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生只愛一人

這是一首詩，傅子宴聽過，奶奶在他很小的時候，給他讀過，他還記得，叫《從前慢》。

奶奶讀的時候嗓音低緩而深情，他當時托著腮看著奶奶，周圍梨花紛飛，香味瀰漫在帶著濕意的晨光中。

他覺得時光在那一刻似乎是靜止的；周圍的一切，也都是柔軟的。

他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並非是冷酷的，它也有溫柔的一面。

今日此時，他聽著台上的少女唱這首從前慢，明明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不同，可他卻有種時光重疊的錯覺。

周圍想熙攘人群和嘈雜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梨花紛飛的季節，聽到了奶奶再次吟誦那首深情的詩。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傅子宴沒有見過爺爺，聽聞奶奶剛生下父親沒多久，爺爺就意外去世了。

奶奶那時候年輕，漂亮，即使帶著孩子周圍也有不少追求者，可奶奶全部拒絕了。

一個女人，帶著個兒子，就那麼艱難的走完了幾十年。

別人都說奶奶傻，傅子宴小的時候甚至還有人嘮叨這些陳年舊事，別的傅子宴聽不懂。

但他卻清晰的記得一句話，因為不止一個人說過。

他們說：奶奶如果當初再嫁人，一定比現在幸福！

傅子宴希望奶奶幸福，那個時候，他也覺得奶奶傻。

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奶奶的傻，是為什麼。

她的人生，的確是足夠的慢，而她用這漫長煎熬的人生，一直一直愛著一個人。

傅子宴沉了一口氣，將心底翻湧的情緒壓下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情緒波動，可是這個叫阿梨的少女，已經不止一次挑動他的情緒。

他不明白是為什麼。

阿梨的歌聲已經接近了尾聲，蓉姐再次挑了眉：「你這女朋友是個寶啊，小子艷福不淺！」

傅子宴垂了垂眸，突然問了一句：「你跟你的他，感情好么？」

蓉姐一怔，雖然沒接觸多久，但她看出來傅子宴是個挺冷漠的人，你問他話，他能回答你已經是難得，更別說是主動跟你攀談。

她挑眉一笑：「怎麼？被你女朋友的歌聲感染了？或者是，感動了？」

傅子宴輕微皺眉，垂下頭：「你可以不用回答。」

蓉姐又笑：「你這是取愛情經的態度？想讓別人說故事，好歹你得準備一杯酒吧……來，先按照你了解的，調一杯果酒給我。」

傅子宴看她一眼，大概覺得她在開玩笑。

但蓉姐可不是跟她開玩笑：「調啊，我敢喝你還不敢調了？」

傅子宴抿了下唇，也沒扭捏，當即拿起酒杯開始調酒，蓉姐就在邊上看著，一句指點沒有，一直到傅子宴將酒推到了她面前。

蓉姐端起杯子晃了晃：「我現在終於相信，原來天才真的存在！」

言畢，就喝了一口，傅子宴站在邊上，看她的表情。

蓉姐喝完了酒，表情沒什麼變化：「要不要自己嘗嘗？」

傅子宴看著那沾了蓉姐口紅的杯子：「不用。」

蓉姐又笑：「小男生就是純，不經逗！」

傅子宴：「……」

他想直接轉身走人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的關係算不算好，我們認識十五年，相愛十年，在一起五年……」她笑了下，問傅子宴：「你看我像多大？」

傅子宴沒說話，對女人的年齡，他不好判斷。

「我二十七了，至少是比你大了十歲，你在我面前，還嫩的很，所以啊，你那女朋友的醋，吃的倒是沒必要！」

「……」傅子宴問：「所以你十二歲就認識他了？」

「是啊。六年級，他轉學到我們學校，我們就認識了，還是同桌，初中時商量考一個學校，再當同桌……當然那時候年紀小，喜歡不喜歡的也不懂，不過後來真的上了同一個初中，可惜不是一個班。」

蓉姐笑了下：「我那時候知道沒分到一個班，真是哭了三天三夜，讓我爸給我調班級，本來已經基本穩妥了，結果我爸知道我是為了他，硬是又給攔下來了……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單純啊，都這樣了，還不明白那是喜歡上了。」

「那為什麼是認識五年後才在一起的？」

「因為他轉學了啊，初一沒有分到一個班，初二開始分班按照成績排名，我跟他商量好，一起考進最好的一班……可惜的是，當我真的讀了一班，卻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再然後，就是高中了，高一那年，我們意外聯繫上了，沒事兒就寫寫信打打電話發發信息，總之就這麼一直是朋友相處著。可惜一年左右的時間，都沒有見過面，一直到高二上學期，他突然來到我的學校去看我，當天晚上他表白了，然後我們就睡了。」

傅子宴輕咳一聲，臉上有點微微的紅，但這酒吧迷亂的燈光中，並不明顯。

蓉姐倒是挺大方的，聳著肩說：「然後，就在一起了。至於感情好不好，只能說在那過去的許多年，應該算是好的。可是感情這種事情，哪能那麼容易就好一輩子的？七年之癢，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現實問題，久而久之，許多東西都淡了，再濃的情，也沒用！」

傅子宴皺起眉頭，看向蓉姐問：「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可能一生只愛一個人？」

蓉姐再次端起那杯酒喝了一口，確切的說是一大口，緩了口氣后，她才說：「知道真正需要教你調酒的他為什麼沒來嗎？的確，他有事去了外地，但你知道他為什麼有事嗎？」

蓉姐的嘴角依舊帶著笑容，但是那笑，卻顯得落寞而哀傷了：「因為他外面養得三兒，懷孕了，他呢，暫時還沒玩夠，不想要孩子，那自然而然要去給解決掉咯？」

傅子宴眉頭皺的更深：「你都知道？」

蓉姐笑：「知道啊，十五年，足夠我徹底了解一個人。可那又怎麼樣呢？十五年，足夠兩個人徹底融為一體了，而融為一體的人，要怎麼才能分開？」。