衣袖內多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你一個穿著錦緞的富家小姐,出門一個都不帶,丟不丟人啊!第二天,我揣了個破錢包,裡面裝了一錢。回家的時候,發現錢還在,錢包里被塞了張紙條,寫著:我們不是乞丐,請不要侮辱我們的職業。」
我頓了頓,拿起面前的蘋果汁喝了一口,瞄見許青和崑崙陰沉的臉有些許緩和,我放杯接著說:「第天,我還是揣了破錢包,裡面裝了一兩假的銀票。回家的上,發現銀票仍然還在,錢包里又是一張紙條:私藏大面值假銀票是犯法的,請自覺去衙門自!」
許紅低笑出聲,瞬間似又覺得不妥,紅著臉白了我一眼。
我看著許紅笑了笑,餘光觸碰到她旁邊的錦黎,錦黎也帶著淡淡地玩味看著我。
不理會他探究的眼神,我繼續說道:「第四天,我拿了個布袋,裡面裝了一本《詩詞兩》。回家的上,我發現《詩詞兩》被換成了《女戒》,還是有一張紙條:俗不俗啊!就你這樣的,還是多讀讀《女戒》吧,免得將來嫁不出去!第五天,我在手腕上套了兩個仿金的銅鐲,回來的時候,鐲還在,多了張紙條:請不要開此玩笑影響我們的正常生意!第六天,我在袖裡藏了把匕,回家的時候,發現槍不見了,又多了張紙條:最討厭你們這些搶劫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沒收作案工具!」
「老闆,你」媚娘一臉的哭笑不得。
我瞟了她一眼,笑著說道:「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第七天,我正準備去鬧市,卻在鬧市口被一群人擠了出去,正準備等人散了再進,發現袖裡多了十錢,還有張紙條:姑娘,干我們這行的整體風吹日晒的也不容易,敬上十錢,您去別別的地方逛吧,請您別再整我們!」
許青和崑崙的臉色終於帶上淺淺的笑意,許紅憋得臉都紅了,我聽到她小聲地說道:「你這女人真是可惡!連小偷都怕你了!」
媚娘似感嘆般低呼:「老闆,我終於發現,你平時對我好了!」
可當我看向錦黎的時候,他的表情中探究卻多過了笑意,他說:「不知曉月是哪兒的人?本公很好奇,什麼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你這樣的可人呢?」
我發現崑崙在聽到錦黎這句話時,身體一瞬僵硬了,眉頭也不自覺微擰,心裡暗暗感嘆,他這相當於此地無銀兩,以錦黎的精明,從他的表情中都能猜測些什麼。
我很自然地說:「不過是山野之鄉,公不必記掛在心。」
錦黎慵懶地勾勾唇,微微眯了眯眼,似在思考什麼,倒也不再追問去,這個錦黎,實在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不如,本公以後就和曉月一起吃晚餐?」
許青和崑崙的臉色刷得又變了,不等他們發作,媚娘卻先一步喊道:「好啊!有錦公在,我們酒樓簡直是蓬蓽生輝,只是.這晚飯的開銷」
見媚娘一臉為難的樣,錦黎瞭然地笑笑,說:「能和曉月共食一桌是本公的榮幸,況且還能聽到這麼精彩的故事,飯錢,自然是按十倍計量了。」
看媚娘臉上掩藏不住地高興,我心裡卻泛起一股莫名的疑惑,我知媚娘是個見錢眼開的人,但我也知道,她絕不會是那種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可她為什麼一二再地偏向錦黎?
不過,我還是笑著問說:「錦公很喜歡我的故事?」
錦黎挑挑眉,「自然。」
「那我可以繼續不受打擾地講去了?」我刻意咬重「不受打擾」四個字的音。
「自然。」依舊是那兩個字,甚至不帶一絲猶豫。
以他的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我話語里的暗示,那麼,他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滿足他的新鮮感,他就不會逼我成為他的女人。
看來,我賭贏了。這天能給他暖床的女人不計其數,但能帶來各種現代稀奇玩意的,對他來說,目前只有我一個。他只要稍加思量,就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天色也差不多了,本公該告辭了!」錦黎忽然起身,手中的黑扇「嘩」得一打開,邁著優雅的步朝門外走去。
那個中年男殷勤地給錦黎開門,臨門一腳,他卻突然回過身,眯著眼慵懶地掃了我一眼,笑著說道:「很多時候,本公會覺得,我們在坐井觀天。」
說完,錦黎便不再停留,徑直出了門,我卻因為他這句話而微微皺了眉頭。
坐井觀天,他是在提醒我,我身邊有什麼我沒看破的人或者事嗎?
意識看向媚娘,她依舊笑得嬌媚,但在接受到我的直視后,她的笑容漸漸消失,我聽到她低聲說:「老闆,我以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哦?」
「那隻貓咪既然對你產生了興趣,即使沒有我今晚的提議,他遲早也會派人去調查。與其勾著他的好奇心,不如早點讓他知道,既能為酒樓帶來盈利,也省的他去查什麼不該查的!」媚娘低低地說:「如果老闆因此心中不安,媚娘隨時可以離開。」
我笑:「媚娘,我就看了你一眼,你卻說了這麼多話!我什麼時候不安了?我有說要你離開嗎?還是,我們的美女大掌柜嫌我開得工資低了?」
媚娘愣了一,旋即開心地笑了,她又恢復那諂媚的笑,說:「我就知道老闆你會明白我的!」
其實,無關好不好,也無關信任,欺騙和背叛就如人的一日餐,在人的一生中是不可或缺的,我不會因為誰的欺騙或背叛而怨恨他,因為,我自己就是個自私的人,在需要的時候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欺騙或背叛他。
只要沒有揭穿的必要,我就會容忍。就像,我明知道媚娘那天在廚房跟我說得「童養媳」身世是假的,我也不會去揭穿她,因為我同樣沒有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在互不損害利益的前提,我並不排斥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